阿妧在心中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驟然抬眼，瞬也不瞬的著他。映著殿中的燭火，黑白分明的杏眸泛起一層盈盈水，格外惹人憐惜。

略帶薄繭的修長手指輕輕拂過如凝脂般的臉頰，拭去眼角的淚痕，他角微揚：“怎麼，反悔了？”

不是自己也會是別人，皇上對自己并無反，若太后執意要送，他總是要收下的。

作為天下之主，他應該喜歡由他掌控的一切的覺罷？就讓他覺得自己只能靠他施舍同憐惜才能活下去，或許能博取個好些的待遇。

阿妧搖頭，急急的道：“奴婢不敢奢求別的，能在皇上邊做個服侍茶水，就已心滿意足！”

皇上不會答應。

阿妧一面哀求，一面在心中漠然的想著。

若收下太后的人，皇上只會收后宮，做近服侍的人，會知道皇上太多的。

“阿妧這般貌人，自然要做朕的人。”趙峋邊的笑意深了些，可他半垂著眸子，阿妧也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抬了抬手，阿妧順勢站了起來，含帶怯的著他。

趙峋將人帶到懷中。

阿妧濃而卷翹的長睫因張而輕，的呼吸已經了，瑩白如玉的手抖攀上了趙峋的肩。

“皇、皇上——”

懷中的溫香玉著人，可他還從未在福寧殿中臨幸過人，自然也不會為阿妧破例。

很快阿妧便覺攬在自己腰上的手已經松開，驀地睜開眼睛，眼神中全是驚慌和無措。

趙峋那雙漆黑的眸子清明，哪里有半分□□。

怯怯的松開了手。

“朕今夜還有些公務要置，你先歇著罷。”趙峋毫不留的起，聽到靜，崔海青已經進來服侍。

阿妧下意識的跟著作，小聲道：“奴婢服侍皇上……”

話沒說完，只見趙峋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必了。”

皇上是不會讓近前的，阿妧心里清楚，轉而道：“奴婢去給皇上煮參茶，皇上夤夜忙碌政務，也該用些滋補的。”

這一夜讓安然睡，倒也不現實。

趙峋微微頷首，聽著殿外的雨聲，想著才淋了雨，也不想來一趟就病倒了，仿佛他有意磋磨人似的。他淡淡的道：“讓人將東西給你送來，就在偏殿煮。”

阿妧忙恭聲應是。

趙峋頭也不回的離開，阿妧理了理自己的裳，也去了偏殿。

果然等到時，烹茶的工已經準備好。

阿妧請宮人給尋了個小杌子來，親自蹲在小火爐前看著。先前帶來的竹筍火湯已經被撤走，想來趙峋沒有嘗上一口，阿妧識趣的沒有多問。

因見今夜皇上留下了，福寧殿的侍和宮人們對都多了幾分客氣和恭敬。

將來是要后宮當主子娘娘的。

既是皇上沒有讓去跟前服侍，阿妧煮了一盞參茶只送到了崔海青面前，并不敢去打擾趙峋。

到底在大雨中走了一趟，有些著涼，阿妧守著小火爐暖子。

子時將至，皇上還沒有要就寢的意思。

阿妧小小的打了個哈欠，繼續盯著茶水。

整座福寧殿雖是燈火通明，卻極為安靜，阿妧原本繃的神經，驀地慢慢放松下來。豎起耳朵聽了會兒，趙峋怕是一時兒半會兒也不會歇息，閉上眼，挪了挪子坐在腳踏上，準備靠在塌邊小憩片刻。

連日來寢食難安，這片刻的松懈竟真的讓睡了過去。

等趙峋批完最后一份折子，放下筆時，子時將過。

“皇上，您看阿妧姑娘如何安置？”崔海青提醒趙峋，今夜福寧殿還有人在。

殿外的春雨已停，讓回去亦無不可。

趙峋反問道：“在做什麼？”

“阿妧姑娘一直等在偏殿中。”崔海青回道。

趙峋起去了偏殿，卻見到阿妧蜷一團，委委屈屈的靠在塌邊，并不敢擅自坐上去。竟已睡著了，爐火已經熄滅。

睡著的安靜而乖順，顯出幾分稚氣和天真來。

太后這次倒挑了個好人選。

趙峋凝視片刻。

就在崔海青猶豫著要不要醒阿妧時，趙峋忽然上前俯。

他將睡著的阿妧抱到了榻上。

“找人看著。”趙峋微微蹙了眉，方才他覺到阿妧炙熱的呼吸就在他的頸邊，略微有些不自在。“找床被子拿來。”

見阿妧還沒醒，趙峋沒有多停留，自己去了寢殿。

崔海青吩咐了宮人一聲，跟去服侍趙峋。

等到宮人們替阿妧墊好枕頭、蓋好被子時，殿中的燈熄了大半，只留下幾盞幽暗的照明。

四下一片安寧靜謐，值守的宮人們也開始打盹。

阿妧緩緩睜開了眼。

算是留在了福寧殿，后宮娘娘們都沒有的待遇。

從今后，在后宮中會愈發招眼起來。

***

坤儀宮。

本來今早宮妃們來請安，皇后要宣布陳揭發曹選侍謀害大公主是否屬實。

后宮里許久沒有這樣一件值得關注的事，故此今日到場的人不。可偏生一早有另一樁消息，令后宮上上下下的心思都分走了。

永壽宮的大宮阿妧昨夜去了福寧殿，一夜都沒回來，第二日皇上去早朝后，才見從福寧殿離開，回了永壽宮。

眾人恨得牙，偏又拿阿妧沒辦法。

是太后的人，們還敢到永壽宮去追問不？

原本謀害大公主一案，明眼人都看出這跟阿妧不開干系，怕是要除掉。還沒個結果，皇上就寵幸了，還允許在福寧殿過夜！

哪怕是得寵如鄭貴妃，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鄭貴妃直接稱病，說是子不適不能來請安。

結果張皇后一早就知道了，是太后讓多幾日，就是為了等來這個結果。

意興闌珊的宣布了最終的結果。

原是陳跟曹選侍有舊仇，聽曹選侍口中提到過阿妧，想著后宮見過阿妧的人不多，在花園出了事定會疑到曹選侍上，便想著設計一法陷害曹選侍。

陳人贓并獲，先前找珍苑的人要過用的迷藥，利用了有恩的兩個宮，完了這個拙劣的計劃。

人證證都擺在面前，陳再無法抵賴。

趙峋下旨，奪去陳封號，貶為庶人去皇莊附近的廟里苦修。

景和宮。

趙峋下了朝沒去永壽宮，直接來了景和宮。

宮人們面喜，他擺了擺手不讓宮人通傳，自己走了進去。

“娘娘，您這些日子上不爽利，也要吃些東西。”勸的是大宮春桃，苦口婆心的道：“千萬別熬壞了子，不若請太醫來瞧瞧。”

“本宮什麼都不想用，你們下去。”鄭貴妃強忍著怒意。

春桃正想再說時，瞧見趙峋進來，面上一喜，忙悄無聲息的行禮。

趙峋示意先出去，自己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塌邊的小幾上。聽到這聲響，鄭貴妃愈發煩悶，起掀開帳幔：“出去！本宮不是說——”

當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誰時，鄭貴妃眼前一亮。

“怎麼，連朕都不見了？”趙峋著，畔含笑。

鄭貴妃才想起，驀地想起前些日子被拒之門外，扭不去看趙峋。“哪里是妾不見皇上，分明是皇上不想見妾！”

見還記仇，趙峋并不怒，溫聲道：“朕這不是來看你了？”

“事關大公主，朕不得不嚴查。”趙峋見鄭貴妃還沒回轉過來，遂在床邊坐下。“朕知道，委屈你了。”

鄭貴妃能得宮中得寵數年，亦是會拿分寸的。

轉過，撲到趙峋懷中，委屈的道：“大公主是金枝玉葉，若為著這事，妾不委屈。可您不理妾，才真真是傷了妾的心！”

往日里最盛裝，襯得艷無雙，今日未施脂，還哭紅了眼圈，格外惹人心疼。

“是朕不好。”趙峋牽著下了床，指著小幾上的點心道：“你瞧瞧這是什麼？”

鄭貴妃瞧見這打包的方式，就知道是趙峋特地命人從宮外買來的杏花樓點心，在潛邸時最喜歡的。

“皇上慣是如此，只會拿這一招哄妾開心。”鄭貴妃上說著，卻是眉開眼笑的去取點心。

趙峋神溫和，語氣縱容。“能讓得貴妃開懷，法子老套又如何？”

既是趙峋肯這樣給找了臺階下，鄭貴妃面由轉晴，立刻被哄得高高興興。

“皇上，曹選侍可是無辜的，還有人疑心妾。”鄭貴妃想起什麼，神傲居道：“妾才不屑于做那些不流的事。”

趙峋微微頷首，“朕知道貴妃的心。”

“皇上，既是曹選侍了委屈，不知您怎樣補償？”鄭貴妃趁勢討賞，畢竟是宮里出去的人，也事關的面。

趙峋神不變，“朕沒打算補償。”

不等鄭貴妃問，他挑了挑眉，語氣淡淡的道：“縱然是陳所為且栽贓，曹選侍真的完全無辜？”

鄭貴妃心中一。

曹選侍確實故意在陳面前說，才引出這件事來。

“朕想著是你宮里的人，總要留些面。”趙峋點到為止。“告訴，下不為例。”

莫非，皇上表面上沒罰曹選侍，卻連的面都不肯見了，這與失寵有何分別？

還沒等鄭貴妃斟酌著說些什麼彌補，趙峋起要走。

“皇上去做什麼？”鄭貴妃把曹選侍拋在一邊，忙道：“午膳就留在妾這兒用如何？”

趙峋并沒讓如愿。

“朕要去永壽宮給太后請安。”

去永壽宮？鄭貴妃目圓睜，怕是去看他的新寵罷？

可再勸就是僭越，只能眼睜睜看著趙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