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珊娘細聲細氣道:“先生要我哥哥道歉也沒什麼,若我哥哥真有什麼不是,原也應該道歉。只是,我們來了都這麼一會兒了,卻是除了一片謾罵之聲外,竟沒一個人告訴我們到底出了什麼事,是非曲直我們全都不知道,便是這會兒哥哥聽了先生的話,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去道了歉,我哥哥服,我卻是不服!”
原本高抬著下一臉鄙夷的侯瑞聽了,不由就扭頭看了珊娘一眼。
而先生那里尚未答話,那胖婦人就已經先是尖聲道:“還用說嗎?!看看我兒子的臉,全是你哥哥打的!”
珊娘的眉梢一,真個兒過去看了看那個年的臉,然后又看向其他兩個年,問著他們的家長道:“這二位也是我哥哥打的?”
“當然!”那兩家家長也是一臉的氣憤。
珊娘點點頭,忽然不解道:“我哥哥一個,打你們三個?!我哥哥是不是腦殼壞掉了?!還是說,他以為他學了什麼三頭六臂的神通,竟能以一敵三?可我怎麼看也不像啊,我哥哥自己也帶著傷的。這麼看來,倒是三個打一個的解釋才更為合理,可是?”
扭頭看向先生。
先生一窒。事實上,到底是誰打了誰,以及為什麼打起來,先生到現在也沒弄清楚。若不是這四個全都死著不肯開口,先生也不會氣得家長。
而先生之所以會把矛頭對準侯瑞,卻不僅僅因為侯瑞的態度和五老爺的不配合,也因為這侯瑞原就是學里有名的搗蛋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種——所以先生已經本能地在心里認定,那挑事之人一定是侯瑞。
如今被珊娘這麼指著鼻子一問,先生才發現自己的偏頗之,頓時啞了。
直到著先生避開的視線,珊娘這才移開眼,看著哥哥道:“到底怎麼回事?”
誰知那中二哥哥竟一扭脖兒,十分欠揍地回了一句:“他們欠揍!”
珊娘的眼不由就瞇了瞇。若不是此刻算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差點忍不住就想手去揍這才是真正欠揍的大哥了!
果然,侯瑞話音一落,那邊的胖婦人就又跳了起來,“聽聽聽聽,打了人還振振有詞,便是你們侯家家大業大,也沒這麼欺負人的……”
珊娘忽地一個轉,看向那個胖婦人。
“這位太太有禮了。”先是彬彬有禮地行了個屈膝禮,然后才抬頭道:“從我一進來,就只聽到太太不斷指責我哥哥的不是,我父母的不是,如今竟連我侯氏一族都指責進來了。這麼大的罪名,我和哥哥卻是不敢胡承擔。請問太太,我哥哥到底怎麼欺負人了?以一個打三個?!我侯家又怎麼欺負人了?!打砸搶了貴府?!如今事實如何我們都還不知道,便太太這麼一口一聲的罪名往下扣,知道的,只說是太太心疼兒子,不知道的,還當太太是那不講道理的潑婦呢!”
垂手而立的桂叔,忽地就飛快抬頭看了珊娘一眼,角詭異地了一下。
那邊,那個胖婦人卻是被珊娘的話激得炸了,卷著袖就向著珊娘沖了過去,口里嚷著:“你罵誰是潑婦?!”
珊娘瞇起眼,才剛要再激這婦人幾句,不想忽然有人用力拉了一把,下一刻,便被人護在了后。
看著眼前這雖不寬厚卻得筆直的脊背,珊娘不由眨了眨眼,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這竟是哥哥侯瑞的后背。
而,卻是再沒想到,那一臉唯我獨尊的侯瑞會出來護著……
兩輩子都不曾被人這麼守護過的珊娘,眼圈忽地就有些莫名發熱。
這里被侯瑞拉開,那胖婦人卻是一時剎不住腳,直直撞在了侯瑞的上。
侯瑞順手推開那婦人,不想那婦人竟尖了起來,捂著碩的便回頭沖著先生一陣跺腳大:“非禮啊!先生快看,這還是在先生面前呢,這小崽子就敢占我便宜,這種品低下之人,書院豈能留他?!”
珊娘的眼兒狠狠一瞇,卻是用力將侯瑞往后一拉,抬著下沖那婦人連珠炮似地說道:“太太這話真有意思。這會兒大家可都睜著眼睛在看呢!太太原是站在那里的,我和我哥哥卻是一直都站在這里沒有。這到底是誰對誰投懷送抱,不說自明。太太那里不知自重,偏倒來壞我家哥哥的名節!便如太太所說,我侯家家大業大,可我家家門也不是那麼容易進的,何況如今這大周又不是前朝,不是太太那里一聲‘非禮’,我哥哥就必得為太太的貞擔下責任的。而且太太就算生了什麼別樣心思,好歹也該看看場合,貴府上的老爺公子可都還在這里呢!”
這話說的……夠惡毒的!
先生著這請了近一個月病假不曾得見的學魁首,忍不住一陣瞠目結舌。書院里誰不知道侯十三娘的賢名?又有誰不知道,那最是個溫和善的,從不肯跟人紅一紅臉。如今這十三姑娘,竟毫不害臊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著什麼“投懷送抱”,什麼“貞名節”……平常小姑娘聽到這些詞兒,不是都要捂著耳朵裝臉紅的嗎?!怎麼這位竟還一口一個地往外蹦……
于是,先生竟和那閉關修煉的五老爺忽然心意相通起來,忍不住也在心里懷疑著:這十三姑娘,中邪了吧?!
而顯然,胖婦人在家里也是蠻橫慣了的,便是那家的老爺被珊娘如此打著臉,那在人后的漢子也只是低了頭悶不吱聲,倒是那鼻青臉腫的兒子尚有幾分,怒吼一聲就要沖過來。
侯瑞自然不肯看到妹妹吃虧,也跟著沖上去頂住那個年。
于是,一時間,屋里混一片。婦人的哭嚎,年的怒罵,幾個年人拉開兩個斗年時的呼喝,以及先生那鎮紙拍在桌上的“嘭嘭”響,直震得早已避到門邊的珊娘忍不住就手掏了掏耳朵。
“果然還是需得大姑娘出面。”
忽然,的耳旁響起一個聲音。
珊娘詫異回頭,這才發現,那老鼠似的桂叔不知何時也學著退到了門邊上。
珊娘不滿地一瞪眼,“才剛你怎麼竟都不辯駁一句?!”
“還請姑娘見諒,”桂叔沖著珊娘微一欠,然后抄起兩手,角含笑道:“怎麼著小人也只是個管事,便是和那幾位沖突起來,也只會人說是下人無禮,怕是不僅幫不上大爺,連小人不定都得搭進去。”
那老鼠似的眼往珊娘上看了看,桂叔又笑道:“也虧得有姑娘出面,不然大爺就得吃虧了。”
珊娘雖皺著眉,心里卻也明白,桂叔說的是實。
正如桂叔所說,怎麼著他都只是個下人,份上就沒辦法跟那幾位家長抗衡,便是有心想要辯駁,怕也沒人肯聽他說話。更糟的,不定就如桂叔所暗示的那樣,若是哪個家長耍橫手打了人,怕他也只是白挨一頓打而已……
世人都要求下人一個“忠”字,兩世為人的珊娘卻并不覺得誰必須忠于誰。連三和五福都不要求一個忠心,又何況這桂叔?!只要求各人當好各人的差事而已——而嚴格說來,冒充家長這種事,原就不是桂叔職責范圍的差使。
珊娘默默橫了一眼那明明沒那麼卑躬屈膝,卻偏偏裝出一副卑躬屈膝模樣的桂叔。直到看著那邊幾個年人分開大哥和那個年,想著應該不會遭遇池魚之殃莫名挨了拳腳,這才走過去,將那仍激著的哥哥拉到一旁,道:“哥哥稍安勿躁,先生還在呢,必不會哥哥的名節白白被人污蔑了去!”
那胖婦人一聽,當即盤往地上一坐,拍著地面就哭嚎了起來,“哎呦,這可真沒天理了,明明是這倆小崽子污了我的名節,倒反過來說我的不是……”
不等哭訴完,珊娘嗓音一提,冷笑道:“可是太太自個兒喊著‘非禮’的,太太自個兒都不把自個兒的名節當一回事,又關我和哥哥什麼事?!”
婦人一窒,回頭看看那兩家作壁上觀的家長們,再看看家老爺。家老爺這會兒不僅自個兒著個脖子,還拉著兒子不許他過去手,婦人頓時惱了。不能拿珊娘兄妹如何,總能拿自家丈夫出氣,便爬起來,過去就哭嚎著撕扯起丈夫來,一邊里還罵罵咧咧地罵著丈夫是個“頭烏”。
這屋里正鬧得歡實,以至于門上響起敲門聲時,竟只除了仍站在門邊上看熱鬧的桂叔,誰都沒有注意到。
于是桂叔也不問此間屋子主人的意思,竟就這麼直接開了門。
門外,五皇子周崇拎著一個瘦小學子的領,才剛要進屋,忽然看到屋里這一團,不由站在門邊上一陣發愣。
他的旁,林如軒也是一副愣愣的模樣。
而屋里的珊娘見了這兩張面孔,不由就心虛地把形往哥哥背后藏了藏。
林如軒看看周崇,想了想,在那已經被打開的門上又敲了兩下,揚聲對著書案后的先生道:“先生,學生有事稟報。”
先生這會兒正一個頭兩個大,不得能來個人打一打岔,忙道:“進來。”
于是,周崇威脅地晃了晃手中拎著的那個瘦小學子,便跟在林如軒后面進來了。
這林如軒是書院的學生,先生自然認識,周崇卻只是跟著林仲海來梅山書院“游學”的,先生并不認識。但被周崇拎在手上的那個小小年,先生倒是認識的,也是他的學生。于是先生不解地指著那二人問著林如軒:“這是……”
林如軒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才道:“知道先生這里正審著案子,學生怕先生這里需要人證,就把當事的另一個人給帶來了。”
卻原來,事的最初,是那三個年敲詐被周崇提在手中的那個瘦弱年的零用錢,卻不巧被侯瑞看到了。侯瑞一向以俠客自居,豈能容得眼前有這等不平之事,便手管了閑事。偏那小個子膽子小,看到那四個人打一團,他竟一脖子,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溜了……
而三個年,自然不肯說自己是敲詐別人才被侯瑞收拾的;侯瑞這中二年正中二著,就更不肯說了,于是事才鬧這樣……
好在這件事不是什麼撕扯不清的事,先生便按著學里的規矩罰了那敲詐三人組,同時,以俠客自居的侯瑞也沒能逃掉一個打架斗毆的罪名,也被罰了課業。
至在先生看來,他已經罰得很是公正了,不想那十三姑娘竟仍不滿意,又道了聲:“等等。”
齊悅一腳跌進了陌生時空 梳著婦人頭,不見丈夫麵 獨居彆院,冷鍋冷灶冷眼 開什麼玩笑 既然我是這家中的大婦 自然我說了算 好吃好喝好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再跟我鬥再跟我鬥 外科聖手嚇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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