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橋生一整夜都被各種夢境困擾。
一會他夢見自己在天香閣中,無數穿紅著綠的姑娘們圍著他打轉。
“軍爺,來,和一杯。”
“再同奴家喝一杯。”
子們嘻嘻哈哈的聲音在無比空的房間響起。
他正要拒絕,突然一名大漢分開人群,走上前來。
定眼一看,正是他在楚懷館中的舊主。
那人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把他摁進水中,惡狠狠道:“下作的小東西,不肯學著接待客人,就得死!”
墨橋生拼命掙扎,那些嘈雜的人聲和冰涼的水突然就消失。
他發現自己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子中。
巷子里站著一個子,瑟瑟發抖,雙手拽在前,一破碎的青布條,本遮蔽不住整個軀,月下若若現的出部分屬于獨有的特征,正一臉驚懼惶恐的看著自己。
墨橋生剛定了一下心神。
那個子突然變綠袖的模樣,一樣穿著破碎的青服,滿狼藉,一臉污,腳下蜿蜒出一大片的鮮紅。
站在那里冷冷開口:“我已經死了,你趴在地上,把這些都干凈了。”
墨橋生轉就跑,他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中拼命的跑。
不知跑了多久,黑暗中出現了一點點的。
那是一個小小的燭臺,有著溫暖亮,照亮了周圍一小塊的空間。
主公坐在燭里,專注的翻閱著案桌上的簡牘。
他抬起臉來,看見了驚慌失措的墨橋生,淺淺的笑了,向著墨橋生揮揮手。
“橋生,來,到我邊來。”
墨橋生覺得自己驚懼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對,我已經不用再害怕了,我有了他,有了主公。
他一步步走近了那個世界上最令他安心之人邊。
那個人的慢慢勾起一抹壞笑,出如玉石一般的手指,搭上了那高高的領口,緩緩拉開。
……
墨橋生猛然醒了過來,窗外寂靜一片,出微微的天。
他掀開被褥看了一眼,那里一片污濁。
翻起來,墨橋生坐在床沿,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我不會原諒自己的!我不會原諒自己的!我竟敢做這樣夢!
他不敢回想夢中的形。
但那種種旖旎的畫面控制不住的在自己眼前晃。
那個人在夢中溫暖又玲瓏,是子之,以自己最喜歡的形態出現在自己眼前。
但依舊那麼強勢地征服了自己,讓自己在快樂的巔峰忍不住落下淚來。
把主公想做子。
簡直大逆不道!罪無可赦!
墨橋生沖出了屋子,來到后院中的水井邊,打了兩大桶井水。
他用冰涼的井水把自己從頭澆了兩遍,方才下了軀中的那一燥熱。
這只是個夢,也許是昨夜看到了那些,又喝了點酒,才做了那七八糟的夢。我這樣年紀的男人聽說都時常會這樣的夢。
并沒有什麼,別再想了,千萬別再想了。
他走回自己的屋子,卻正正好撞見剛要出門的程千葉。
“橋生?”程千葉看見他很高興,對他出笑容,“怎麼一大早就把自己搞的漉漉的?”
墨橋生向后退了一步。
“怎麼了?”程千葉上前兩步,牽起了他的手,“手這麼冰,沖涼水了?”
墨橋生接連退了兩步,后背上了墻壁,退無可退。
他的視線停留在眼前那一開一合的雙上,頭滾,吞咽了一下口水。
在那個夢里,就是這雙,霸道又甜的把自己狠狠欺負了一遍。
他側過頭,避開了視線。
“臉怎麼紅了?”程千葉出手,把他的臉掰了回來。
仔細端詳了他片刻。
那帶著一點壞笑的勾人嗓音,在墨橋生耳邊響起,“你是想要……我親你嗎?”
現實比夢境更讓人沉淪。
那帶著溫熱的氣息攻占自己的雙時。
墨橋生閉上了眼。
這世間只有他一個人,不管是什麼模樣,總能在一瞬間就俘獲我。
我本無從思考,無從掙扎,也不愿掙扎。
……
新軍接連練了數日。
楊陸厚肩扛著一重的檑木,氣吁吁地跑在隊列中間。
“實……實在跑不了。”他停下腳步,彎下干瘦的軀,大口地著氣。
這幾日來,早上反復不停訓練著集合解散,轉彎走路。不停在金鼓的指揮下前前進進,枯燥而疲累。
更可怕的是,午后開始全隊出城跑上幾十里路,并且路程一日日的增加。
雖然伙食頓頓都很好,粟飯管飽著吃,配菜中還有大片大片惹人眼饞的。但他依舊到吃不消,一天練下來,雙手雙腳都抖得厲害。
今日開始,長甚至還要求他們抗著沉重的檑木開始跑步。
楊陸厚覺得自己的肺被棉花堵住了,呼呲呼呲地不上氣。
跑不了,我真的跑不了,讓我歇口氣。他想。
楊盛從他后經過,把他肩上的檑木提起來,疊在自己的肩膀上。
“跟上來,否則就滾出我們隊。”
他用背影留下這句話。
楊陸厚對楊盛是又敬又怕,一句話下來,驚得他甩開兩條發的,勉強跟上楊盛的腳步。
“盛……盛哥,咱們為什麼要天天這樣跑。我實在想不通。”
“閉。”楊盛的眼狠狠盯著前方,“你看那個人。”
在長長的隊伍前端,一個著黑之人,穿著比他人都沉重的甲胄,肩上扛著兩檑木,邁著修長的雙,堅定地跑在隊伍的最前端。
他的后跟著各項大考都拿一甲的丙甲隊。
丙甲隊全隊人員默不作聲,整齊劃一的跟隨著他們的校尉大人墨橋生,把后面的隊伍拉開了一大截距離。
“都給老子跟上去!你們比那些從小沒吃過飽飯的奴隸還差嗎?”甲卯隊的百夫長韓深正在罵人,他的隊伍均由平民士伍組,是以他總是把自己隊高看一籌,經常說出些得罪人的話而不自知。
楊盛所在的甲辰隊,正跟在甲卯隊之后,聽得這話齊齊鼓起了勁頭,超越了本來在他們之前的甲卯隊。
阿元看到一個男人超越了自己側,那人臉上有一道疤痕,耳朵缺了一口,抗著兩檑木。
是那個人,第一次就砍了十五個人頭的那個奴隸。原來他已經當上百夫長了。
阿元抿住了,提起幾近麻木的雙,加速向前跑去。
二十里負重長跑回來,校場之上一片哀嚎之聲。
坐得坐,躺得躺,檑木丟得橫七豎八到都是。
墨橋生背手立于將臺之上,雙目有神,軀筆,不見毫疲憊之態。
“在戰場之上,越是疲憊,越不能輕易松懈,敵人最有可能就是趁這個時機取爾等項上人頭。”他朗聲開口,下令鳴金,“全列隊集合。”
“老子不干了!”人群中一名胖的壯漢坐在地上,大聲呼喝。
此人姓李,是甲丑隊的百夫長,此刻他滿頭是汗:“天天整隊整隊,有個屁子用?老子是去打戰,又不是去跳舞。”
人群中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不人抬頭幸災樂禍地看著將臺上的墨橋生。
此李百夫是名貴族子弟,家中有在朝中當大的親眷,素來跋扈得很。大家等著看墨校尉能怎麼理他。
墨橋生冷冷看著他,不高不低的開口:“李百夫,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迅速整隊。”
李百夫賴在地上,一揮他的大手,怪氣:“回校尉大人的話,小的不是不從命,是實在累得起不了了。”
墨橋生一抬右手,他親率的丙子隊中,齊步跑出四名甲士,押住李百夫的雙臂,就將人往將臺拖去。
“墨橋生!你知不知道爺爺我是誰?你敢這樣對我!你問問這軍中,誰人不知你是個什麼貨!”李百夫急紅了眼,高聲罵,“你本就不是練兵。我看你就是夜里被別人折騰得狠了,所以白日就以折騰我們為樂!”
一押送他的士卒大怒,抓了一把黃土,塞進他的口中,堵住了他的污言穢語。
李百夫口中猶自嗚嗚喚。
墨橋生面不改,問邊的提刑道:“此人聞金不,違抗軍令,詆毀上,依規當何罪?”
提刑朗聲開口:“依晉軍軍規,聞鼓不進,聞金不歸者,斬立決。違抗軍令者,杖一百。當眾詆毀上者,杖一百。三罪并罰從重責,當判軍前斬首,首級示眾三日。”
甲隊的千夫長姓韓,是李百夫的親眷,聞言急忙上前:“校尉手下留。”
他左右一看,登上將臺,靠近墨橋生低聲道:“校尉不知,此人是治栗使韓大人的妻弟。慣是個俗無禮的蠢貨,還請校尉大人大量,不同他計較,且看在韓大人和卑職的薄面上,饒恕一回。”
墨橋生不為所:“軍法之前,無貴賤之分,韓千夫為軍吏,豈能帶頭尋私?此番,墨某恐怕是要得罪了。”
他將手一揮。
兩名刀斧手上前,按著那嗚嗚喊的李百夫,手起刀落,好大一顆人頭滾下地來,在將臺前抹下一道刺目的鮮紅。
全場頓時靜寂無聲。
士兵們在一片安靜中迅速的排好隊列。
看著將臺上的黑校尉,傳說中殺人魔頭第一次在他們心中清晰起來。
“你,你!”韓千夫抖著臉上的筋,咬著牙道,“墨大人真是錚錚傲骨,連治栗使大人的面子都不肯給!”
“你大概還不知道,如今的治栗使乃是張馥張大人。”墨橋生冷然回道,“你口中那位大人,莫說他如今不在其職,便是他還在位上,當面站在我眼前,我也不會因私廢公,枉顧軍紀!”
啪啪啪。
校場的大門響起了幾聲清脆的掌聲。
程千葉頭束金冠,著龍紋絳袍,帶著一隊隨侍衛,笑瞇瞇的出現在校場大門。
走上將臺,抬手讓校場上齊齊跪地行禮的眾兵士起。
看著校場上整齊有度的隊伍,程千葉連聲夸贊:“干得不錯呀,墨校尉。”
微微側,靠近墨橋生,低聲說了句話。
墨橋生的面孔上閃過一道可疑的紅暈,輕咳了一下。
辛苦了好幾日了,明天休息一天,我們一起去泡溫泉?
程千葉說了這句話。
于是,剛剛大言不慚宣告自己決不會因私廢公的墨閻王,突然就轉了。宣布明日全軍休沐一日。
“校尉大人也不是那麼冷酷無的,想著我們連日辛苦,終于給休沐了一日。”阿元和他的同伴們走在一起。
“是啊,終于休息一日,我存了幾個小錢,打算去城里逛一逛買點東西,托驛使給我阿娘捎回去。你要不要一起?”
“可以捎東西回家?那我和你同去。”
楊陸厚覺得雙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扶著同伴的肩膀,一瘸一拐的慢慢往回走去。
他偶然一回頭,看見將臺上的墨校尉正和主公并肩談。
“誒,你看,墨校尉是不是臉紅了。”
“胡說,他連殺人眼都不眨一下,怎麼會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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