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今晚是值班第一崗，本想查了這地兒早點收隊回家哄媳婦兒，結果樓上的發現一下就讓他頭皮了，等他看清沙發上那個昏沉萎靡的年，強行拉開正在翻眼球檢查瞳仁的同行，震驚道：“林啟？！”

年時誰不知道林陸驍有個寶貝弟弟。

記得小時候林啟模樣俊，臉龐整日紅彤彤的，調皮搗蛋頂著個跟喜鵲窩似的腦袋，喜人得很。

現如今這模樣，大華一時無法接。

被開的同事一愣，“華隊……”

大華盯著林啟看，聲音繃：“犯了什麼事？”

“他吸食了大麻。”

轟一聲！

腦子瞬間炸開來，靜了好幾秒，大華緩過勁兒來，使勁睜睜眼，低頭掃了眼埋頭坐在沙發上的年，瘦骨如柴，襯衫領子出那一截皮病態白，腦子里仿佛還是那個七八歲跟著他們屁后頭大轉兒的小孩兒，一轉眼，這人都這麼大了。

可如今，沙發上彎腰坐著的男孩，哪還有往日的模樣，把頭埋進膝蓋間，痛苦掩面，肩膀都在抖，大華不忍再看，別開頭，嘆息一聲，恨鐵不鋼道：“你怎麼回事！”

全程南初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坐在一邊，配合警方的檢查。

大華憤怒轉平靜，隨手撈過一個小警察，“去樓下把我那幾個朋友上來。”

大華轉了目標，指指南初，“這的呢？”

同事搖頭，“沒測出來，但還得帶回去尿檢過才能確定。”

大華厭惡地看了眼沙發上的艷人，南初始終很平靜，事發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

門口驟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先是大劉戲謔的聲音，“大華找我們干嘛？不會掃黃掃到他前友了吧？”

然后是一聲清冷的，“扯。”

林啟聽到這聲音，立馬不安起來，看了眼大華站起來，要走，大華一只手按在沙發上。

大劉又說：“這可是真事兒，不是我涮你，前陣說一小民警掃黃的時候掃到自己大學前友了，那場面尷尬的——”

正說著，三人就到了包廂門口。

大劉打著招呼進來，“華隊——”結果，剛喊完，就愣住了，大華面前那小孩不是林啟麼？！

再等會兒——

林啟邊上那的，不是南初麼？

林陸驍是最后一個進來，兩只手在兜里，倚著門框，彎著角閑閑地往里頭一看——

結果，這一看，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角漸漸收了笑，人也慢慢站直，仿佛跟慢作回放似的。

而沙發上的年連抬頭的勇氣都沒了……

他陷一種徹底的自我封閉跟逃避，額頭頂在膝蓋上，那雙修長的手牢牢地抱著自己腦袋，手背青筋凸起，腕臂上都是青青紫紫，他沉痛，他后悔，也悲憫。

南初也看過去，門口的三人跟石化了似的。

就最清醒，眉目清明，還是淡聲跟林啟說：“你哥來了——”

林啟直接哭出來了，嚎啕大哭，眼淚鼻涕往一擰。

林陸驍在門口足足站了好幾分鐘。

他跟不認識那倆人似的，來來回回使勁兒看，大華把他拉出去的時候，他眼睛還盯著那倆人，似乎在做最后的確認。

林啟自始至終都不敢抬頭看他，而那丫頭，一臉坦誠。

大華把林陸驍帶到包房外，扯到墻上，手摁在他肩上，默了一陣，才開口，聲音沉重：“林啟沾大麻了。”

那一下，真把他打垮了。

林陸驍低垂著眼，不作聲，似乎在沉思，好久，才問：“你說我弟弟？”

大華點頭。

林陸驍笑了下，頗嘲諷：“你沒見過他小時候那樣兒？就他那點膽子？”

大華翻了個白眼：“已經測過了，，你不信也沒辦法，我得帶他回去。”

林陸驍看他：“那的呢？”

大華：“試紙沒測出來，得帶回去尿檢，怎麼，那是林啟朋友？”

林陸驍終于罵了聲，今晚第一次有了些怒氣，“屁！那是老子人！”

大華震驚地看著他。

好久才說，“那怎麼跟林啟在一起，你們這關系可真夠的。”

林陸驍徹底怒了，著角道：“別他媽瞎說，人要沒，給老子一都不地送回來！”

話是這麼說，但林陸驍的事兒，大華本就上心，寬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不會讓委屈的。”

大華最后看他一眼，轉要走，結果聽到后方林陸驍很低很低的一聲。

“謝了。”

這聲到大華的淚點兒了，何曾見他低聲下氣過。

他走了兩步，又折回去，提著林陸驍的領子猛一下摁到墻上，“你跟誰道謝呢！咱倆之間還說這個？！你要跟那的來真的，那就是我弟妹，只要沒，頂多一晚，明天我給你完好送回來！”

“占誰便宜呢，嫂子。”林陸驍糾正。

大華提提他領子，“行了，人我帶走了，你回去給林啟收拾收拾。”

南初坐上車都沒再看他一眼。

警車長鳴，呼嘯而過，給世人警醒——

亮紅的車尾燈。

一閃而過，林陸驍忽覺疲憊，這麼多年。

……

夜半，一道深夜八卦把所有人都炸醒。

標題——某天才音樂家因在酒吧吸毒被抓。

輿論八卦，如滔滔猛洪流撲來，沒隔一會兒，又放出一條——同被抓還有一n姓演員。

娛樂圈N姓本就不多。

隨便一排除，南初的微博又被淪陷了。

“聽說你吸毒？”

“小婊子，一定是你。”

“滾出娛樂圈。”

“不，不是南初大大，一定是個姓尼的十八線小演員，對的，最后公關公司肯定會這麼出來洗白，別問我為什麼會知道，我已經得到了部公關公司的洗白稿。”

……

林陸驍沒有林啟公寓的鑰匙，回自己家拿了幾件自己的服裝進去，收拾完后，靠在沙發上煙，接到了林清遠的電話。

那邊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弟弟被抓你他媽在哪兒？！”

林陸驍舉著電話，眼神疲倦，沒說話。

他真的很累，懶得開口。

“你不是跟他關系不錯？他吸毒，你不知道？！”

林陸驍冷嘲：“他撒尿我也要管他嗎？”

林清遠怒斥：“混賬！”

“對，我混賬。你就沒錯，都是我的錯。媽要離婚也是我錯，弟弟吸毒也是我錯，您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這麼多年，您捫著良心問問自己，這麼多年了，您睡得安穩嗎？！”

當年看到林清遠跟南月如從酒店兒出來的時候，他幾番想沖進去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最終都忍住，不愿撕破父子倆之間最后這一層窗戶紙。

顯然，林清遠也火冒三丈，氣急咳了幾聲，吼他：“你知道個屁！”

說完就被掛斷了，只剩嘟嘟忙音。

林陸驍直接摔了電話，狠了一把臉，又往茶幾上狠踹了一腳！

茶幾往后一挪，底座跟地磚發生一聲尖銳的咯吱聲音，劃破長夜。

房間沒有開燈，除了客廳的窗戶敞著，呼呼涌進風，落進月，照亮他半張廓。

林陸驍坐在沙發上，雙手撐著膝蓋，頭埋進去，吸了吸鼻子。

他此刻緒很低落，又很急躁，他控制不了，他最恨吸毒，可現在，他腦子里居然想的是，如果南初吸了——

如果南初吸了——

他也還要。

甚至，他愿意陪戒毒，他愿意把自己賠進去。

期間，大劉給他打了三個電話。

沈牧打了三個，他都沒接，直接給摁斷，然后繼續陷自己構思的壁畫里，南初如果吸毒，他陪戒，他要把自己賠進去。

也許他會被開除軍籍，背棄了所有人的希，從此與他的征程和夢想無關。

然后了他這輩子最討厭的那種人。

不不不——

不該是這樣。

如果是南初吸毒，他要跟分手，然后繼續當他的消防隊長，繼續他的征程和夢想，或許按著孟的意愿，隨便找個孩兒結婚生子，也許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

剛分到消防那年，一溜兒齊頭兵，頭發茬不到寸長，個個腦門兒頂著天，吼著要保家衛國，守護人民。不怕苦不怕犧牲。

教說：“當兵會上癮，你們以后會越來越驕傲你們的份，即使退伍了，路上著人，也吼一句，老子以前當過兵，別他媽給你的軍銜丟臉。”

十年飲冰，難涼熱。

最不能棄是軍銜，最不能收是。

……

林陸驍開車把林啟的東西送過去，大華還在局里，“人呢？”

大華瞧他一眼，“在里頭，你要見嗎？”

林陸驍想了會兒，點頭。

大華明白，拍拍他的肩，“哥們兒給你安排。”

南初拘留的地方是一個小房間，只有一個人。

林陸驍進去的時候，大華叮囑他：“條件艱苦，就十五分鐘。”

進去之后，林陸驍終于明白大華說的條件艱苦，偌大的房間，空曠，墻角擺著一張小凳子，南初就安安靜靜坐在上面。

林陸驍關上門，靠墻站了會兒，才朝走過去。

南初愣了一下，然后蹭站起來，朝他過來，撲進他懷里第一句就是烏央央一嗓子：“我沒，林陸驍，我沒。”

林陸驍先是一愣，抱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會兒。

聽見這聲委屈，猛一下收，給人牢牢按在懷里，在耳邊一下一下蹭著，心里是長舒一口氣。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