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蘇盈枝起床寫完一套卷子，眼看著中午要到了，便起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結果剛一出房門，就看見許應正套著姐紅的圍在餐桌前串串, 作慢騰騰的, 一看就是個生手。

愣了一下, 隨即哦喲了一聲怪，“許律師你怎麼又上我家來啦？”

許應聞言抬起頭, 有些茫然地看過來, 隨即又出笑臉來，“枝枝出來了，你姐剛才還問你卷子寫完沒有呢？”

頓了頓，他扭頭沖廚房方向扯著嗓子喊蘇盈袖：“阿盈, 枝枝卷子寫完啦！什麼時候開飯？”

蘇盈枝：“......”你咋那麼積極？？？

蘇盈袖聽見外頭說話的聲音, 從廚房探出頭去, 先問：“你串兒弄好了麼？”

許應舉著手嘆氣，“......沒有。”

沒干過家務的許律師立刻遭到了姐妹倆的一致嫌棄，蘇盈袖端著一盤翅和海鮮出來, 看著他, 言又止。

半晌才拍拍他肩膀, 嘆口氣，“難為你了。”

許應有些茫然，不知道這話什麼意思，蘇盈枝倒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我姐意思是說，你能好好活那麼大真不容易。”

許應頓時赧然，“......業有專攻，我又不是專門干這個的。”

“所以啊, 我連菜沒敢讓你買。”蘇盈袖笑的，接了他一句話。

昨晚接到他電話，聽說在家吃燒烤，這個人自告勇要帶菜過來，蘇盈袖著實被了，但這只持續了一剎那，理智就告訴，不行。

要是許律師去買菜，又不知道買哪個好，一腦全買了，得吃到猴年馬月去，還有，萬一他在超市里迷路了怎麼辦？

讓一個沒干過家務的人獨自采購食材是一件風險太大的事，蘇盈袖不愿意惹這種麻煩，于是斬釘截鐵地告訴他：“不用，你帶著來就行。”

等他來了，看見蘇盈袖正在洗菜，又想幫忙，結果菜葉子都要被爛了，蘇盈袖想了想，打發他去冰箱把提前腌好的端出來，給他示范了一次，就讓他出去自己干。

還沒串到一半，蘇盈枝出來了。

這時候蘇盈枝說自己去生火燒炭，蘇盈袖揮揮手，自己開始串串兒，作比許應快多了。

許應串好一串，擺在串的旁邊，“我的比你的整齊好看，這慢工出細活。”

“......我看你這。”蘇盈袖乜斜著看他一眼，毫不留的揭穿他。

被揭穿了許應也不覺得尷尬，反倒笑瞇瞇的，“你說是就是嘛。”

說完還仰頭看一眼，眼里眼波流轉，似有和閃那個，蘇盈袖的目和他了一下，心里一，又急忙轉開。

抬眼去看臺外燒火的蘇盈枝：“風大不大，能不能點燃？”

“沒風，問題不大。”蘇盈枝應道，手把臺的窗戶全都打開，煙霧頓時就向外飄去，漸漸散在空氣里，今天的天氣實在適合臺燒烤。

別看這是個老小區，臺面積著實不小，蘇盈袖已經將服全都收了回去，東西往兩頭挪，留出最大的空地來，碳爐很小，像個花盆似的，還有一個電爐，旁邊再放一張小桌子盛東西，安排得恰好。

蘇盈枝很快就將碳燒起來了，轉回屋，道：“我下去喂貓，可以吃了喊我。”

說完就拎著個袋子風風火火出門去，許應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問蘇盈袖：“你們什麼時候養的貓，怎麼沒見過？”

“小區的流浪貓。”蘇盈袖無奈的搖搖頭，“枝枝喜歡，說想養一只，我說現在誰都沒空怎麼養，答應等高考結束了再給養一只。”

許應聽完就笑，“小孩子都喜歡這些可的東西，你不喜歡？”

“我又不是小孩子。”蘇盈袖白他一眼，把串好的串端到臺門口的桌子上，看一眼燒起來的碳，幸好是無煙炭，沒什麼煙霧。

許應坐在小椅子上，探頭去研究兩者有什麼區別，“電烤的好吃還是碳烤的好吃？”

“看你口味，我是覺得電爐的安全，沒油煙。”蘇盈袖應道，將串按照電爐的孔位放進去，然后設定好工作時間，里面的串就開始自旋轉起來。

許應看著怪有趣的，躍躍試道：“下一把我來唄？”

“行啊，你去把枝枝回來，我去看看糖水煮好沒有。”蘇盈袖代一句，就匆匆回到廚房。

許應本來想扯著嗓子在樓上喊蘇盈枝回來就算了，但想了想，實在張不開這個口，只好出門下樓去找。

他在樓下不遠的樹底下找到蘇盈枝，蹲在地上，跟前是好幾個流浪貓，橘貓、貍花和三花都有，看起來有點臟了，可個個都吃得膘壯，尾豎得高高的。

它們低頭吃貓糧，蘇盈枝一邊挨個頭，一邊跟它們說話，“小黑你是不是又和隔壁小區的大黃打架來著？”

“喵——”

“別不承認，我姐都看見了，你看你鼻子都破了。”

“哼——”

跟這個說完又跟那個說，許應聽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加了聲的名字，“枝枝。”

有陌生人的氣味，貓咪們立刻警覺的看過來，弓著背，一副隨時炸的樣子，許應的腳步就在距離它們還有兩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蘇盈袖站拍拍它們，看著吃飽了的貓咪們飛快跑遠，站起來，跟著許應往回走。

進電梯的時候，他忽然問：“我聽你姐說你喜歡貓？”

蘇盈枝點點頭，“我們家養過貓的，是一只貍花貓，很小，我姐在學校門口撿的，養了兩年，它跑了，怎麼都找不到，就再也沒養過了。”

許應一愣，“......你姐？”

“是啊，我姐也喜歡貓的，不過不愿意養，因為太花力了，而且它們始終會離開的。”蘇盈枝應道，又問，“你不知道麼？”

許應搖搖頭，沒說話，只是想起剛才他問喜不喜歡，的回答是不是小孩子了。

他以為這個回答是不喜歡，沒想到其實不是這樣。不是孩子了，所以知道有些東西，如果善待，不能長久，那麼就算是喜歡，也可以理智地保持遠觀。

年人的理智，有時候殘酷又抑本心。

他呼了口氣，看見電梯停了，蘇盈枝一進門就撲到蘇盈袖邊，“是不是可以吃啦？哇，香的！”

“先去洗手！”蘇盈袖斥了聲，“你看看你手多臟，將講衛生行不行！”

蘇盈枝吐吐舌頭，又跑去洗手，蘇盈袖跟在背后往回走，看見許應，“幫我看一下爐子上的生蠔。”

蒜蓉生蠔的香味縷縷飄進鼻腔，許應覺得，要是有一罐冰啤酒就好了。

“啤酒沒有，有冰鎮米酒，喝不喝？”蘇盈袖抱著一瓶白的米酒坐下來，側首問他。

“也好。”許應笑著點點頭，眉梢染著笑意和輕快，“這看著有點燒烤攤的意思了。”

小碳爐上的生蠔烤好夾到盤子里，電爐里的串也取出來刷上醬，然后再各自放上生的食材繼續烤，三人就這基本沒度數的米酒大快朵頤。

蘇盈枝說的，“干了這杯酒，走到九十九！”

然后和許應杯，一飲而盡，被蘇盈袖取笑是兩個戲。

蘇盈袖坐在懶人豆袋上干活，等吃得差不多了，就一歪子，變了窩在豆袋里，懶洋洋的，一邊喝酒一邊和許應說話。

問他林修去做什麼了，他說是去外地了，“有一個在外地的離婚案，這兩天開庭，我不是住院了麼，就讓他去，明天就回來了。”

蘇盈袖哦了聲，又問：“丁律師怎麼樣了？沒見回來復診，我也不知道況。”

“休假了，就那樣吧，我看有些灰心了。”許應搖頭嘆氣道，“你說要個孩子怎麼就那麼難？我看別人家都很容易啊。”

“有人覺得難有人覺得容易，我覺得掙錢可太難了，但是覺得你很容易，分分鐘幾十上百萬吧？”蘇盈袖捧著酒杯，斜眼看著他，哼了聲。

“哪有，你別被電視劇騙了，咨詢費能一個小時收五千的，都已經是頂格律師了，我還差得遠呢。”許應失笑，轉頭向的臉。

的臉有些微紅，像是涂了胭脂，連眼神都有點和平時不太一樣，有些遲鈍和迷離，像籠著一層水汽，霧蒙蒙的，讓看起來多了一點憨，如果不說話的話。

許應著有些怔愣，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是酒在作祟，可是.......這米酒有八度沒有？好像沒有，應該是只有五六度。

原來這人真是一點酒都喝不得的，嗯，比他酒量差。

燒烤吃得久，中間蘇盈枝還許應一起打了幾盤游戲，到了下午三點多，就要回學校了。

蘇盈袖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抓時間給烤了些新鮮的，用保溫飯盒裝好，給帶回學校和室友一起分。

“我走了啊，期末考考完就能回來啦。”

他們都喝了酒，不能去送，只能讓打車回去。

許應幫收拾著東西，看靠在臺上往下看，半晌抬手揮揮胳膊，他直起也看下去，就見蘇盈枝一步三回頭的在樓下走著。

“這丫頭......跟你很好。”他笑著說了句。

蘇盈袖點點頭，聲音充滿了得意，“枝枝是我帶大的呀。”

出生的時候，蘇盈袖已經是個大姐姐了呢。

許應笑笑，忽然問道：“那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會怎麼教育？”

蘇盈袖一愣，回看著他，和他對視著，像是想從他眼里看出什麼來，可惜，什麼都沒看出來，只知道他在好奇。

于是垂下眼瞼，搖搖頭，“不知道，但總歸就是......教他正直，教他敬畏，教他怎麼保護好像自己吧，這個世界太不安全了，不能只有我來保護他。”

許應聽完眼睛眨了一下，點點頭，彎腰繼續收拾著桌面，“是啊，要是我那個委托人也像你這麼想，可能就不至于要來找我們幫孩子打司了。”

蘇盈袖一愣，有些好奇，“......是什麼？”

“涂川代理的一個后天開庭的案子，有直播，想看的話可以看看，不想看也可以等我回來跟你講。”許應漫不經心的應著，似乎這并不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他更關心眼前的剩菜，“這烤五花什麼的，怎麼辦？”

“晚上炒菜就可以，加點辣椒炒回鍋，羊......蔥羊吧，你吃不吃？”蘇盈袖應道，整個人又窩進了沙發里。

這是可以留他吃晚飯的意思，許應回過神來，眼睛笑得瞇一線，“吃啊，你做什麼我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