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廖媽媽啦!”殷紅豆臉上掛著笑,兩手搭在廖媽媽的肩上,推著往書房去。
廖媽媽笑著進書房,笑著出書房,道:“六爺準了。”
殷紅豆大喜,笑如花,挽著廖媽媽直道謝。
下午,殷紅豆簡單收拾了些東西,準備明兒帶出去,可巧二門上的人就來重霄院傳口信,說家里人來看了!
殷紅豆毫無準備,又驚又喜,稟了廖媽媽,告了一下午的假,便準備出去。
廖媽媽準了之后,立刻同傅慎時打了個招呼。
傅慎時正坐在隔扇前看書,他捧著書漫不經心地問:“爹娘都來了?家中有哪些人?”
“這老奴不清楚,只聽說家中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哥哥是個讀書人,估著沒空來,弟弟應該會來吧。”
殷家除了殷紅豆都是小子,為什麼進侯府,原因不難猜。
傅慎時忖量片刻,道:“明兒若要回去,賞個面,從我庫房里挑幾匹綢布給,讓坐府里的馬車回去。”
廖媽媽面帶笑容道:“這丫頭平日里打扮一向素凈,再撿兩支合適的簪釵戴一戴,回了府還回來就是。”
傅慎時輕聲應著,并無異議,廖媽媽立刻便去庫房里挑揀。
侯府靠西角門的倒座房里,殷家人母子二人局促地坐在秦氏陪嫁媽媽,秦媽媽的房中,秦媽媽的媳婦接待著他們。
待殷紅豆去了,給了秦媽媽的媳婦兩個錢,對方便挑起簾子,笑著出去。
殷紅豆頭一次見“家人”,著樸素的婦人和小孩子的臉,漸與記憶中的樣子重疊起來,產生一種異樣的覺,不過還是沒喊出那一聲“娘”,只笑了笑,道:“您怎麼來了?”
母大半年不見,包氏笑容燦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泰,還不你姐姐。”
七八歲大的小子自顧玩手里的草編蚱蜢,頭也不抬地喊道:“二姐。”
殷泰并不熱,甚至有些沒禮貌,殷紅豆也不至于跟個孩子計較,拿了幾文錢,喊了院里的孩子幫忙跑,買些零來,代完,便轉進屋,繼續跟包氏說話。
包氏話很多,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說村里春種夏忙總不得閑,才有空過來看,又說擔心來多了侯府主子不喜歡,想來又不敢來。
殷紅豆并不真是十四歲的丫頭,一直打量著說話的包氏,婦人皮糙泛黃,可五端正,年輕的時候必是有些姿,包氏的眼睛若有若無地著,一看就是心思活泛的人。
一想到自己現在還是奴隸,殷紅豆不免有些防備心,畢竟賤籍非常為人所不恥,即便是窮苦人家,但凡要臉面的,本不會舍得讓兒賣為奴,可見殷家人并不太看重兒。
殷家人重男輕毋庸置疑,就看輕視到什麼程度了。
殷紅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家里可是有什麼事?”
包氏抱著殷泰,笑淡了,一臉為難道:“你哥哥今年都十八了,還沒娶上媳婦,你連著好幾個月都沒往家里送錢……”
原是為著錢來的,殷紅豆心里有了底,也難怪原的存款并不多,服飾品也非常,恐怕賺的一點辛苦錢都用來補娘家了。
按大業法律來說,子賣為奴,與生父母完全沒了關系,這種況下原還肯補娘家,這已經不是報答,而是在施恩。
就是不知道殷家人有幾分恩之心。
殷紅豆決定試探一番,一臉為難道:“可是……我也沒錢。”
包氏皺眉問:“你怎麼會沒錢?你在這兒吃住都有人管,怎麼會沒錢?”
殷紅豆委屈道:“前兒病了一場,攢的一點錢都花了,還欠了不,您手上若是有閑錢,不如……”
包氏登時黑了臉,聲音尖銳道:“我哪里有錢!家里什麼況你難道不清楚?你哥哥每一季讀書便要不銀子。泰也大了,請了先生啟蒙,立刻也要送去私塾里讀書,家里正是缺錢的時候,你怎麼能問我們要錢。當初娘費盡心思把你送進侯府福,你現在開始福就想糊弄我們?”
市井婦人大嗓門,瞪著眼很是潑辣,兇神惡煞有幾分嚇人。
殷紅豆顧及這是管事媽媽的家中,盡量好脾氣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們沒有錢,難道我還能搶麼?”
包氏臉緩和了些許,坐凳子上的屁挪了挪,道:“我聽說,府里有貴人想抬你做妾,是不是?”
心里“咯噔”一聲,殷紅豆問:“誰說的?”
包氏不耐煩地揮手,道:“你甭管誰說的,左右你簽的也是死契,這輩子也別想出府了,做個丫鬟有什麼前途,不如做了侯府的,你兄弟還能托你的福,考個秀才舉人,謀個職當一當,你這輩子就替殷家積福了。”
一聽到這兒,殷紅豆心都涼了半截,看來想通過殷家贖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原恐怕也在殷家吃了不苦頭,冷著臉道:“我便是死契,也不可能給人做妾。做奴婢我只是賤籍,做妾我就是個玩,生了孩子也不會有好下場。虎毒不食子,你做的出來賣求榮這種事,我可不敢不要臉皮!”
包氏瞪著眼,正要指責殷紅豆,簾子外跑進來一個小子,把山楂片遞到殷紅豆手里,他著角,想吃又不敢自己拿。
殷紅豆把山楂片一分為二,想給一半跑的孩子,另一半給殷泰。
哪曉得殷泰一把抓過去,扯著嗓子道:“不準給!都是我的!”
真是什麼的母親教出什麼樣的孩子,殷紅豆奪回山楂片,全部塞到跑的孩子手里,隨后冷著臉對包氏道:“你以后別來了,我再不會見你們。我既然賣給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人,想必你賣我的時候,就該清楚這一點。若你敢鬧,我便直接跟侯府的護院說我不認得你,倒時候趕走你是小事,打壞了你,可沒人給你冤,你也沒銀子治!”
“你!”包氏氣得滿臉通紅,指著殷紅豆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跟娘說話!”
殷紅豆拋下一個冷眼道:“我病死過一次了,痊愈之后想通了,有的人不配為人母。大業律法都說我跟你沒關系了,你若不服便去告。話就到此為止,我走了。”
說走就走,殷紅豆沒有一點點留念,只留了一個冷漠的背影給包氏。
包氏無可奈何,殷泰眼淚汪汪的,坐地上嚎啕大哭,著喊著要山楂片,還學著包氏罵殷紅豆“賤丫頭”,最后挨了包氏一掌,他哭的更厲害了。
殷紅豆快步回了重霄院,同廖媽媽說明日不回去了,以后再也不回去了。
廖媽媽問清原委,沉默了一會子便道:“六爺還說馬車送你回去的,那我跟他說不必了。”
“哎哎哎,別!”殷紅豆扯住廖媽媽道:“雖然不能回家去,但我想跟著采買的丫鬟出去逛一圈兒。”
廖媽媽失笑道:“你這丫頭心大!”
可不是心大麼,廖媽媽把這事兒說給了傅慎時聽,他扯了扯角道:“這丫頭是什麼做的?心子野,脾氣還倔。”
廖媽媽笑說:“世事不由人,能把心放寬是好事。”
傅慎時明白廖媽媽話中有話,他轉而道:“準一天假吧。”
廖媽媽又問:“綢布還賞麼?”
傅慎時角直,道:“可是你代問的?”
“……是。”
“那便賞吧。”
得了一天假期,殷紅豆歡天喜地,出去溜達一圈辦妥了不事,回府之后,任務又來了。
秦氏又給傅慎時找到了一門好親事,這回不止是方父母同意,人家姑娘自己也肯嫁。
經了前兩次的事兒,殷紅豆心生警惕,這位方小娘子又是為了什麼肯嫁給傅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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