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一點兒朦朦朧朧魚肚白,邊角還是深藍，只將小鎮周遭勾勒出些許形狀，供人走路不跌跤罷了。有些早起做活的陸陸續續下了床,但多數人此刻還沉浸在睡夢之中。

林羨今天起的很早,將家里還剩的一點兒加上韭菜合著昨天特意買回來的豆腐做了餡兒，和了些面做餃子，這是昨晚就打算好得事。第一天上學去,有個好彩頭。

林靖聽見靜要跟著起來,給攔住要按回去,“你今天第一天去書院,要睡得多一些。”

林靖依舊跟著坐起來，著眼睛要下床，作快速利落的穿好鞋子披好外,“我幫你燒火。”

林羨扭不過他，只得由著他下床了，兩人舉著油燈前后進了廚房，籠罩出一個小小的橘影。

清溪鎮靠南邊,平時沒什麼吃餃子的習慣。林羨會做還是因為林父曾經喜歡提出要吃,林蕭氏便琢磨著自己做過,才學會一點。而林父的口味習慣也是因為林家祖上在京城生活過的緣故。

今天一天，林靖先去上學，林羨自己在家里也有不要做的事。早就想做方子上配著的口脂，今天得空要在家里試一試。一邊著餃子一邊慢慢考慮，如果口脂做出來好，那個不知道怎麼搭賣好呢？

一個一個白團子從手里出來又一個個滾到熱水里，沒一會兒從底下翻滾著跑了上來，漂浮著鼓鼓囊囊的來回飄，看著就讓人食大增。

碗里放點豬油與醬油鹽，撒幾顆蔥花，一勺熱湯下去就飄出撲鼻的香味來。

林羨將二十個餃子分一碗八個一碗十二個的，十二個的那一份遞給林靖，讓他坐在小桌錢，自己站在灶臺邊上吃，“今天中午我還是照常的時間做飯，你就直接回來，路上來回都和青哥兒江哥兒結伴去。”

林靖一口咬下小半個餃子，點頭含糊的應著，“我知道的。”

心里還記著剛才數過二十個餃子，自己碗里卻有十二個的事。上不說，等吃到第七個，就把碗筷推到一邊，抬頭和林羨道，“我吃飽了，剩下的阿羨幫我吃吧。”

林羨知道他耍的什麼頭，一把拉住他，將他揪住帶回凳子前，“說也要再吃四個。”

林靖討價還價，“三個，三個吃了就吃不下了。”

林羨手他的臉，妥協道，“那吃吧。”

餃子差不多剛吃完，林靖端著兩人的碗筷蹲在井邊上洗時，外頭有人敲門了。

“靖哥兒，你好了沒有，咱們該出門了。”是青哥兒的聲音。

三個孩子因為住的進，約定好了每天早上一起去上學。

林羨快步走去開門。兩個孩子本來見著是不的，因為家里大人說過，不好和個命克人的走太近，近來這種說法漸漸沒有人明著說了，加之林靖在他們之間極其有威嚴，兩個孩子便連帶著對林羨也多了很多尊重，這會兒見了脆生生的開口，“阿羨姐姐。”

林羨應了，側過子讓他們進屋，“靖哥兒馬上好了，你們稍微等一等。”

小黃見著外人，很狐疑的上前聞聞嗅嗅，弄得青哥兒非常不自在，他眼珠子轉跟著落到正在洗碗的林靖上，很驚奇的道，“哎呀，靖哥兒你怎麼還洗碗？”

這些小男娃在家里還沒到能幫忙做活的年紀，平時只知道惹貓逗狗，哪里會做這些。另外，家里也從小教導，這些都是人的活，男人怎麼好的？

太跌面！

即使年紀小，這樣的觀念也已經漸漸在腦中形了。

“我吃的碗筷怎麼不能洗？”林靖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上的作飛快，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沒面子的。”青哥兒小步走到林靖面前，小聲的防備著林羨聽到，對他說。

林靖起隨手甩了甩水珠子，落了幾點到青哥兒的臉上，冰涼涼的弄得他哎呦一聲捂住自己的臉，上倒不敢抱怨，只哼哧哼哧的走到一邊安分等著。

林羨去房里給林靖取了書包遞給林靖，對三個小的道，“你們路上仔細些，直接去書院，切莫停留。”

林靖和江哥兒應了，只青哥兒低著頭一副哼哼哈哈的樣子。

等走到門外，青哥兒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到林靖邊去，“靖哥兒，你姐姐實在嘮叨，和我娘一樣！”

林靖哪里聽得別人說林羨半點兒不好，當下瞪眼朝著青哥兒比了比拳頭，“你敢再說阿羨一句，我請你吃拳頭。”

青哥兒以前給林靖揍過，也不知道林靖是用什麼法子，揍人的時候疼的要命可不留淤痕。他給他揍了一頓，回家里告狀，偏偏了子沒一點痕跡，轉頭還見靖哥兒乖乖巧巧的和他娘親問好，甜的將人哄笑不停。

青哥兒因此在家里得了個會撒謊的名聲，著實憋屈好幾天。

后面見著林靖恨不得繞道走，卻又給林靖找去，和他說以后乖乖聽話自然沒有打罵。青哥兒原本還猶豫，可轉頭見著幾個年紀比他們大的，平素欺負人的壞孩子給林靖騎在下打的回擊不得，當下就改了主意。

靖哥兒打人是講道理的，不他逆鱗，雖然沒有多好聲好氣，但是絕對討不到打。那些大孩子不同，是找著機會就來欺負人的，實在是說不出的壞。跟了靖哥兒以后就沒人敢打他，青哥兒心里的算盤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陣，立刻有了自己的注意。

這會兒給林靖比了比拳頭，連忙躲到江哥兒后，連聲討饒，“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后不敢說的。”

等以后讀了書，青哥兒就會管現在自己沒什麼骨氣的行為識時務者為俊杰。

三人結伴到了書院，書院門前已經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不學生打扮的人。

他們這些年紀小的，今天都新鮮，多數是由家里人陪著來的。只他們三個晃晃悠悠過來一臉坦然。

林靖自信滿滿不怕事，他后的小弟自然也隨他了。

第一天上課，許多學生一點兒底子也沒有，上的東西也十分淺顯，從《千字文》、《三字經》一類的學起。林靖是認了不字的，也會寫一些，還有一顆想拼命學的心，看見書本的時候就好上不，可青哥兒江哥兒就吃力很多，只堪堪會跟著讀，看見書本還是和看天書一樣，迷迷瞪瞪云里霧里。

一上午下來，林靖已經會背前面幾十個字，他們兩個還糊里糊涂的互相問，“人之初，心，心什麼？”

林靖打頭走著，腳步飛快，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回去看看林羨在家怎麼樣，聽見青哥兒他們說話還要偶爾開口糾正一兩句，“是‘’不是‘心’，心的‘’，不是心的‘心。”

一番話沒將另外兩個孩子腦中的迷霧撥開，反而繞口令似的讓他們更加糊涂。

青哥兒不喜歡讀書，然而見林靖這麼快就懂了，心里還是崇敬的很，“靖哥兒實在是太厲害了！”

他說完出袖了自己鼻子下面快掛到邊的鼻涕。

林靖皺起眉頭，很嫌棄，“你離我遠些。”

青哥兒渾不在意的嘿嘿一笑。三人在拐角分別，各自的家都近在眼前。

“阿羨！”林靖拍拍門，“我回來了！”

里頭的小黃聽見他的聲音，應和的起來，約還聽得見里頭老母的聲。

“門還一邊沒有拴上，你自己推進來。”林羨的聲音遠遠的從廚房傳出來的。

林靖一推，果然如此。他進了屋里，仔細的回頭將門拴好，后飛快的跑去廚房，“怎麼不將門關好，若是有人想推門進來，有歹念怎麼辦？”

林羨不以為然的背對著林靖笑起來，“哎，大白天呢，來來往往都是人……”話說了一半，回頭看見林靖的一張臉都皺在一起，是個明擺著的很不高興的模樣，恐怕再說下去真要生氣，便連忙噤聲。

頓了頓，開口哄他兩句，“也不是一直開著的，現在是算著你要回來了，我做飯前怕自己走不開，這才先把門開了一半，早上一直鎖著呢。”

林靖臉上的神這才收了收，后面怕林羨覺得自己管管太，還拉住林羨的手道，“我就是怕你出事，等我長大一點，我把這周圍的壞人都打跑，就什麼都不擔心了。”

“壞人哪里打的完呢？”林羨將這個純粹當言語，不當真的。

林靖只道，“你別管，反正這個事我會照應的。”

方法麼，還不簡單。林靖想起自己宰過的那個二當家，那山寨就是地方一霸，誰敢惹？連府都要退讓六分。他從這個里面學到一個道理，怎麼讓壞人都怕？

自己當那個最壞的不就是了！

林靖自己想的清清楚楚，反正他沒什麼做大好人的志愿，那還不如順道當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