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正也下樓,卻不敢得罪沈老爺,忙趕上前道:“不至于?今兒下雨,雖不曾去買,但都是昨兒的,天這樣冷,一夜罷了,自壞不了。”
沈老爺又吃了口,咂了會兒,笑道:“也罷了,這樣大雨,自也不能你們冒雨出去。”
掌柜的心頭一寬,又忙說了無數好話。
云鬟看了會兒,瞧不出什麼意思,便又看宋先生,卻見他臉緩和,約似松了口氣。
下午時候,雨下的仍,因不能上路,店的客人都有些焦躁,三三兩兩在客棧門口,往外看雨,陳叔耐不住,也轉過去看了會兒。
掌柜見住客如此,只得戲班子打點神,裝扮起來,認真演了一出《白娘子水漫金山》。
一時之間,青白蛇,法海許仙,各的水族妖怪等,舞舞打打,吹吹唱唱,重又喧騰熱鬧起來,引得客人們都落座看戲,方了許多抱怨。
云鬟看了會兒,耳畔聽有人道:“他們演的好麼?”
云鬟回頭,見是薛君生,便道:“我不懂這些,只看個熱鬧罷了。你必然是懂的?”
薛君生笑笑:“其實若認真看,是能瞧出好不好的……只你心不在此,故而不戲罷了。”
云鬟聽這話說的頗玄妙,隨口問道:“要如何才算戲?”
薛君生道:“你只瞧……比如白娘子的手指作,以及眉眼表……你便能看出是不是用心,你的心若能隨之而,就算是戲,也就算是演得好了。”
薛君生的聲音十分溫,只聽著他說話便讓人極用的了。
云鬟隨著他指點看去,心中卻想:“他的嗓子無礙,這便極好。”
耳畔是鑼鼓胡琴等樂奏響,是法海頭頂僧帽,手持法杖,喝道:“孽畜,還敢胡言!”
那素勁裝的白素貞手持雙劍,便憤憤唱道:“堪笑你禿驢無道,向吾行舌鼓搖。卻便似懸河泛濫云霄,因此上趕靈山到霄臺費牙敲,任你活如來將他板倒……”一頭的珠翠絨球搖滾,白揮,又凄涼又激憤。
正唱得正好兒,門外忽地又來了兩個客人投宿,見里頭這般熱鬧,都笑道:“我們在外頭被雨澆的厲害,原來是因你們這里唱水漫金山呢!再多唱一會子,白馬寺也都淹了!”
另一個也笑說:“快且住,白馬寺里可沒有法海,讓白娘子移駕罷了,只苦了咱們走路的人。”
掌柜的忙招呼,便問兩人自何來,這兩人道:“先前白馬寺里躲雨,見這雨也沒個停歇的時候,索趕路過來了。”
掌柜呆問:“往白馬寺的路不是堵住了?兩位如何過來的?”
兩人笑道:“我們才走過來,哪里堵住了,你聽誰說的,想是耍弄你的。”
掌柜的不免目瞪口呆,這會兒幾個客人因聽見了,忙過來詢問,掌柜的苦道:“是早上有個過客在外頭嚷了一句,我因聽見了才信了的。”
云鬟跟薛君生在上面聽了,彼此相看,便奔下樓來。
正沈老爺也聽見了,因不看戲,竟跳起來嚷說:“早說不就好了麼,老爺便不在這兒耽擱了!”當下家丁丫頭們搬行李,便要往白馬寺去。
云鬟見狀抬頭,卻見樓上人影一晃,是宋先生進了房。
不多時候,兩下里竟都收拾妥當,并其他幾個要去白馬寺的香客,眾人吵吵嚷嚷,相繼出門。
沈老爺臨出門,便對云鬟跟薛君生道:“哥兒,薛小哥兒,老爺自去了,改日有緣再見了。”說話間往里一看,笑道:“原來宋賢弟也要上路。”
兩人隨之回頭,果然見宋先生也背了個小小包袱出來,因對沈老爺笑道:“自然了,我也是佛心虔誠,見沈老爺要‘上路’,就也……隨著一塊兒。”
云鬟在旁察言觀,只覺著他的語氣十分不善,不由暗中焦心。
但是如今都找不到尸,自然也沒有法子奈何他,宋先生臨出門,卻又止步,轉看著云鬟,道:“哥兒,后會有期了?”雙眸之中是難以掩飾喜跟放肆嘲弄之意。
云鬟自看的明白,卻一言不發,只看著沈老爺的家丁撐著傘,送他上了馬車,宋先生跟在后面邁步出門,往外而行。
云鬟咬著,不愿再看,因回過往而行。
薛君生忙跟上,喚道:“哥兒……”
云鬟本是個無波淡漠的,可此刻卻滿心挫敗之,低著頭一步一步地往樓梯口而行。
不妨因客人散去,臺上一眾戲子四散,云鬟被阻在中間兒,眼前一時之間都是些妖妖怪怪,各種奇形怪狀,將困在其中。
便在此刻,云鬟生生止步,雙眸便直了。
房中殺人,夜晚驚魂,宋先生沾水的靴子,以及客棧外都找不到的尸……
眼前戲子們仍有條不紊的經過,一個個涂脂抹上了嚴妝,飾演法海的那位甚至把偌大僧帽取了下來拿在手中。
云鬟閉上雙眼,僧帽,戲裝,盔甲……以及那不翼而飛的尸……
腦中漸漸地有兩幕場景逐漸浮現,看似一般無二,卻又有微妙的不同。
而……終于看破!
薛君生正拉著云鬟,想將從這些人中間兒帶開,不料云鬟回過來,竟往門口跑去。
薛君生吃了一驚,忙跟上,云鬟跑到門口,道:“宋先生!”
不遠,宋先生正在那邊兒上沈老爺的車,聞言回頭。
連正跟他說話的沈老爺也探頭看了過來。
云鬟站在客棧門口,眸沉靜,角卻帶著一抹笑意。
雨聲之中,是孩子的聲音,如珠玉彈落,清晰說道:“我已經找到了。”
云鬟的聲音不大,有心人卻自能聽明。
宋先生的雙眼卻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