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然知道要去找嚴大淼,他又知道嚴大淼是驗,故而有些敬畏之意,若放在先前,一定是要退避三舍的。然而此刻他正心里有些不大用,恨不得找件大事來做一做,當下便一口應承。
兩人便乘車來至刑部,門上報了,便有一名侍從領著兩人。
還未進門,就見有個中年男子被攙扶著從走了出來,行走的十分緩慢,仿佛吃痛,不時抬手捂著口,抬手之時,又出手腕手背上兩包著的傷。
白清輝掃了兩眼,并未在意,季陶然因見此人打扮的如個普通百姓,不知何故,問道:“這人是誰?”
那侍從道:“正是前日興隆客棧旁那當鋪案里的人,算是他命大,被刺了七八刀,換其他人早就見閻王去了。”
季陶然神一振:“先前聽聞昏迷著,這是醒了?可招認了?”
侍從點頭,便簡略同兩人說明——原來這傷者姓馮,是當鋪的主顧,那日去當東西,不期然正遇見小伙計殺人現場,他驚駭之際,小伙計因見事敗,便要殺人滅口,將他連刺了數刀,此人便昏死過去了。
末了,侍從道:“若不是那乞兒恰好經過,哪里有這樣好運氣?”
說話間,已到行驗所門口,侍從因著手兒笑道:“你們兩位來的正好,嚴大人今日過來看那案的尸首,不然也不得見呢,就在里頭,小人就不陪著了……”說了兩句,便立刻悄然遁走。
季陶然長脖子看著里頭,這會兒才有些后悔。
白清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你怎麼了,可是怕了?”
季陶然哪里肯認?只哄著道:“倒不是怕,只是覺著……難道咱們非要進去?不如讓人把嚴師傅出來就是了。”
白清輝嗤之以鼻,邁步往。
季陶然騎虎難下,只得著頭皮跟上。
行驗所,嚴大淼正看過尸首,出來見了兩人,尤其是看見清輝,便喜歡起來,招呼兩個人到廳暫坐。
季陶然心底發,自打進了這個所在,便覺得森森寒冷,鼻端又仿佛總有一奇異味道揮之不去,然而看清輝,卻見他之神,竟比在侯府之時還要安適三分呢。
季陶然嘖嘖稱奇,一面兒又有些如坐針氈,只盼快些完事兒離去方好。
片刻嚴大淼清理了,自回來陪這兩位小客,正他的侍從送了兩盞茶上來,嚴大淼親自拿了一杯,先遞給季陶然。
季陶然見老者如此大禮,忙不迭站起來,躬雙手接過,又惶恐地連說:“怎得起?”不料才拿了茶要落座,卻見清輝頻頻打量自己。
季陶然不知如何,便問:“怎麼?”
清輝瞄他一會兒,忽道:“這杯給我罷。”
季陶然不明白,只當他莫非是吃醋嚴大淼第一杯敬自己麼?然而他心地是最寬的,便笑道:“罷了,難道這杯格外好喝?”果然就轉遞給他。
清輝將茶接過來,卻不喝,只輕輕兒放在桌上,垂眸掃那茶盞。
侍從就把剩下那盞茶又給了季陶然,季陶然道謝,才吃了口茶,就見嚴大淼坐在上位,笑瞇瞇地看著清輝,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季陶然正莫名間,忽聽得清脆的一聲響,仿佛是水晶珠落地般輕微,季陶然順著看去,卻驚見白清輝的那杯茶不知為何,茶杯竟從中裂開,滾燙的茶水流了半桌。
“噗!”季陶然冷不防便噴了一口茶,耳畔卻聽嚴大淼笑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