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偏帶一抹笑,他道:“誰敢咒我父王,我便要他死。”
就算趙世半生戎馬,九五至尊,見慣風云,然而此刻面對這般趙黼,卻不由地一寒意從腳底升騰。
他張了張口:“你……”看一眼榻上的太子妃,又想到方才那侍的話,眼底也一片黯然,便道:“黼兒,你且冷靜些。”
趙黼低低地又笑起來,臉甚是古怪,道:“冷靜?你我冷靜?”
趙世原本并沒多想,可見他這般,心頭寒意越發濃了,無端竟有種想要退之意。
這在從來呼風喚雨的皇帝而言,卻是生平第一次。
趙黼似笑非笑地抬頭,他的臉上仍印著趙莊留下的手印,再加上那發自骨子里的殺機跟狂怒到極致出來的冷意,更顯得宛若地獄里的煞神修羅,人之魂喪魄散,不寒而栗。
趙世邊兒的王治也發覺不對,壯膽道:“殿下、殿下……您節哀……”
趙黼目森森轉。
王治被他掃到,嚇得牢牢閉,大氣兒也不敢再出一聲。
趙世心中的戰栗不安宛若殿外風雷,呼嘯狂,他不由轉頭看了眼,示意王治快傳軍。
趙黼卻早看了出來,面上笑意更勝:“你怕什麼?”
皇帝本悄然后退,被他一問,卻只得止步,強道:“朕怕?”
趙黼低笑:“哦?你不怕麼?”他抬手,帶的長指虛虛點向趙世。
這姿態竟如此囂狂傲慢,仿佛九五至尊于他而言,不過是個任憑置的卑微件兒。
皇帝幾乎忍不住打個寒,咬牙道:“黼兒,朕知道你……傷心之故,然而太子跟太子妃……”
不等說完,趙黼打斷了皇帝的話,道:“你不配再提他們。”
皇帝掌心里握著寒怒:“黼兒,朕會為他們討回公道,可是你……”
“公道?何為公道?”趙黼道:“你向誰去討回公道?這一切,都是你造的……若不是你,我又怎會流落至此,若不是你,他們兩個怎麼會……”
雖心底已經明白了那個真相,趙黼卻仍是說不出來,說到最后,反變極厲烈的數聲長笑。
他厲聲道:“再公道,他們能活過來麼?我只要他們活過來!你且給我這個公道!”
趙黼說罷,驀地舉起雙手,微微用力,只一掙,便聽“鏗”地一聲,那道鐵鎖鏈已經被掙斷了兩截。
直到這會兒,王治總算緩過勁兒來,大道:“來人來人,護駕!”
十數個軍聽命,飛快地從殿外沖了進來。
趙黼卻視若無睹,只一步步向著趙世走來。
有兩名軍首當其沖,因試圖過來將他攔住,被趙黼雙手輕揚,鐵鏈席卷而出,將兩人的兵卷住,復一揮。
兩柄腰刀倒飛出去,那兩名軍躲避不及,頓時噗噗兩聲,腰刀穿而過,均已倒地斃命。
其他眾人見狀,膽裂心驚,卻因皇帝在后,只得壯膽再上。
趙世卻也將這一幕看的明白,雙手握,想出言喝止,心卻也似被人地著,幾乎連呼吸都困難。
這一眨眼的功夫,又有幾個軍沖上前,趙黼踢翻了一人,擊飛一人,也不理地上的傷者慘呼,漫不經心將那兵奪了過來。
本就是個不世出的煞神,如今更有了兵,這下子,越發是猛虎下山,似無人之境。
眼見在他面前的一個個軍慘倒下,琉璃地面上的越來越多,死者,傷者,無數陳列。
趙黼踏著鮮,所向披靡地步步而前。
雖仍有軍趕來,但看是這般架勢,卻也知道無濟于事。
這般神威,任憑是誰也無法阻攔,如今只是靠送人頭才耽擱時間罷了。
其中一個,卻正是急趕來救援的厲統領,見這般形,便按捺滿心驚懼,道:“速速護送陛下離開!”
自己拔刀領著手下,攔在近前。
趙世卻也知道他們決計無法跟趙黼相抗,便勉強道:“黼兒……”
誰知才揚聲喚出他的名字,便聽到厲統領一聲慘。
同時,一道雪亮的刀迎面而來。
趙世睜大雙眼,無法置信,正閉目等死,卻有一道銀白的影子,如急電般掠來。
袖子一抖,堪堪地將那直奔皇帝而來的腰刀拍開。
那刀雖然被打飛,勢頭不減,“咄”地一聲,深深沒皇帝后不遠的柱子,刀巍巍地發抖。
趙世回頭,卻見及時前來救駕的正是白樘,趙世卻不敢放松,復回頭看趙黼,卻見他雙目紅,正盯著自己。
霎時間,趙世眼前微微一晃,竟又出現鳴宮火起的那一夜。
站在殿門口的蕭利海,向著自己微微一笑,雙眼之中,漾著的淚在那熾烈燒灼的火焰之中,也泛著令人心驚膽戰的赤紅!
就如同記憶跟現在這一幕重疊了一樣,看著此刻的趙黼,就像是昔日的蕭利海站在跟前兒,要取他的命了!
趙世窒息,再也撐不住,子往后微微傾倒。
幾個軍拼力扶住皇帝,護送他往外。
金吾衛統領厲銘雖然知道趙黼之能,但畢竟并未認真跟他手,本以為還能擋住他一刻鐘,誰知才相手,便被那迫人死的氣勢給得幾乎無法還手。
眼前的人,似乎已非是人,而的確是天降煞神而已,那咻咻殺意四溢,幾乎讓人無法跟他對招。
若非因皇帝不合喚了趙黼一聲,趙黼將手中兵擲了過去,只怕厲銘已死。
厲統領負傷倒地,卻見趙黼一步上前,正自忖再逃不過,心頭慘然之中,便聽得后有人道:“殿下!”
有一個人,宛若救星似的閃上前,且吩咐道:“厲統領快退。”
厲銘費盡全力氣爬起來,看白樘一眼:“四爺留神。”
被兩個軍扶著,踉蹌退后。
此刻宮殿的侍監們因先前之變,也都驚紛紛地逃了個無影無蹤。
狂風大作,外頭霹雷閃電之聲越發響亮,風榻上的帳子,里間太子妃仍是靜靜躺著,似乎全不知外間已經殺的天翻地覆。
白樘對上趙黼,道:“殿下……”
趙黼因見皇帝被人擁著逃了,正追出,見白樘攔路,才略微止步。
雙手的鐵鏈仍舊垂著,均都沾,順著鏈子慢慢滴落。
右手持刀,刀上也是鮮紅一片,趙黼抬起眼皮,漠然絕的目看向白樘。
這種眼神,如此陌生,卻又如此駭人。
白樘道:“殿下,且停手罷。”
趙黼道:“停手?”仿佛全然不懂這兩個字的含義。
白樘想到先前在太醫院的形,又看看里間兒的太子妃,趙黼的心,他如何能不明白,然而……
白樘道:“太子殿下跟太子妃之事,必然會給殿下一個代……可是……”
話音未落,便聽趙黼輕輕說道:“我不要代。”
白樘默然。
電掠過,刀鋒輕輕一轉,白芒同相輝映。
眸仍是冷絕,趙黼道:“我要他們活,他們若是活不了,我就要你們……都陪葬!”
這一句話,生生地仿佛是天地之間最可怕的誓言。
就在兩人對話之間,只聽得集的腳步聲從外響起,同時而響的,還有鎧甲兵撞發出的輕微靜,——是宮的大批軍在外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