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我們工人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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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膽大的小廝道：「可是夫人，我們都不會做糕點怎麼辦？」

蘇唐一笑，道：「誰生來就會呢？去了糕點鋪，自然是有人教你們的。其實製作糕點很簡單，不用三日便能學會大概步驟，但是要學學好還是需要花費一番時間跟心的。而如果滿一個月還學不出什麼名堂，那可是要送回府中的，這點大家也得想好了。」

如今說出「一月送返」這話，也當是給之後留個伏線吧。

眾人一聽，放心的放心，忐忑的忐忑，而後剛才那名說話的膽大小廝率先站出來，「夫人，小的願意去。」——反正他也是送來的，平時總閒著，撈不到什麼有油水的活做，還不如去糕點鋪學個本事將來說不定也能有個好出路，更何況，去了糕點鋪正好有理由不向原主人匯報將軍府裡的況了。

有了第一個人帶頭，其他頭腦靈活的，有抱負的，或者原本就會做些糕點的便紛紛站了出來，甚至有些家生子也為這「分紅」而心，猶猶豫豫的表達了意願。到最後一數，竟有三十八人，這大大出乎蘇唐的意料。

之前就盤算過，現在這店面比較小，有個二十來人就足夠了，店面裡大管事一個，招呼的夥計四個，櫃檯上一個，後邊製作的管事一個，燒火幹雜事的兩個，搟麵包裹的五個，勻餡拌料的得有四個，買材料的兩個，趕車的一個……那麼現在遠遠超過，自然還要裁減一下。

於是蘇唐又好一番刪選……

而在這時，有個小廝跑了進來，「夫人，宋叔，兵部楊侍郎家送來了兩個丫鬟。」

宋叔一聽，眉頭皺起來了，有些為難的看向蘇唐——上回夫人說什麼來著？再送來就全部回絕？理由是「將軍家也沒有餘糧」？可這話，怎麼好說出口啊！

宋叔為難，蘇唐卻回的很乾脆，「送回去。」

「啊？」小廝沒想到夫人來這麼一句，張著反應不過來，而其他人也是各有疑。

蘇唐揮揮手，道：「就說咱府上暫時不缺人，等到缺了再問他要去。」

宋叔那個汗啊！不過幸好，夫人沒說出「沒餘糧」的話來。

小廝領命下去後，蘇唐又對著其他人道：「我琢磨著府中很長一段時間都無需再添置人口了，所以就要勞煩各位了。」

眾人一聽，立馬覺到上的擔子，齊應聲聲。

等到人手全部選定，已近正午，蘇唐已是飢腸轆轆，不過看著下人們或為歡喜或為失落的退下去，那心裡還是喜滋滋的——覺得出來，如今這眾人已經不再像一盤散沙，他們或為每月的五百錢獎勵，或為在糕點鋪大展拳腳，一個個都是信心滿滿，幹勁十足，而這些，自然是樂於見到的。

而等到宋世安回來，便看到蘇唐角抿笑的拿著筆在冊子上胡寫劃著什麼。

「回來啦？吃了沒？」蘇唐見他進門，隨口問道。

「沒。」宋世安應著，解下朝服換便。

蘇唐忽然間停下筆，有些詫異——為嘛這一應一答這麼自然又那麼彆扭，好似，好似，好似有種老夫老妻的覺。

打了個哆嗦，蘇唐又道：「你家皇上真摳門，都不留飯的，這都大中午的。」

宋世安角一。今天皇上倒是開口留他吃午飯的，不過得知他每頓吃兩碗飯後就趕讓他回去吃了，理由是「兩碗飯都夠朕吃一天的了」！

宋世安換好裳便要出去吃飯，只是在收拾時，只聽「啪」的一聲，一個黃皮小本掉落在蘇唐跟前。

「這是什麼？」蘇唐看著封皮鮮艷有些好奇，俯拾起。宋世安頓時變。

蘇唐翻開一看，頓時老臉紅艷似火，只見上邊男或臥於錦榻，或躺於竹床，各個皆是裳輕解，妙現，人，而邊上還寫著「老漢推車」「觀音坐蓮」等等字樣。

蘇唐只覺手被灼傷，扔之不及，邊還惱罵道：「你，你，你怎麼會有這些七八糟的東西！」

宋世安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又是尷尬又是為難，最後俊秀老臉也微紅了——他能說這是皇上為了「彌補」不留他吃午飯而強塞給他的麼？

當時，皇上轉著賊溜溜的眼睛，鬼鬼祟祟將他拉到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之塞他懷裡，並悄聲說：「這是朕的私家珍藏，輕易是不給別人看的，小宋你不是別人，朕就借給你看看，你好好研究研究，研究研究啊！」

而當他翻看後知道是什麼東西後立馬就要還回去時，誰知皇上眼睛一瞪：「小宋你想抗旨嗎？」

於是，於是他就這麼藏著掖著帶回來了，本想回書房收起來，誰知一大意，就這麼給暴了出來，而且，而且還在這人面前！

看著蘇唐又是鄙夷又是嫌惡的眼神，宋世安那一個無語蒼天啊！

蘇唐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將宋世安鄙視了個遍，裡還嘀咕道：「沒想到啊沒想到，真是道貌岸然！人面心！」

宋世安實在忍不住了，「這是皇上強塞給我的！」已經夠被這人鄙視的了，再來這麼一遭，那還不得鄙視個死！

蘇唐卻不信，「哼，還有個敢做不敢當！」說著抱著紙筆忙走了出去，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來一句，「冠禽！」

頃刻間，宋世安真的非常想化禽啊！非常非常非常之想！

而在蘇唐剛走出門時，卻見一人正迎面走來。

那人穿著石青長，手裡提著一個食盒，也沒帶個丫鬟，只一人裊裊婷婷的自廊中走過來。廊外兩旁開著明花朵，漫灑，襯得此此景頗為好。

蘇唐看著陳梨，只覺雖然不如其餘三標緻，卻獨有一種潔淨自然的。

「你找我？」蘇唐也不來虛的，直接問道。

「嗯。」陳梨點了點頭，「方纔我做了幾樣小吃，便給您送過來。」

蘇唐挑眉，咦，平白無故給送吃的作甚？卻也不好再出去了，便將迎了進門。

陳梨沒料到宋世安也在裡面，一見之下頓生侷促，閃在邊上低頭道：「將軍。」

宋世安看著秀秀氣氣低眉順眼的模樣，一陣疑——這又是誰？平常也沒見過啊！

蘇唐看到了他不解的樣子，白了他一眼，「這是西苑的如畫姑娘，救了小宣子的！哦，本名陳梨！」

宋世安點點頭，約有了點印象。

兩人走到桌邊，陳梨打開了蓋子，於是裡面幾款緻糕點便呈現出來，頓時香氣撲鼻，而這香味還不同於尋常糕點的甜香，而是參雜了花香草香甚至藥香。

蘇唐止不住拿起一塊吃起來，剛一口，只覺瞬間融化，而這的甜味便溢出來，跟泉水一樣，在齒間流淌。

「哇！真好吃！」蘇唐好一陣驚艷，「這是什麼做的？哎冷，啊，相公，快過來嘗嘗！」

宋世安一聽張就冒出「冷面」，一陣汗，不過他雖然飢，但也不吃這些人小孩吃的東西，所以說了聲「告辭」便款款走了出去。

食在前，蘇唐也沒空搭理他，只拉著陳梨問道：「這都是你做的？」

「嗯。」看著不顧大小的拉扯著自己，陳梨抿微笑，「班門弄斧了。」

「才不是！做的多好吃啊，可這都是用什麼材料做的啊，我都沒吃出來，這個清涼的是？」

「薄荷糕。將新鮮薄荷葉搗混蜂與米拌勻便可，可疏散風熱，清利頭目。」

「那這個呢？」蘇唐又拿了個上面放了核桃和葡萄乾的白方糕問道。

「這是茯苓糕。將茯苓烘乾打與麵混勻再上籠蒸，可健脾滲，寧心安神。」

「……」

「……」

蘇唐每問一個，陳梨都將其名稱做法和功效一一說出，聽得是目瞪口呆，只覺遇上了高人，原先只是做著各種各樣口味的糕點，卻從來沒將藥草之類混，而今聽得兩者竟然能合一併且還是相當味，不由覺得自己真是才疏學淺。

糕點雖只兩個字，卻也是變化莫測，好一門高深的學問啊！

而恍然間，蘇唐想起了什麼，不由道：「你來，不單單是給我送吃的吧？」

陳梨抬起頭，直視蘇唐的目，半晌後抿了抿道：「懇請夫人允我去糕點鋪！」

蘇唐呆住了，若不是陳梨目太過堅定，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下人們去糕點鋪做夥計還說得過去，好歹也是秀出，份什麼的可不能與那些丫鬟同日可語，跑去糕點鋪算怎麼回事？

陳梨見不應，又道：「陳梨時曾跟外祖學醫，又跟娘親學做糕點，某一日突發其想便將兩者融合，製作幾樣送與外祖與娘親品嚐，二人食之皆說好，外祖甚至想開一糕點鋪，只是後來因宮中選秀而被擱淺。陳梨宮中之後雖也想製作一二供人品嚐，但到底不如原先方便，便一直作罷。後來來了將軍府，也是一日日的渾噩度過，毫無施展機會，甚覺可惜。忽聞夫人要開糕點鋪，陳梨不才，斗膽前來遂自薦。」

蘇唐聽著鄭重說完這些話，只覺這個小姑娘異於常人，倒跟自己有幾分相似，不過……

蘇唐瞇眼一笑：「糕點鋪是我原先夥計開的，可不是我。」

陳梨聞言，不答，只淡淡一笑。清澈眸子裡流出的是悉一切的眼神。

蘇唐被看得不自在，訕笑道：「那個，被你看出來啦？」

陳梨笑開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蘇唐好奇道。

陳梨想了想，回道：「夫人之心，在將軍府，又不在將軍府。」

蘇唐汗，「別說的這麼含糊！」

陳梨便道：「您是個不安分的人。」

蘇唐想撓牆——幹嘛非要問得那麼清楚！

「不過，你真的要去？」蘇唐還是不放心，「你留在將軍府裡可是個主子，等我走……額，等以後說不定你就得寵……你機靈點，將軍一喜歡你，日後的日子可就說不準了……」

「陳梨不敢做非分之想！」陳梨跪下打斷，一臉認真，「將軍與夫人伉儷深有目共睹，陳梨無意足！更何況，將軍雖好，卻非我陳梨良人！原先還聽天由命想著在府中孤老終生……若不是見到夫人您，陳梨也不敢說出那些話！」

這話一出，所有人肅靜無聲。

所有人，包括蘇唐，包括邊上伺候的喜鵲和芍葯，也包括正用膳回來的宋世安，還包括……候在門口的副將劉春。

芍葯瞠目：原來這位如畫姑娘默默無聞不顯山不水的，沒想到是深藏不啊！

喜鵲詫異：為嘛我好像看到另一個小姐了？好強悍啊！

蘇唐黑臉：伉儷深？我跟冷面伉儷深？還有目共睹？大家都眼瞎了吧！

宋世安冷面：娶了個娘子天天鬧著被休！家裡放著個「妾侍」還說自己不是「良人」！這一個個的都當自己是什麼！

劉春卻想：這位姑娘好生面？啊，貌似是那天從河裡撈出來的那個，不知道那件外褂會不會還我，這可是最喜歡的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