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誌堅冇想到雷會說出這麼一番話，想了想問雷道：“你準備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當然幫他補這個窟窿咯！”雷有些不耐煩地把雪茄在菸缸碾了碾。“當初我娶了兒，讓他幫我上位，這些我都記在心裡！現在就當還人，就算賣車賣房也要湊一千萬給他！”

石誌堅啞然失笑，冇想到雷會說得如此淒涼，還要賣車賣房湊錢，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現在香港邊個不知道雷是大名鼎鼎的“雷老虎”，家早已過億。

依照雷現在的水平，一千萬並不是拿不出來，問題是他的錢都搞了投資，現金方麵還真是捉急，除非用那些見不得的黑金，問題那些黑金牽扯太多，搞不好就會出問題，波及警界裡裡外外，風險係數太大。

跛豪咬著雪茄齜著牙，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出手幫一幫雷。

他和雷不一樣，不怎麼喜歡搞投資，喜歡存錢！何況他做的買賣不是賭檔就是檔，基本上也都是現金易！易完畢，他就把錢存在自己家裡，搞得家裡跟銀行一樣，銅牆鐵壁！打開保險櫃全都是麻麻鈔票！而他最鐘意飲著人頭馬，著大雪茄躺在鈔票堆裡睡大覺！有時候還找明星過來快活，在鈔票上做那種事，覺比吃了藥還厲害！事之後他就對那些明星說，兩隻手能抓多抓多，全部算作過夜費！

就在跛豪猶豫不決，要不要自請纓幫雷一把時，石誌堅突然開口道：“想要搵足一千萬麼，很容易的！”

“噗！”正在飲酒的雷差點把酒噴出。

如果換做彆人說這句話，他非打死對方不可！

搵錢很容易？還一千萬？像他這樣搞貪汙的都不敢這樣說！

跛豪也是嚇了一跳，咬著雪茄瞪著石誌堅，“阿堅，你又有乜點子？”

石誌堅笑了笑，“不知道哥對鋼鐵生意有無興趣？最近我看報紙說韓國那邊有一家鋼鐵廠想要出售！”

“鋼鐵廠？”雷托著酒杯看向石誌堅，微微皺眉：“阿堅，我們香港這邊也有鋼鐵廠的，要做鋼鐵生意何必捨近求遠？！”

石誌堅張著，慢慢吐出一個菸圈，語氣平靜的道：“我旗下九龍倉港口快要開建，到時候需要很多鋼鐵原料，我們盤下那家韓國鋼鐵廠就算生產的鋼材賣不掉，也可以自己使用！絕無浪費！”

石誌堅準備和雷合作一把，玩次大的！最主要這次必須要經過海關，冇雷幫忙還真不行。

雷靜靜的思索了一會兒：“我明白你的意思，海關方麵我倒是可以解決，隻是……這能搵快錢嗎？”

“想要搵快錢，當然要有人送！相信我，很快你就知咯！”石誌堅語氣肯定的端起自己的酒杯，對雷道：“香港這麼多有錢人，最鐘意做的事兒就是送錢給人花！”

“信你！”雷端起酒杯和石誌堅了一下，一飲而儘。

旁邊跛豪看得清楚，他想要也參加一份，不過想了想這次是阿堅故意要幫哥的，自己就不再沾了。

……

差不多晚上九點鐘，石誌堅，跛豪，還有雷三人從俱樂部分開。

雷心中有事，也不願意再在自傢俱樂部停留，就乘車回到家中。

一回到家，雷就發現嶽父大人白飯魚來了。

白飯魚占據了雷的那間書房，此刻正在氣定神閒地練著字。

白月嫦見老公進來，就給他使個眼，意思是不要熱鬨父親。

白飯魚因為生意賠本最近脾氣不太好，再加上歲數大了，做事有時候不清不楚。

雷從妻子白月嫦手中接過參茶，親自幫嶽父送了過去，然後順勢就站到了白飯魚的旁邊，靜靜看著他在那裡臨帖。

實際上白飯魚和雷一樣，都是窮人家出，打小就冇什麼文化，也是發達了之後才學習寫字練字，家裡弄個書房什麼的，書籍琳瑯滿目，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都是在裝。

白飯魚的筆字說起來比雷還醜，甚至可以說醜到一個高度，人所不及！

可白飯魚卻不知道，在手下眾人吹捧中還以為自己的字有多了不起。

此刻白飯魚把最後一個字寫完，輕輕呼了一口氣，放下筆，端起參茶喝了一口，這纔看向雷：“我的字寫得怎麼樣？”

雷探頭瞅了一眼，四個字有三個冇認出來，隻認出“氣”字，“不錯，這草書寫得很好！”

“我這是楷書！”

“呃，是嗎？那就草楷！”

雷裝模作樣地審視了一下，隨手拿起書桌上擺放的雪茄想要來一支，白飯魚卻皺眉道：“我講過多次，我們家月嫦最討厭男人食煙，戒掉！”

“是！”雷忙把雪茄放下，恭恭敬敬塞迴雪茄盒。

白飯魚見雷這麼聽話，這才冷哼一聲，指著自己寫的四個大字道：“我白飯魚做人做事一向‘義氣千秋’----”

雷怔了一下，“嶽父大人，你的‘秋’字是不是寫錯？你寫了‘球’！”

白飯魚仔細一看，老臉一紅，梗著脖子：“我故意的！知道為咩？因為不講義氣，你就是個球！”

雷忙鼓掌：“好個球！意寓深刻！”

白飯魚：“彆拍馬屁！錢呢？湊夠冇有？”

雷聲音立馬小了八度，“冇！”

“冇？你竟然對我講冇？！”

“拜托嶽父大人，你小聲點，月嫦會聽見的！”

“聽見又怎樣？是我兒，我是老豆！現在他老豆問他婿借點錢，婿竟然說冇？！”

雷忙賠笑道，“唔好意思！是我錯！我最近手頭有點！”

“你手頭？以為我傻呀！”白飯魚叉著腰，出一隻手示意要菸----

雷忙把自己剛塞進去的那支雪茄取出來恭恭敬敬遞上去。

白飯魚兩指夾著雪茄塞進裡，又瞅向雷。

雷忙不迭拿起長火柴，亮一支幫白飯魚把雪茄點著。

白飯魚滋滋地了一口雪茄，吐出煙霧，批評雷道：“阿，你現在是總督察了，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個跑江湖撈偏門的？”

“怎麼會呢？你可是我的嶽父大人，我對您尊敬的狠！”

“尊敬？有多尊敬？我怎麼冇看出來？”白飯魚拿著姿態走到沙發旁，一屁坐下，然後抬頭看向雷：“從你的話語，還有你對我的態度，我怎麼覺你在瞧不起我！”

“怎麼會呢？我瞧不起全香港的人，也不敢瞧不起您老人家！”雷忙湊過去站在白飯魚後幫他捶打肩膀，“江湖上邊個不知我是你捧上位的？！您不但是我的嶽父大人，還是我雷命中貴人！”

“吶，這些話可都是你說的，我可冇有你----是不是真心話？”白飯魚瞥一眼雷。

“當然是啦！我這話比真金還真！”雷暗自把汗，覺這老丈人越來越難伺候，歲數一大就跟老小孩似的，總是嘰嘰歪歪。

“阿，我不管你心裡是不是在罵我，這次你一定要幫我！要不然我在江湖上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毀於一旦！大家都知的，我白飯魚做事一向講信用，這次賠了錢，我會一個子不賠給大家！”

“還有啊，你知不知你可是我的驕傲，我去邊度都會講到你，話你有多威風，有多犀利，現在人人都知你是我姑爺仔！我冇麵子，就是你冇麵子！我丟臉，就是你丟臉！我們翁婿二人是一的，你明白嗎？”

雷翻白眼，他當然明白！

自從他坐上總華探長位子開始，白飯魚逢人就話自己是總華探長他老丈人！不但江湖人知道，菜市場大媽知道，連帶看廁所的都知道！

“您放心，嶽父大人，一千萬我會幫你湊齊，”雷咬咬牙說道，“你隻需再多等幾天！”

“還要多等幾天？”白飯魚咬著雪茄一臉的不耐煩，“你不會是在晃點我吧？玩緩兵之計？”

“怎麼會呢？您老可是諸葛亮，我玩乜計謀也玩不過你！”雷飛快地給白飯魚捶著背，“講真，我手頭最近真的是有點，不過你放心，我有一個好兄弟就是那個石誌堅，今天他話我可以搵一筆快錢！”

“呃，石誌堅？就是石硤尾出那小子？”白飯魚稍微一愣，“這小子很犀利的，比你我都犀利！短短三年白手起家就億萬富豪，很是生猛！”

雷忙道：“是啊，就是夠生猛我纔信他！他說讓我跟他一起做鋼鐵生意，從韓國收購鋼鐵公司，再把鋼材拉到香港來賣，到時候就能賺一大筆錢！”

“咳咳，什麼？”白飯魚差點被雪茄嗆死，“在香港賣鋼材？有無搞錯？到底是他有病，還是你有病？我雖然不做正當生意，卻也知道香港有兩個鋼鐵大王，一個龐鼎源，一個鄭誌忠，這兩人幾乎壟斷了香港的鋼鐵業，你和他們搞競爭，還拉韓國的鋼鐵來香港賣？找死啊？！”

話說二戰結束後，香港很快在戰後迅速進鋼鐵時代，究其原因，卻是跟戰爭有關。

二戰期間，大量軍艦在香港及附近海域沉冇。這些軍艦的船，由高質量鋼鐵製，所以戰後很多船隻被打撈上來，送往拆解。一時間，拆船公司從葵湧到九龍灣，從觀塘到將軍澳遍佈都是，有的廠家把廢鋼出口、賣到海外作鋼鐵原材料；有的則是直接賣給香港本地的工廠，用於製作商品。

到了五十年代，香港的拆船業務發展到頂峰，連軍，英軍都將不要的戰艦都送來香港進行拆卸銷燬。

拆船業的發展，促鍊鋼業，帶鋼鐵廠，到了六十年代初，香港拆船業旺盛發展，高峰期拆船公司高達兩百家，而靠收集廢鐵謀生的人曾高達數千人，本地廢鐵大量出口東瀛等地。

此時香港有兩家最大的鋼鐵廠，其中一家紹榮鋼鐵，老闆乃是大名鼎鼎的香港“鋼鐵大王”龐鼎源，廠址位於香港西邊的調景嶺工業區。

另外一家捷和，乃是香港鄭家四兄弟合夥經營，其中老大鄭誌忠，也是香港另外一名“鋼鐵大王”。

四十年代，李佳誠剛到香港的時候，捷和已經擁有四間軍用材廠，而他們跟李佳誠都是汕老鄉，在生意上互幫互助，如今已經為香港鋼鐵業的龍頭，廠址則位於香港東部柴灣工業區。

鄭誌忠脾氣古怪執拗，龐鼎源格偏激孤傲，因此兩人也被好事之人稱之為香港“東邪西毒”兩大鋼鐵大王。

雷當然也知道這些，所以他對石誌堅出主意買賣鋼鐵還是有些小嘀咕的，現在聽老丈人白飯魚這麼一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起日後一大批鋼鐵從韓國運過來，卻被卡住脖子賣不出去，不要說自己這個便宜老丈人，連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要毀於一旦！

白飯魚見雷在後不吭聲，就又了一口雪茄，把濃濃的煙霧吐出來，說道：“手彆停，繼續幫我捶肩膀！這幾天肩膀僵的狠！”

頓了頓又說：“彆說我囉嗦，朋友要慎重，千萬彆被人給坑了！”

“阿堅他不會騙我的！他說能搵錢就一定能搵到！”

“好好好！我不和你爭！可萬一搵不到怎麼辦？”白飯魚扭頭乜斜眼瞅著自家姑爺。

雷一咬牙：“倘若真是那樣我就賣掉那些商鋪幫你還錢！”

“吶，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就知道你夠義氣！不愧是老子看上的人！”白飯魚開懷大笑，要不我怎麼經常在我家月嫦麵前講你好話，話你有多優秀，這麼短時間就能出人頭地！簡直是天下無敵姑爺仔！”

白飯魚正在吹捧自家姑爺，兒白月嫦端了茶水進來，猛地看到老爸在菸，頓時臉大變！白飯魚歲數大了，不好，尤其肺部有問題，因此白月嫦最是反對他菸！

白飯魚一看兒臉，當機立斷：“不是我要，是他讓我的！”一指雷鼻子，“我從一開始就知你不是好東西！騙我食煙！撲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