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四章 除夕遊戲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李佑一口氣索要五子，真是有點獅子大開口。雖然留下了六家，也不代表著他們就同意這個比例，總要談判還價的。

那邊高掌櫃與先前八家談的差不多了，條如同李佑開出的，泰盛煤鋪以八錢銀子收所有煤，並承擔所欠債務。當他走過來稟報時，又見東家花樣出新的搶劫式收買份，心裡除了一個“服”字別無他想了。

回想這十幾天以來，新東家的手法簡直他這個商場老江湖也大開眼界，細細品味總是含有一種特殊的覺，卻又想不起什麼詞來表達。

“五子不能！煤價以百斤二兩收購外，我可以另外多給你們每家一千兩銀子！”李佑強的對這六家表態道，“若同意，就訂約；若不同意，生死自負，日後休要怪我不仁義！”

如此剩下六家這才服了，形勢比人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連那天子家奴都在此人手裡一敗塗地，他們幾個煤鋪又哪裡頂得住。

對於他們的心理，李佑一清二楚。當前正是他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特殊時候，所以很容易挾勢巧取豪奪，虛張聲勢恫嚇效果很明顯。放在其它時間，真未必能有如此輕鬆便拿下這些煤鋪半數子。

李佑在高掌櫃陪同下走出了公所，對他吩咐道：“這世道，一切經濟問題究其本還是政治問題。此事大概如此，已經沒什麼可慮的了，下面都要託付於你辛苦幾日。”

高掌櫃又確認了一遍，“這次，總共需預付出去五萬兩，預計可回籠八萬兩現銀，和若干煤鋪子。不過還擔負了四萬債務…”

“我已經吩咐過銀號的戴掌櫃，你可以拿契約爲抵押，從銀號支取五萬銀子，借出十萬兩是嚇唬人。但五萬兩問題不大。至於四萬兩債務，不必管它，我自有辦法理。”李佑輕鬆說道，實在不行，就把這些債務丟給長公主…

高掌櫃無語，如果東家能賴去這公公們的四萬兩債務，那怎麼賣都是賺的。

說著說著，幾片雪花落到了臉上。李佑擡頭天。卻見蒼穹紛紛點點的開始下雪了。

高掌櫃本能的驚喜了，下意識道：“煤價可以漲…”

李佑斷然否決了高掌櫃的意見，“不行。必須只能是二兩！對百姓說這是天家恩典，聖母慈悲，聖上民。令煤市以行半價出售！”

高掌櫃嘆口氣，想起個詞，皆大歡喜。他也總算明白東家經商風格是什麼了，其實就是拿場套路來經商。

李佑自己甩了手，將事都扔給高掌櫃，自然也有他的道理。須知眼下正於年底，從今天起各衙門開始封印過年，按照傳統習慣到了聚會公宴的高峰期，他要出時間去趕場。不可能還蹲在煤市數銀子。

若放在往常，李佑未必稀罕去參加一場又一場的酒宴，但如今他地位奇怪，堅決不能別人當邊緣人，所以要去刷存在並瞭解各種向。

回家路上，李佑特意稍稍繞了路，從吏部文選司郎中左大人家門口過。他打算去拜訪左郎中，打聽吏部衙門公宴時間。兩年來與吏部混得這麼了，李佑很不拿自己當外人。

非常湊巧，李佑在大門口遇到了正要外出的左邦瑞左大人。連忙見禮道：“左部郎這是要去哪裡？”

“原來是李賢弟，稀客稀客！”左郎中還禮道：“無它。我部今晚飲宴聚會共賀新年，我這便要去的。”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李佑順就道：“也好，在下同去。”

左大人臉上現出爲難神，“這…你還是休要去了。”

“人冷暖世態炎涼！瞧不起在下麼！左大人太在下失了！”李佑憤世嫉俗道。

左大人嘆口氣，“你這說的哪裡話。但都知道你和林駙馬是一對倒黴蛋，又被千歲下令在歡場封殺，今夜可是請了家助興，帶著你去了算不算破？若招來麻煩如何是好？所以，你不要老兄我難做啊。”

李佑大怒，“貴部堂堂外朝第一衙門，還怕了歸德長公主不！”

“並非是怕，召助興這事不理直氣壯啊，只要鬧起來就是我們丟臉面，沒地方說理。再說你這人太招眼了，遮掩都遮掩不住，去了必然就傳開。”左郎中語重心長的解釋道。

李大人爲之語塞，無可奈何的埋頭上轎回家。

連吏部都如此忌諱，其它的衙門可想而知，興致的李大人好像被當頭潑了一桶雪。原本以爲自己這幾日要當繁忙的酒場大紅人，結果全都落了空。

沒奈何，李佑只得徹底收了心，難得徹底消停下來，安安穩穩在家過年。景和九年的最後幾天，他不是領著一雙兒出門賞雪逛廟會，就是指揮下人打掃收拾家中，間或數一數煤鋪送來的銀子。

除夕夜晚，闔家團圓（其實一個），在後院堂上擺了盛的年夜飯，李佑與妻妾邊吃邊說笑守歲。大姐兒和二郎兩個小孩子熬不住，兩更天時，就困得在旁邊榻上滾作一團睡著了。

不用看時間，只要聽著竹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集，就知道新年漸漸的臨近。

李佑忽然想出了一個取樂主意，對妻妾們道：“新年新氣象，老爺我的景和十年初夜給你們誰呢？卻有個遊戲在此，誰能猜出我此刻心中的意思，誰就可以初一到初三連續與我同眠！如何？”

閨房之樂，勝在互相打趣，輸贏並不重要。但大房婢梅枝卻較真道：“老爺你這哪有準頭？就是有猜對了，你要偏心不認，又有什麼辦法？”

李佑對著梅枝笑罵：“偏是你這小婢多心，還信不過老爺我麼！那你去拿紙筆來，老爺我先將心中所想寫下來。你們都猜一遍後，再亮出答案，這樣總做不了假罷。”

梅枝還真去取了紙筆回來，李佑揹著幾房妻妾婢，在紙上寫了字，然後嚴嚴實實的摺疊起來，誰也看不清裡面筆跡。

“現在可以開始了。”李佑掃視一遍，對劉娘子道：“你先猜？”

劉娘子蹙眉半晌，猜道：“家中平平安安？”

李佑笑而不語，又以目示意二房金姨娘，金寶兒先看了看睡的兒，才笑嘻嘻的猜道：“兒康健。”

沒等老爺示意，下一個關繡繡主猜道：“升發財。”對這個答案，相當有把握，一定沒錯的！

李佑嘿嘿笑了幾聲，還是不說話，又去看四房程姨娘。程賽玉小娘子眼眸轉了幾轉，拍掌猜道：“有了，不消說，老爺定是想著遠在南邊的俞娘子！”

最後一房是有孕在的馬氏，咬著聲道：“買了隔壁的宅子？”這個答案，倒讓衆意外的很，紛紛笑取巧。

妻妾猜完，到梅枝，想也不想的說：“李家早日有人襲爵！”這個答案，不用別人猜，絕對在預料之中。

李佑忍不住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們沒一個猜對的！”說著就要打開紙團。

金寶兒忽然想起什麼，輕聲道：“老爺莫急！小竹還沒有猜呢！”

小竹坐在窗戶底下，今晚不知牽了哪心腸，有點鬱鬱寡歡，不太像喜氣洋洋過年的樣子。聽到有人喊名字，猛然擡起頭，大大的眼睛十分茫然。

金寶兒曉得的兒家心思，提示道：“你猜猜老爺方纔心裡所思所想，猜中了有好事。”

小竹還在想著心事，無意識的信口道：“第四年。”

聽到這個答案，金姨娘無奈的嘆口氣，這種莫名其妙的答案，真是白白浪費了機會。回過頭來，卻發現老爺神愕然…

梅枝忍不住，從老爺手裡搶下紙團子，打開後展示在衆面前，只見得上面赫然寫著“四年”兩個大字。

人人驚異，這個答案相當偏門也就罷了，但如此偏門的答案居然也有人能猜得準…還是被小竹迷迷糊糊中猜中的，這也太心有靈犀了罷。

梅枝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瞅了瞅小竹，又瞅了瞅大老爺，口氣不確定的疑問道：“這都能猜中？有弊？”

李佑不滿的拍了幾下，“你胡說八道什麼，老爺我只不過是紀念親後第四個新年而已！”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其實李佑所想的是穿越以來的第四年，所以才寫下了“四年”兩個字。

金寶兒哭笑不得，這也太巧合了，點著紙條對李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老爺休要反悔。”

其後便扭頭對著小竹笑道：“恭喜了！”卻又很不正經的補了一句調戲小竹：“四年癡心妄想，終於得償所願。”

窗中貌似進一寒風，在衆的鬨笑聲中，暈暈乎乎的小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顯然明白了什麼。低垂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通紅，彷彿爐中的火炭。本來就坐的靠邊，坐立不寧的扭了幾下，更靠外了。

既眩暈又清醒的想道，難道真有心心相通這回事麼？只不過想起在老爺邊四年，始終沒個歸宿，眼瞅著就要從小姑娘變老姑娘了，所以隨口說了個“四年”。沒想到轉眼間心想事了，一定是前天拜神仙顯靈的緣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