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7 家常小菜

90年代初的上戲還沒有專門的演出劇場，這禮堂即用來演出也用來開會，並沒有後臺化妝間什麼的。

舞臺謝幕以後，那些昂表演完的學生都沒地方卸妝，只換回了自己的服，臉上的白腮紅只有回宿舍用水沖洗。這些劣質化妝品其實很傷害皮，除了個別家裡有錢的以外，學生們基本上都沒怎麼用護品，也難怪人到中間的李兵兵卸妝後皮沒法看。

不過青春年樣樣紅，眼下這些學生都20歲左右，纔不會去考慮以後皮會變什麼樣。他們下了舞臺後，就嘰嘰喳喳地聊著天，然後與下面的各位領導握手合影。

“小姑娘演得不錯！”市宣傳部那位胖乎乎的副部長，握著李兵兵的手親切微笑，然後又特意側方便的記者拍照。

拍完照以後，領導們臉上親切的笑容收了大半，隨著人向禮堂外走去，而搞演出的同學們卻還要回舞臺整理道、打掃現場。

“第三幕我是不是表現得不好？”

“好啊，就是有一對白差點說錯了，還好你及時糾正。”

“我總覺沒狀態，發揮得不是很好。”

“沒事沒事，反正沒出岔子。”

“你說我們這次的小品拿了全國一等獎，是不是該去下館子慶祝一下？”

“當然要慶祝，這可是大喜事。”

“咦。那邊怎麼鬧哄哄的，出什麼事了？”

“誰被得摔倒了吧。”

“記者都跑過去了。”

“好像在喊康劍飛的名字。”

“不會是康導剛纔看了咱們的演出吧。”

“怎麼可能？別做夢了。”

“……”

93級表演班的同學們，一邊清理舞臺一邊說笑。並沒有太關心禮堂門口的熱鬧，等人走了他們都不知道剛纔真的是康劍飛現。

李兵兵杵著掃帚，看著邊的同學談笑風生，心頭卻是莫名地焦躁。這次大家自編自導的小品拿了全國一等獎，院系給每個演出員獎勵了100塊，但李兵兵已經連同自己做家教的錢一起寄回老家了，兜裡只剩下這個月的零用錢。待會兒下館子至得花去一大半，剩下的錢本不夠撐過這個月。

李兵兵的父母都是工人。在90年代初工人還是很吃香的，比起農民來說絕對是土豪。李兵兵家雖然算不上土豪，但家裡有兩個工人掙工資，那肯定是食無憂的。再加上李兵兵在考上戲之前。還當過一年老師補家用，家裡的閒錢就更充裕了。

但不幸的是，李兵兵拿到上戲的錄取通知書時，母親也住進了醫院，三萬多的手費讓月收只有300元的工人家庭一貧如洗。

李兵兵進大學校園以後，課餘時間機會就沒休息過，到打零工幫家裡還債。

收拾乾淨舞臺以後，任權走過來說道：“冰冰，你趕快回宿舍把妝洗了。一會兒學校門口的飯館集合。”

“你們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李兵兵不敢把這個月的零用錢給吃掉。

旁邊一個生怪氣地說：“每次聚會都不舒服。你的病可真多。”

李兵兵轉開臉裝沒聽到，從小就自卑向，連走路都低著頭，被人欺負的時候也只能選擇逃避。

任權瞪了那個同學一眼，剛準備勸李兵兵一起去慶祝，突然有個學生會的同學飛跑過來。大聲喊道：“任權、李兵兵，院長喊你們過去！”

這句話可是幫了李兵兵的大忙。終於可以躲掉這次聚餐了，連忙扔下掃帚跑過去。

任權也小跑到那個傳信的同學邊，套近乎：“師兄，院長找我們有什麼事啊？”

那位師兄神兮兮地說：“好事，你們兩個機會來了，待會兒可要好好地表現。”

三人一起離開禮堂，李兵兵問：“是不是哪個劇組來學校選人，讓我們去試戲？”

那師兄搖搖頭，笑道：“是康先生點名要見你們。”

“哪個康先生？”任權一頭霧水地問。

“還能有誰？《侏羅紀公園》的導演康劍飛！”那師兄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誒，我說兩位，哪天要是了大明星，可別忘了我這通風報信之功。”

“康劍飛？”

“我沒聽錯吧？”

任權和李兵兵齊聲驚呼，作爲知名藝院校的學生，他們聽康劍飛這個名字耳朵都聽出繭子了，自然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

聽說鞏莉之所以能出演《紅高粱》，就是康劍飛把推薦給張一謀的，學表演的誰不想做第二個鞏莉？

任權和李兵兵懷著萬分的期待，跟著那位師兄出了校門，來到校外的一家餐廳裡。這間餐廳並不豪華，但卻比學校食堂要上檔次得多，而且還有幾個貴賓包間。

敲開包間的房門，那個報信的師兄說道：“康導，張部長，院長，我把任權和李兵兵帶來了。”

陳院長笑著讚賞道：“好好好，小羅你辛苦了。”

李兵兵往裡一看，靠窗的座位上不是康劍飛是誰？雖然只是在刊和電影上見過，但此時一照面立馬就認出來。

“康導好！”

“張部長好！”

“院長好！”

“劉主任好！”

“……”

任權和李兵兵逐一問候，他們暫時還沒把陳虹給認出來。

康劍飛衝兩人點點頭，見他們舞臺妝還沒卸，就說道：“你們先去洗洗臉，小羅，你服務員添兩副碗筷。”

三個學生忙活去了，宣傳部的張副部長親自給康劍飛倒酒，問道：“康導這次來上/海拍的那部戲，好像是《功夫》吧？”

康劍飛點點頭：“就是《功夫》，過兩天劇組就要來這邊了。”

康劍飛在中宣部都有幾分薄面，張副部長這個市委宣傳部的員自然要好生結他，賠笑道：“康導是國際知名的大導演，是我們中國人的驕傲，這次來上.海拍戲，也是我們上.海人的驕傲。在拍攝中如果需要幫忙的地方，康導你儘管開口，我負責幫你通協調。”

“那就多謝張部長了，我敬你一杯。”康劍飛順著他的話說，能好當地員那是最好不過的，否則拍到一半出什麼幺蛾子那才頭疼。

“不敢當，還是我來敬您吧。”張副部長兩手端起酒杯道。

康劍飛和這當的你來我往說著客套話，喝了兩三杯後，李兵兵和任權才洗乾淨臉席。

兩人正值青春，素同樣值表，演偶像劇本無需化妝。

此時的李兵兵臉上還帶著些嬰兒，看起來臉型沒那麼瘦長，兩條麻花辮搭在後背上，跟那些時尚比起來，有一種帶著土腥味的純天然態。

在康劍飛這個花叢老手的眼裡，學生時代的李兵兵就像一道可口的農家小菜，平時吃膩了魚大餐，偶爾換換口味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由於任權和李兵兵是康劍飛點名來的，張副部長拍馬屁手段高明，笑道：“還是康導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這兩位同學有潛力，這卸了妝一看啊，果然是俊男。”

陳院長附和道：“任權和李兵兵同學，是我們93級表演班最優秀的學生，他們自編自演的小品，剛剛拿了全國一等獎。”

劉主任適時說道：“陳院長一向很重視小品話劇這一塊兒，它很考驗演員的基本功，把舞臺劇演好了，纔有資格走向電視和大熒幕。”

張副部長呵呵笑道：“上戲出了不的人才，比如陳小姐，我就知道也是上戲的校友。”

陳虹上桌之後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沉默不是因爲自卑或者向，而是清高傲氣，不想跟陌生人多說。聽到張副部長點了的名，陳虹也只是淺淺一笑，說道：“好多年沒回來了。”

陳院長以前沒教過陳虹，當院長也是這兩年的事，他接著話頭道：“那以後有空就多回母校走走，也給學弟學妹們講講課、談談演戲的經歷。”

一桌人觥籌錯聊得熱鬧，李兵兵和任權卻連話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老老實實地埋頭吃菜。

等幾位領導都喝得差不多了，康劍飛才突然問：“小任和小李拍過什麼戲沒有？”

李兵兵還在繼續吃，任權最先反應過來，連忙答道：“我跟冰冰都才大一，還沒接過戲。”

康劍飛點頭說：“京城的飛智影視聽過沒有？”

李兵兵放下筷子說：“我知道，《》和《北.京人在紐約》都是飛智影視出品的。”

康劍飛笑道：“我覺得你們的底子很不錯，如果有興趣的話，你們可以聯繫飛智影視做簽約演員，以後有合適的角就能接下來。”

任權還傻乎乎地問：“簽約演員要求很高吧，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們。”

劉主任已經喝得半醉不醒，順手就在任權後腦勺上扇了一下，教訓道：“你怎麼一點悟都沒有？康導是想培養你們，還不快說謝！”

陳虹也開口提醒道：“飛智影視就是康導手下的公司。”

李兵兵和任權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驚喜，今天發生的事好像是在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