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放歌不答話,一低頭,又進了閉室,劉幹事追著問道:“喂,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
吳放歌回頭說:“關我的時候我不知道爲什麼關我,放我的時候也不和我說明白,我不出去,我得要個說法。”
劉幹事說:“放歌,別不知好歹!”
吳放歌還沒答話,周海上前一把就把門給關上了,對著門外大吼道:“囉嗦什麼!鎖門!”
等了一會了,又隔著門聽見劉幹事說:“鎖吧鎖吧。”然後就聽見哨兵咔噠一聲上了鎖。
周海對著吳放歌一挑大拇指說:“兄弟,有骨氣!我要是沒犯事兒,肯定把你調到我排裡去。”
吳放歌笑著說:“你晚了,胖鵝早就打過我主意了。可我已經幹了快四年了,還有幾個月……也該回去了。”
周海同地說:“是啊,哪兒都沒家裡好啊。對了,你爲什麼要留下來?有時候脾氣不會有啥好下場的,我就是個例子。”
吳放歌說:“因爲有個問題我沒想通。”
周海問:“能說說嗎?我幫你想想。”
吳放歌說:“現在不是封建社會了,未婚先孕雖說不好,可也不是不能解決的問題,可看他們那樣,就好像非要把珍珍嫁給我一樣,對我威利的,這說不通啊,一定還有別的。”
周海說:“或許是陶家特別好面子吧,人家可是當兒的,而且這事鬧大了,你這人也不錯,當然是最佳人選。”
吳放歌說:“可別人不知道誰是孩子的父親,珍珍還不知道嗎?我的事,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我現在這樣,肯定是沒爲我說話的,是個很不錯的人,爲什麼不說呢?”
周海嘆道:“人心,海底針,有時候說什麼做什麼連們自己都搞不清楚,要是有機會你們能面談一次,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可這一切都得你先出去才行,所以我說呀,下次劉幹事再來的時候,你好歹還是先出去吧。”
吳放歌笑著說:“我看他不到中午還會來的。不過你明知我出去比待在這兒好,那剛纔幹嘛還忙我?”
周海不以爲然地說:“咱倆關在一個閉室裡呀,共進退是理所當然的啊。”
吳放歌無語了,這人完全軍事化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中午又來人了,不過這次不是劉幹事,而是陸參謀。陸昊讓哨兵打開門,笑嘻嘻地說:“放歌,我來接你啦。”
吳放歌說:“我不出去,不說清楚我不出去。”
陸昊笑著過來拉他說:“你不出去我們怎麼和你說清楚呀,走吧走吧。”
按說陸昊那點力氣可拉不吳放歌,可吳放歌也知道現在是到了見好就收的時候了,於是就半推半就地站了起來,但臨走前對周海說:“我走了,你保重。”
周海站起來送到門口說:“你也保重,記得我和你說的話。”
二人互道珍重後,吳放歌纔跟陸參謀走了。
回到宿舍後,吳放歌故意對陸昊說:“住了兩天閉室,我想先去洗個澡,嗯……你要派個衛兵跟著嗎?”
陸昊笑道:“你瞎說什麼啊,不過現在澡堂沒開,午飯後去吧。”
吳放歌說等不得了,就拿了洗漱用品,走到水管子那兒,得只剩條軍用,就這冷水洗了一回。平時吳放歌很檢點的,就算要洗,也是等天黑了,熄燈號後,可今天心裡窩火,又要故意做給人看,才做了這麼一回。隨後是吃午飯,飯後就一下子躺在牀上,從陸昊的書架上翻了幾本閒書看,其實本看不進去,不過只是做做樣子。
陸昊開始的時候,還有事沒事的搭訕幾句,可是吳放歌一直不答話,他也覺得沒趣,就悄悄的出去了。
吳放歌一連兩夜沒睡好,又用腦過度,所以屋裡一旦靜下來,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一誰就睡到了晚飯時間,醒後也沒心思去吃,正煩惱著,門忽然開了,嘻嘻哈哈的進來了三個人,打頭的一個是陸參謀,後面是瘋子和何建,手裡都拿著吃的東西,竟然還有酒。
吳放歌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才坐起來,何建上來當就捅了他一拳說:“你小子,我就說嘛,功不是偶然地,這次又有戰績了吧。聽說你這次又幹掉了三四個,這下二等功是跑不了啦。”
吳放歌看那三人拉開的陣勢,冷笑道:“這次是派的說客吧。”
何建道:“你這人咋這樣囁?你又有了戰績,咱們兄弟提前給你慶賀一下,咋,咱哥們兒的不好使啊。”
“好使。”吳放歌拖過一張椅子來坐下說“要是不好使,也不派你們幾個來。”
瘋子說:“我說,你這樣我們可不高興啊,兄弟們好心好意的來了……”
吳放歌一擺手打斷了他:“你們哥兒幾個是真心對我好我知道,可這次你們也確實是派,咱們部隊可有紀律,不逢年過節的,又不是連隊組織,這酒可不是想喝就喝的,你們這麼大張旗鼓的來,就憑咱們陸參謀這個銜兒,還真的鎮不住。”
這些話算是說到點兒上了,何建和瘋子雖說都是優秀的偵察兵,可畢竟人年輕,也不是專職說客,耍皮子論謀略還真不是吳放歌的對手。在經過短暫的冷場後,還是陸參謀打破了沉寂。
陸昊是軍,又是大學生,其學識和和閱歷自然比何建等人深廣的多,他首先說:“放歌啊,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同樣的,雖說我們這次卻是是派,可要不是兄弟,有些話也絕對不會和你說的,一句話,都是爲你好。”何建和瘋子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
陸昊又說:“其實我早就發現你比一般的同齡人的多,所以你就得明白啊,不是咱們重功利啊,你這事兒啊,可好可壞,要說好呢,你以後可就飛黃騰達啦,要說不好呢,其實也不會糟糕到哪裡去,最多是回連隊,熬幾個月退伍,你是城市兵,一樣分配工作,沒啥了不起的!可是作爲朋友啊,還是希你能好啊。”
何建也補充說道:“就是啊,再說了你都和珍珍那樣兒了,男人嘛,咱得負責。”
吳放歌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於是笑著反問道:“我和珍珍哪樣兒了?”
“嗨!”何建一拍大,咕咚一口酒說:“用的著說那麼明嘛,就是那樣兒了唄。”
這事瘋子忽然森森的說了一句:“其實就算那樣兒了也沒啥,現在的人好像不太在乎那事兒,有時候比你還放得開呢。”
何建推了瘋子一把說:“你胡說啥呢,來幫倒忙啊,這可關係到咱們放歌的前途,合著你上次探家結婚了,咱這兒可還有三個未婚青年幹著吶”。
吳放歌覺得這會兒解釋也沒啥用,說了也沒人信,就算信了也不起什麼作用,包括陸參謀在,這三人只是個傳聲筒,沒有決策權的。於是就問:“那就說說吧,你們到底想傳達什麼信息啊?”
何建剛要開口,陸昊攔住他說:“讓我來說吧。”然後轉向吳放歌,給他倒上酒說:“先喝了。”
吳放歌一仰脖兒喝了,何建和瘋子又往他面前的空碗裡夾了兩筷子菜,吳放歌也都吃了,然後對陸參謀說:“你說吧。”
陸參謀嘆了口氣說:“按說咱們都是八十年代的青年,講究自由,你這事兒呢,說起來是有點讓人不舒服,可細想想,這事其實對你卻是隻有好的。你可能會覺得我市儈,也會說些什麼啦,理想啦什麼的,可是我對你說,人生啊,不是那麼簡單的。”
陸參謀說完,觀察了一下吳放歌的表,見吳放歌在聽,就接著說:“我上大學那陣兒,也是滿懷理想抱負,對也充滿著幻想,可現實是殘酷的,我來自一個小城鎮,按照大學生分配的原則,我必須從哪裡來回哪裡去,要麼就得去更糟糕的地方,名字還好聽,支援老邊窮。我的朋友就因爲這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不怪,真的不怪……”他說著,摘下眼鏡,了眼睛,就這麼提著眼鏡兒兒說:“恰好有了個機會,讓我從軍,我就來了,遠離傷心地,同時也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放歌啊,這就是人生啊,人生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他說著,又換了一種輕鬆的口氣說:“其實呢,我還是蠻嫉妒你的,呵呵。”
吳放歌微笑著,默默的給大家都倒上酒,最後給自己也倒上,和大家幹了一杯,又續上酒,才說:“陸參謀上學的時候有兩個孩兒喜歡你吧。”
陸昊還沒回答,何建就笑著說:“你甭瞎掰了,就憑咱陸參謀,咋就才倆?我看二十個也不止呢。”他說完才發現自己這個玩笑開的很不合時宜,因爲都沒人跟著笑,陸昊也是一臉嚴肅,於是他尷尬地自己嘿嘿了兩聲,敷衍了過去。
吳放歌陸昊沒有否定的意思,就繼續說:“有兩個孩喜歡你,都是大城市的,而你來自小城市,又只喜歡其中的一個,不過很可惜,你喜歡的那個背景平常,不能幫你留在大城市,也不願意和你一起去你家鄉,而另一個孩家庭顯赫,偏偏你又不喜歡,早早的就拒絕了是吧。”
陸昊驚異地看了他一眼,才張,吳放歌又補上說:“你剛纔正想用這個跟我現說法,讓我的人生別太理想化吧。”
陸昊喝了一小口酒,說:“放歌啊,我就一直覺得你這人吧,比你外表要的多。既然你明白事,我也就開門見山了,這次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邱老和珍珍父母已經放話了,只要你願意和珍珍在一起,想繼續在軍隊幹,今年立馬上軍校去,不願意在軍隊幹,可以去讀警校或者其他什麼學校,反正一出來就是幹部,包分配。放歌啊,要說委屈,可能是有點委屈,但機會真的不錯。”
何建也說:“是啊,你只要上下皮這麼一磕,鬥好幾年吶。”說著用胳膊肘一頂瘋子,意思是讓他也說幾句,瘋子這纔好像才明白過來似地說:“嗯,是啊,好的機會。”
吳放歌手在上無意識地敲著,說:“機會是不錯,只是裡面恐怕還有話沒說。”
陸昊笑道:“你還想怎麼說?別倒好不依好哈。”
吳放歌道:“珍珍平時和我走的近,這大家都看見的,可也沒什麼出格的事讓大家看見,這次出事,珍珍也確實冠不整的讓我抱著也是事實,可現在畢竟不是封建社會,孩被男人看一眼大就非嫁了不可?就算是,那晚上看見珍珍大的可不止我一人兒,說也有幾十個,你說讓珍珍嫁誰去?”
瘋子聽了忍不住笑出來,何建不高興地說:“放歌你這話說的不地道啊,你不是和人家已經……已經那個嘛……咱們可是男人,男人呢就得爲自己做的事負責”
吳放歌又說:“其實男婚嫁是好事,珍珍這孩也不賴,真要有什麼直接跟我提就是了,就算不了,大家也還是朋友不是?你看看現在。”吳放歌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門口:“一回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先把我關了兩天,問個話就好像我已經叛國投敵了一樣?幹嘛呀這是!明說了,我這人就是個犟脾氣,就算這次判我個二年,我心中無愧,就是不低這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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