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裡,落地櫃玻璃裂開一條,把鏡中的宋維揚斜分兩半。
領帶是從路邊攤買來的,大紅,金利來。襯領子筆有型,配合修西服,有一種富家公子的瀟灑貴氣。中分發型也剪利落短髮,了些油味,多了些神和幹練。
跟剛離家時的形象相比,現在簡直完,至上的西裝更合了。
“老弟,這領帶要怎麼套啊?快把我勒死了。”鄭學紅在旁邊求助。
宋維揚終於收回自的目,轉教鄭學紅系領帶。局長大人也不知咋弄的,已經把領帶套死結,栓房樑上可以直接用來上吊。
二人還沒把領帶整明白,陳桃就從隔壁屋過來了。
一OL套裝,波浪長髮,材高挑,前凸後翹。特別是那黑配上高跟鞋,極致,令人浮想聯翩,僅憑就能讓無數男人心甘願被騙。
“哎喲!”
剛走兩步,陳桃突然腳下一崴,嚇得花容失,英白領的形象瞬間破滅。
宋維揚笑道:“以前沒穿過高跟鞋吧,多走走就適應了。”
“腳大,鞋,不習慣。”陳桃小心站起來說。
這姑娘渾上下堪稱極品,就是腳有點偏大。
不多時,鄭學紅也收拾齊整了。
三人穿著戰袍,意氣風發,走在村子裡就像考察項目的僑商團隊。
公是不可能坐的,太不符合形象,到了城區直接招來一輛出租車。
“幾位老闆去哪兒?”司機問。
宋維揚說:“深業大廈。”
司機明顯被他們的形象給欺騙了,打著方向盤套近乎:“幾位老闆是臺商還是港商?”
宋維揚說:“新加坡來的。”
“原來是歸國華僑,”司機頓時更加熱,拿出一張名片說,“臺商和港商我遇見不,新加坡的還真比較稀罕。你們要是在深城住得久,想出門隨時打我電話,保證不繞路,我跟那些騙外地人的司機不一樣。”
“沒問題。”宋維揚把名片隨手給陳桃。
司機繼續閒扯:“這位老闆的普通話很標準,完全聽不出來是外國人。”
宋維揚說:“新加坡也講普通話。”
“你們不是講粵語嗎?”司機詫異道。
宋維揚說:“講閩南話的更多,但政府早就大力推廣普通話了。”
“這樣啊,”司機又問,“你們來深城投資的吧,是不是又要開發什麼小區?”
宋維揚笑道:“是買了一塊地皮。”
司機頓時激起來:“那個,老闆,你坐我的車,咱們也是有緣分。小區要是修起來,能不能給我一個比較靠前的號?”
“行啊,沒問題,”宋維揚回頭對陳桃說,“陳書,你把這位先生的名片收好,開盤的時候再聯繫他。”
“好的,爺。”陳桃無師自通,應付自如。
好吧,其實是看瓊瑤小說看太多,覺得“爺”這個稱呼非常有格。
司機還以爲真遇到大富豪,樂得滿臉開花,連連說:“謝謝老闆,謝謝書小姐。”
1993年的深城房地產行業,關鍵詞只有一個,那就是——排隊!
羅湖那邊的最高房價已經破萬,卻供不應求。但凡有新小區開盤,人們就揮舞著鈔票瘋狂搶購,中海集團開發的海麗花園,更是創下七天七夜的排隊紀錄。
若能弄到一個靠前的號碼,司機都不用買樓,把這號轉手賣了就可以淨賺上千元。
接下來,司機對他們更加殷勤,沿途介紹著特區的各種況。從政策新聞到街頭傳說,五花八門就沒有重樣的,倒是讓宋維揚獲取了不有用信息。
“老闆,深業大廈到了。”司機輕踩剎車,穩穩停住。
“多謝。”宋維揚微笑而去。
……
三人直接找到大樓業,宋維揚問:“你們這裡還有寫字間出租嗎?”
業人員見他們似乎是大客戶,立即微笑道:“整套的沒有了,只有零散的辦公桌位。”
“辦公桌位什麼價錢?”宋維揚問。
“800到2000不等,得看的樓層和位置。”對方回答。
宋維揚說:“麻煩帶我們去看看。”
業人員把三人帶進一個寫字間,指著角落說:“那個桌位就800。”又指著靠窗的說,“那個桌位1000。如果三位不滿意,我們繼續去樓上看,樓層越高,辦公桌租金越貴。”
“不急,我先看看況。”宋維揚微笑道。
整個寫字間也就40平米左右,麻麻擺著十多張辦公桌,每一張辦公桌都代表著一個公司。
1992年被譽爲“創業之年”,深城和京城的寫字樓全部暴滿,阿貓阿狗都頭腦發熱開公司。到了1993年,你想在繁華地段租整套寫字間,那是有錢都很難租到,除非你砸鉅款讓其他人滾蛋。
宋維揚也不挑剔,滿意點頭道:“就那靠窗的,辦手續吧,我先租兩個月。”
業人員微笑說:“抱歉,我們這裡半年起租。”
“那你先忙,我再考慮一下。”宋維揚有點捨不得用幾千塊錢租辦公桌。
主要是宋維揚的資金有限,想租桌子只能鄭學紅多掏錢,而前期若是投不均衡,後期分贓就有可能鬧矛盾。至心裡會覺不痛快——老子花錢更多,應該多分點才合適!
業人員立即走開,心頭頗爲鄙視,他還以爲來了大客戶,原來也是表面鮮的窮鬼。
鄭學紅低聲問道:“怎麼辦?”
“換一個大樓吧,這裡太貴。”陳桃建議。
“不急。”宋維揚笑道。
朝辦公間四下去,宋維揚立即鎖定目標——那是靠窗的一張辦公桌,只有一個員工,而且還在悠閒看報紙。
宋維揚走過去,出聲道:“先生,你好!”
那人立即放下報紙,說道:“你好,這裡是‘頂好傳統工藝品公司’,我們有雕、木雕、竹雕、版畫等十多種產品。本公司的掛靠單位是正宗國企,有20多位手藝頂尖的老師傅……你是看到廣告來的吧,需要買點什麼?對了,本公司只接5000元以上的大額訂單。”
“我不買東西。”宋維揚說。
“你逗我玩兒呢?不買東西就滾蛋。”那人生氣道。
宋維揚笑嘻嘻說:“你這裡的生意不好吧。”
“關你屁事。”那人的態度愈發惡劣。
“我是心疼你租辦公桌的錢。”宋維揚道。
“老闆的錢,我就一辦事夥計。”那人說。
宋維揚笑道:“反正也沒什麼生意,不如我們拼桌吧。這張辦公桌,你一半,我一半,租金平分。誰家的公司有業務了,就臨時擁有整張辦公桌的使用權。這樣一來,你也不會耽擱老闆的生意,又能把半個月的租金放進腰包,何樂而不爲呢?”
還他媽能這樣?
那人頓時震莫名。
他以前是國企員工,廠長親戚弄了個公司,就帶他到深城來當辦事員。老闆負責打廣告聯繫客戶,他則守在這裡等著辦公,而且能拿國企、私企的雙份工資——國企那邊給他安了個銷售員份。
可即便拿兩份工資,加起來也只有1800塊而已,若能拼桌,每個月立馬就多了500塊錢進項。
“咳咳!”
那人咳嗽道:“老闆每個星期一上午會過來,到時候辦公桌是我的。答應就拼桌,不答應就算了。”
“!”宋維揚微笑握手。
鄭學紅和陳桃在旁邊目睹了全過程,看得啞口無言,他們從沒想過開公司做生意的居然可以拼桌。
宋維揚轉發指令:“萬事俱備。劉主任,陳書,咱們可以開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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