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維魁梧的軀有遮擋的作用，胳膊鼓起的肱二頭足有三個拳頭大，額頭上青筋直冒，無比嚇人。

兩名小研究員噤若寒蟬，楊主任悄悄向後退了兩步，並時刻關注著撤退路線。

蘇城依舊淡定，道：“秦院長，咱們不說賺錢的事，就說降價吧，要是我們按照您說的，出廠價以1200元……”

“360元！”

蘇城乾脆的攤開手，道：“別說360了，1200元的價格，其他國企都別想活了……”

“他們生產他們的油桿，你們生產你們的抗偏磨，有什麼關係，油田節省了資金，你們也賺到了錢……”

蘇城打斷他，道：“勝利油田機械廠以前不就是這樣。原本正常生產的是8170減速箱，結果大慶油田機械廠上馬了8201，相差一個代差的產品，價格還比勝利油田的低，然後呢？”

秦世維愣住了，他當然知道此事。

蘇城用鼻子哼哼了兩聲，道：“大慶機械廠本來就有規模優勢，上馬8201後，價格又便宜技又先進，自然搶佔了全國渦蝸桿類減速市場，兌的勝利油田機械廠險些停產。但咱們幾千號人的機械廠能停產嗎？只好繼續生產，繼續虧損，繼續積……然後，大慶機械廠落到什麼好了嗎？他們砸鍋賣鐵上了生產線，價格還那麼低，三年都賺不回生產線的本。結果。轉頭長慶機械廠又上了8225……大慶機械廠沒垮，那是大慶油田的老底子厚，是不買對的，只買貴的。”

看著目瞪口呆的秦世維。蘇城放緩語氣道：“秦院長，您說說，這種低價傾銷的手段，對誰有好？機械廠鉅虧，油田買單大虧，採油廠明明有好產品用不到，得用自家產的上一代老貨。搞到最後，大家都不上馬新生產線了。油田增產任務又完不……”

可憐秦世維一個做技的，張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旁邊一位年輕的研究員道：“國外也有低價銷售的公司，克菲勒和福特。不都是這樣？”

“克菲勒低價傾銷，是爲了壟斷以後高價銷售，福特低價銷售，是因爲超級規模化以後的本降低……我們的機械廠，既沒有超級規模化的實力。低價傾銷後又不擡價，那就只有虧死的命了。”蘇城隨口答了一句，又輕描淡寫的道：“我們的抗偏磨系統，已經有了高價銷售的資格。何必再進行低價銷售，沒的佔其他企業的生存空間。”

“這麼說。生產特種油桿的廠家，還得謝你？”秦世維已經完全理解不能了。

蘇城笑道：“要這麼說。也沒有太大的錯誤。”

除了口頭上的原因之外，也有大華實業生產規模趕不上供應全國水平的因素，就算他低價鋪貨，產量跟不上，照樣得不到市場，只是空中樓閣罷了。國任何一家大型油田都有自己的機械廠，怎可能看著大華實業死自己的子公司，還買大華實業的產品。這樣的事，資本主義世界的超規模集團也不會做。

秦世維不說話了，蘇城卻不放過他，追著道：“秦院長，2000元的價格，是否能爲我們向上推薦？”

蘇城也有自己的上層關係，但通過專業人士向上推薦的效果更好。像是秦世維這種格的人，說話的可信度反而更高。

秦世維深深的了蘇城一眼，道：“我是搞技的，只知道一點，技先進總是不吃虧。我幫你向上推薦，不過，價格我是不說的。”

“那當然。”蘇城大喜，忙忙的道謝。

“技先進，你也甭想接了油田全部業務。我聽說，大慶油田最近就琢磨著賣特種油管呢。”秦世維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出來，大約是想看蘇城吃癟的模樣。

孰料，蘇城眼都不眨一下的道：“就算大慶機械廠不來，我們也要過去呢。”

楊主任輕輕咳嗽了一聲。

蘇城拍拍他的肩膀，大義凜然道：“沒事，秦院長再怎麼說也是咱們勝利油田採油鑽井研究院的院長。大慶機械廠搶了咱們多業務，正當競爭，何必藏著掖著。”

見他轉眼間，就將“正當競爭”轉化了油田之間的競爭，秦世維反而覺得合適，道：“你這纔像是中文系學生嘛。”

轉而，秦世維又恢復了副院長的份，點評道：“大慶油田做抗磨產品好些年了，咱們油田儘管不願意，那些高產井用的還是他們的油管，否則，停產維護損失的時間太多了。咱們油田的油管廠，做了30年，現在還只能生產普通油管，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所以……你們的東西是不錯，但也別把人家看扁了。”

蘇城鄭重點頭。雙方的實力擺在那裡呢，大慶機械廠在國石油裝備業中，仍舊是首屈一指的。

“抗偏磨系統”層層上報，蘇城也沒有閒著，委託小胖和楊主任前往科委辦和產品除公關。這年月，提兩瓶酒去拜訪領導是很給面子的事，與貪污賄等詞彙沾染不上，攜茅臺一起自然更給力。

科委辦著“技發明獎”一類的獎項，而且有向上推薦的權力。對某些僚而言，產品的獎項是非常重要的“技指標”，至於真正的技指標，他們是不看也看不懂的。產品有一定的採購職權，量的使用，自然能方便對比和加深印象。

前者的工作流程很慢，後者倒是非常迅速，聽說是油田自己的合資廠，東西都不看，大筆一揮，就定下了100套。

20萬雖，黎渙祥等技宅依舊開心的載歌載舞。他們以前都是搞人家研究好的推廣技，自己的作品覺自然不同。

蘇城親自帶人往臨盤去安裝，路上回想產品簽字的輕鬆勁兒，暗想：這年月，普通人手上的活錢不多，企業還是極富的，要賺錢要發展，還得著落在企業上。

到了地方，5個工作組一起開工，進度頗快，兩小時換口井，很快就與另一撥施工人員撞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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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田工人來來往往，上同地段施工也很平常，但這隊人卻吸引了蘇城的目，因爲穿著深藍工作服的領頭者，竟是位短髮。

石油系統的不，但野外一線的孩子之又，更是稀罕了，最難得的是做事井然，落落大方。只見指揮著七八個工人，取出油桿，鋪平，整理，毫不停歇的換上新桿。練的流程和時不時提點工序的清脆聲音，都顯的幹而健康。

蘇城面忽的一凜：他們換油桿做什麼？

後面的黎渙祥已經說話了：“大慶的。”

蘇城像貓一樣瞇起眼睛。產品將兩家企業的試驗井安排在一起，看來頗有深意。

“你是蘇廠長吧。”清亮的聲，打斷了蘇城的思考，大方的出手來，道：“我薛潔，大慶機械廠的技員。”

薛潔的眼睛又亮又有神，短髮下出油跡斑斑的肩膀，反而有一種狂野的味道。

蘇城微微一笑，道：“我是蘇城。”

“太好了，真的是啊。你們在安裝抗偏磨系統吧？偏磨井的確是油田公害，你們選的角度很好。”雖然是讚揚的話，薛潔卻在雙方的對話中，佔據著主導權。

蘇城輕揚起下，沒有循著的語氣說話，而是道：“你給我的覺，不像工人，更像軍人。”

不說工作，而直接評價個人，若是放在後世自命不凡的權主義者上，大約直接就惱了。薛潔畢竟80年代，有自強不息的神，卻無拼搏之後的怨懟，愣了一下，就笑道：“我是軍人家庭出，從小在新兵連長大，蘇廠長看的很準。”

“父親轉業到油田，於是變石油人？”蘇城隨口接話，類似的家庭，油田不在數。每次功的大會戰，都不了紀律嚴明，能吃苦願學習的退伍軍人的幫助，要到90年代末，軍人氣息才從油田徹底消失。

薛潔再次點頭，卻道：“你也不像我聽說的蘇廠長。剛下火車的時候，我就聽人說起過你，印象中，似乎是個儒將。”

“然後呢？”

“終究是個儒吧。”薛潔用眼神示意後方，道：“不能與士兵同吃同住，又怎麼能指打勝仗。”

蘇城苦笑，同時在心裡評價：這是個喜歡佔據主導權的孩子，甚至連對話中的被都不願意。

“那就是你們的抗偏磨系統吧。”薛潔見蘇城不說話了，咄咄人的姿態就收了起來。

但是，在蘇城眼中，仍然蓄勢待發，像是一隻麗的花豹，退回樹下，只爲了致命一擊。

這樣的眉要是去了外企，大概會混的很好吧。蘇城做著評斷，卻只用點頭回答薛潔的話。

薛潔見狀，咯咯的笑了兩聲，揚起短髮，帥氣的道：“我看了你們的抗偏磨系統，不錯的想法，但比我們大慶的東西，還差了一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