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並沒有將油田工作人員的話放在心上,油田勘探大的很,五層樓圍一個院子,正對大門的就是展覽廳,裡面放滿了榮譽證書和紀念品,是參觀必到之,相比之下,於二樓的會議廳實在是乏善可陳。
儘管如此,大慶人對中央領導視察是非常非常的重視,連會議廳都有人盡職盡責的過來佈置,匆忙併不慌的在每一個走廊上鋪好地毯,擺上花束,上宣傳標語。
水泥地板也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像狗嗅毒品一樣,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地毯上沾著的髒東西。
一個工作人員更有人瘋魔似的,撿起一頭髮,興的又喊又,好像有人吹口氣,就能把它變充氣娃娃似的。
牆上翹起的牆皮也被用大幅的畫像蓋住,看上去十分喜慶。
往復檢查的工作人員好似獨眼龍一般,不停地瞄正花籃、花盆、畫像的位置。
黎渙祥不自在的想爬到欄桿上看一眼,也被人瞪了回去。
“有什麼了不起的。”黎渙祥只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玩弄一扶正。這東西也是採購來的,全國過百家石油設備廠,幾乎個個都能造它。蘇城設計的品種,只是有一些小結構上的細微差別,給配套廠毫無障礙。以蘇城重點突破的策略,這種供大於求的微虧產品,自己生產簡直是佔用生產線。
門外的工作人員,突然走了進來,指著扶正,道:“危險品請放展覽櫃中,有鎖子嗎?”
“這是什麼危險品。”黎渙祥氣的跳起來。
蘇城咳嗽了一聲,道:“老黎,聽人家的。”
工作人員總算了一點笑容道:“多一事不如一事,麻煩配合一下。”
黎渙祥將扶正給放到了架子上,還是不高興的道:“就這禿禿的會議廳,總不能來領導吧。”
“總有路過的可能。”
話音剛落,又有一名工作人員衝了進來,喝道:“領導到2樓了,都坐好,不許東張西,變位置。”
大片的皮鞋敲地聲,已經傳了進來。
黎渙祥這才收起好玩的表。
隨著腳步聲一起的是說話聲,由遠及近經過會議廳前門,在中間窗戶停頓了一下,卻是從後門繞了進來。
“這是你們做的新設備?”衆人拱衛的中間,是位眉眼濃重,腰直背正的領導,看中的正是管桿減磨接箍。
這件東西,完全是蘇城設計出來的,旁人誰都不認識,一時間無法答話,急的眉弄眼。
霍昌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卻口不能言,求救的看向蘇城。
於是,大家都看向蘇城。
領導書恰如其分的介紹道:“這位是從北京來的齊部長。”
“齊部長好。”蘇城側而立,輕吁了一口氣,儘量用均勻的語速道:“是我們設計的新設備,做抗偏磨系統。這是一套專爲減油井磨損而設計的解決方案,在全球尚屬首創,即將安裝5000臺在油井上,預計每年能爲國家節省2億元的開支。”
在齊部長到來的瞬間,蘇城就意識到了機遇來臨。要是運氣夠好的話,中央領導一句話,就能讓“抗偏磨系統”從小單變大單。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把產品報告會使用的說辭,給放了出來。
齊部長主管宣傳多年,對名詞非常敏,一下子抓住重點:“解決方案?”
“是爲了解決問題而設計的方案,例如油井磨損,就是油田常見的問題。解決同樣的問題,油田以前要用4000元到1萬元,我們的系統只需要一半投……”蘇城回答的中規中矩,令後方領導們鬆了一口氣。
會議廳外的工作人員默默的想:不知又是哪個單位的傢伙要轉運了。歷史上,因爲問答出而被一路提拔的例子,可是屢見不鮮。
就在蘇城如常回答第一句話的同時,在部委辦公廳工作的蘇刑正飽含著優越了門,準備守在大邊聽候調遣。
視野,全是男人的脊背和屁。
蘇刑又挪了兩步,纔看見領導的側影與幸運兒的背影。
“這個人好像見過。”蘇刑的記憶力不錯,皺眉想了一下,又趕換到對面的位置。
轉瞬,一張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蘇刑面前。
“蘇城!”蘇刑簡直是大驚失,幸運兒是蘇城?
剎那間,他的優越全消,莫名的想起了不茍言笑的祖父。在蘇刑眼中,蘇城和普通的幸運兒,那是完全不同的。
哪怕是將蘇城提拔回北京,也是蘇刑無法接的災難。
甚至齊部長一句玩笑話,聽到爺爺耳中,都將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如果說,他心底裡最擔心什麼,那就是蘇城了。早期,他擔心父親過度補償蘇城,幸好這傢伙的脾氣又臭又;如今,他最擔心祖父偏心。當日蘇城帶著“新長征突擊手”的頭銜殺回北京,而且直接見到爺爺的一幕,已經不止一次的出現在他的噩夢中……一瞬間,蘇刑又想到:蘇刑是北大中文系畢業的,怎麼懂石油機械,還說的頭頭是道。
“這是冒功吧,一定是冒功。”蘇刑暗忖:這傢伙的“新長征突擊手”好像就是因爲技果得來的,中文系學生的石油技果?哼!冒功冒出經驗來了。我就不信,你還真懂技……有了決斷,蘇刑迅速退到後面,對一人竊竊私語。
“這樣好嗎?”此人是位年輕的大學講師,曾在北京與蘇刑有一面之緣。
蘇刑重重點頭,道:“你不是想調到中國石油大學嗎?把這個冒名的傢伙弄下來,直接等消息就行了,快點,部長要走了。”
年輕的講師咬咬牙,撥開前面擋路的人,站在部長和隨從專家的後,彷彿自言自語似的,小聲說:“扶正和加重桿是早已有之的東西,怎麼合在一起就變了系統,還全球首創。”
這句話的殺傷力可是不小。
陪同齊部長一起來的正是中國石油大學的專家,他皺皺眉頭,又看看周圍的,不由輕輕咳嗽一聲。
齊部長已經準備走了,聽到聲音,又留了下來。
安靜了幾秒鐘後,專家站出來發問:“可否再描述一下這個解決方案的全球首創。”
嘩嘩的閃燈落了下來。
蘇刑握了拳頭,暗自得意。這位中國石油大學的教授的存在,就是爲了問問題,以確定技真實的。只要幾個專業的問題問倒蘇城,他過後肯定要審查。到時候,看他的學歷證書,都能坐實這剽竊罪行。
蘇城沉默了幾秒鐘。
就在蘇刑以爲他要胡說八道的時候,蘇城整理好了思路,點頭道:“好的,這套系統的核心部件是管桿減磨接箍,扶正和加重桿做了一些細節上的修改,以適應前者。管桿減磨接箍由我設計完,並註冊了共計27個專利,黎渙祥同志負責工藝設計。這套系統摒棄了以往加油桿以抗偏磨的方式……”
專家沉了一下,又問:“那麼,接箍和油桿之間的,也會造磨損吧,這裡如何解決?”
蘇城毫不猶豫的道:“這將是抗偏磨系統日後的主要磨損,我所設計的接箍的不同之,在於裡面的三弧形減磨,據公式計算,使三個弧片產生,既能維持接箍作用,又能減不必要的磨損……”
他拿起管桿減磨接箍,三下五除二就給拆了出來,出裡面的三弧形減磨。
是這個作,就能說明專業了。
蘇刑看的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專家又問了幾個問題,見蘇城回答無誤,才向齊部長輕輕點頭,退了回去。他有所懷疑,就站出來質疑,據不同結果,齊部長可以做出彌補,也免得鬧出把暖水瓶看炮彈的笑話。
齊部長得到暗示,接口笑道:“不錯,這個三弧形減磨也有設計專利嗎?”
“是的,弧線是計算出來的……”
雙方你問我答,氣氛愉快。
蘇刑不能置信的看著蘇城,像吃了蒼蠅一樣膩味,心裡清楚,自己剛纔的小作,是真正的不蝕把米。因爲齊部長原本已經準備離開了,但因爲專家詰問了蘇城,纔再次逗留。
現在看來,似乎還真聊上癮了,那蘇城幾乎將整套系統都給拆開了。
一羣人,竟然在會議室裡呆了二十幾分鍾,這是僅次於高層面談的長度了。蘇城也了視察過程中,單獨流時間最長的幹部職工。
最後,到齊部長走的時候,他更是主拉著蘇城的手合影留念,並用另一隻手拍著蘇城的手,對著攝像機和衆人說:“大慶神是中華民族神的重要組部分,今天看到蘇城這樣的年輕同志能夠銳意進取,獨立自主的完技創新,我很欣。這證明,我們的大慶神,我們的中華民族神,能夠薪火相傳,一代代的走下去。希各級領導幹部,保存、培養我們的火種,繼續發揚‘國、創業、求實、奉獻’的傳統。”
在場的一羣大慶領導,邊聽邊想:這貨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