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看的同時,沈建偉也湊過去瞅了兩眼,登時就後悔了,早知道這麼不規範,就找個理由推了,如今東西都拿出來了,說什麼都晚了。
於是聽何明這麼一問,沈建偉臉有點難看,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廠裡的老幹部,應對上還是很快的,於是呵呵一笑解釋道:“我們爲了節約時間,提高效率,簡化了範本上的流程,想到一個點子就馬上去弄,得出一個數據就立馬試驗。”
說著,沈建偉嘆了口氣,變得語重心長:“就是靠著這麼一點一滴的索和總結,纔有了今天鉚釘模的改良功,您拿的這份工藝改良儘管不規範,但的的確確是我們六分廠廣大幹部職工辛勤汗水凝結出的果。”
何明聽了怔了一下,旋即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便把手上的那頁稿紙重新遞還給彭川,然後便帶著喬辰宇走馬觀花的在六分廠走了一圈,便意興索然的離開了。
對何明的前後變化,沈建偉很深刻,所以他很清楚那份只有四句話的技改良文稿絕對有問題,不然以他對何總工的瞭解,不可能因爲不規範而小看取得的果。
正因爲如此,陪同參觀時始終保持熱笑容的他一把總工等人送走,臉就立馬垮下來,旋即回頭看向彭川:“小彭,你的工藝改良文稿是怎麼回事?”
事到如今,彭川也不想瞞了,因爲他覺到這事兒越拖可能越麻煩,還不如早點說出來,興許還能給莊建業爭取點兒好,索就把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你是說,鉚釘模的技改良是那個幫咱們做廢品樣方案的莊建業弄的?”沈建偉聽罷有些愕然。
“是的,就是他!”彭川點頭。
“胡鬧,簡直彈琴!”上一秒還驚愕的沈建偉,下一秒就跟川劇變臉一般,怒斥一聲便不再理會彭川,揹著手氣咻咻的揚長而去。
被罵的彭川僵在原地,自始至終都沒明白怎麼就胡鬧,怎麼就彈琴了?
好在岑師傅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說小彭,你早前怎麼不說一聲,也好讓沈廠長心裡有點兒數。”
“我……我不是等著試驗全部完……這樣把握更大些。”彭川鬱悶著解釋。
“唉~~”
岑師傅一聽,無奈的嘆口氣:“這就是命,誰能猜到何總工能親自來?偏偏何總工又是個正人君子,最看不得拿別人的果到炫耀。”
彭川一聽頓覺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於是苦著臉問道:“你的意思是說……”
岑師傅掏出個菸捲兒點上,悶悶的了一口,方纔意興闌珊的道:“本來沈廠長是想好好顯擺下果的,現在好了,估計是被何總工看出端倪,搞得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嘍~~”
……
“你跟我說那個莊建業表現一般,就這樣被人把果拿去當自己的,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見得能有什麼表現。”
正如岑師傅所說,何明很生氣,事實上自打沈建偉回答完他的問題,他就已經被氣著了,要不是不想打擊六分廠的積極,把航空鉚釘生產維持下去,何明早就發了。
可他找不了沈建偉的麻煩,但這氣不發又憋得慌,於是陪他一起的喬辰宇便很好的客串一把出氣筒,剛出六分廠就被訓得狗淋頭。
喬辰宇心裡苦啊,鬱悶呀,抓頭髮呀,他招誰惹誰了,沒來由的就被總工一通臭罵,要說沈建偉也真是的,就不能把工藝改良重新謄抄一遍嗎?
何總工是不認得莊建業這個人,可筆記卻認得的,要知道試驗科有幾份科研方案都是莊建業起草的,就放在何總工的辦公桌上等批覆呢,你拿著莊建業親筆寫得東西給何總工看,不等於是拿腦袋往槍口上撞嘛?
不對,撞的沈建偉,幹嘛拿他腦袋開,哎呀,好委屈啊。
只不過喬辰宇心裡委屈,面上卻不敢說出來,因爲何總工的理由很充分,那就是對莊建業的評語的的確確是他喬辰宇下的,現如今何總工找到了莊建業不俗的佐證,向他發火也不是沒有道理。
“早前聽說二分廠的設備改良也跟莊建業有關,當時我還不太信,現在看來,二分廠的事兒跟他也不開干係,弄不好也跟六分廠一樣,拿著人家的果沽名釣譽。”
發了一通火,何明終於是平靜下來,旋即嘆了口氣:“雖說只是兩個改良果,其背後研究的艱辛可想而知,一個普通的技員,啊~~不聲不響的出兩了果,喬辰宇,你們偌大的工藝那麼多工程師,高級工程師,他們一年才能出幾個?”
技果又不是大白菜,說有就有,別說一個,有的幾年也未必有一個,於是喬辰宇臉漲紅,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何明見狀斜睨了喬辰宇一眼:“就這樣的人才你說人家表現一般,讓我看,你也跟二分廠、六分廠的人一樣,看人好欺負,就一直欺負到底了是不是?”
“沒,沒,沒!”
這大帽子扣下來喬辰宇那敢接,連忙否認,接著擺正態度道:“我們有些技人員的確溫吞了些,兩耳不聞窗外事,只顧著埋頭做科研,說穿了就是太老實了。”
“所以我們不能總讓老實人吃虧。”
“明白!”喬辰宇一聽何總工的話,就知道這事兒已經定了,立馬錶態:“這次我們擬提拔兩名年輕的技幹部,一個是石軍同志,另一個我認爲莊建業同志可以考慮。”
“恩,到時你去跟組織部通!”何明點了下頭,便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喬辰宇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知道這事兒算是定了。
……
三天後,當寧志山拿到工藝擬提拔年輕幹部名單時,一雙老眼差點沒從眼眶裡蹦出來,他的那個總放他鴿子的婿竟然了工藝擬提拔任用兩人中的一個,老頭子當時就不淡定了,心說我還沒發力呢,怎麼就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