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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驚鴻照影》 第56章

第57章

在蘇修緬的邊,總能讓人覺到一種侵骨的冷,可是這種冷,可是這種冷,可是這種冷,卻帶著溫。而這種溫,只有用心,才能會出來。

猶如崑崙山頂,由九天落融的冰雪所化而的天池水一般,雖蘊冷寒之神,卻終年不結冰,清絕宛然。

又如他的劍,「沉水龍雀」,劍冷,劍意卻極溫,每一劍所激起的驚世風華,無論是誰看到都會有一剎那的癡迷,而驚醒時,往往便是魂斷時,帶著些許一去不復返的悲涼。

與南承曜越微笑就越冷漠的絕然無不同,蘇修緬清絕冷寂,該出手時亦是狠辣凌厲從不容,但他的心,卻常懷慈悲之意。

邪醫谷世代定下規矩,若要出師,必先弒師,他做到了。

在不過十三歲年紀的時候,便以奪命一劍,了結了從襁褓中便一直將他養大的師父蘇古稀,自此以一柄「沉水龍雀」,承邪醫,仗劍江湖。

邪醫谷還有另一個亙古不變的規矩,但凡求醫問藥者,從不收取銀兩珍寶為報酬,但必要治之人,能做得到谷主提出的一個條件方肯出手救治。

他拒絕過的達顯貴江湖名俠不知凡幾,我曾親眼見過,有人在谷外痛得淒厲嚎啕,或哀求或詛咒,直至湧而亡。

而他冷眼看著,毫不為所

我也見過他費盡心力施針救治鄉下農村和街邊乞兒,所要的報酬不過是一杯茶一首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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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例外,大概便是我吧。

那時的我,因為墜崖而昏死,自然也就沒有辦法達他的要求。

然而,他依舊把我從鬼門關外拉了回來,後來我曾問過他為了什麼,他卻只是極淡的笑,什麼也不說,猶如寒冰溶化為涓流,潤澤新梅。

也曾輕笑宛然,問他到底要向我提什麼樣的要求,就這樣平白壞了邪醫谷規矩豈不有損谷主之尊。

他站在滿樹海棠花影之下,聲音隔了那麼多的年月卻依然那樣清晰的縈繞在我耳邊,宛若昨日重現一般。

他說,並沒有壞什麼規矩,我還沒想到而已。在我想出之前,你先欠著。

這一欠,便到如今,而這次他又再度救了我,漫漫年月中,若要兩清,不知要待幾時,又可會有這樣一天。

這樣想著,忽然心底一驚,當年與我一同墜崖的疏影他救下了,可是這一回的臻玉,卻不知是怎樣的形,無論是在巖之中,還是此時此刻,我都沒有見到半分的影子。

挾持疏影,又拖我墜崖,我雖然並不喜歡,可到了如今,卻也不至於憎恨。

因著董銘的事,我本就對心存了幾分愧疚之意,此刻自己毫髮無傷,更因此能再見到他,所以,我的潛意識裡,是希也能安然無恙的。

我暗自深吸了一口氣,上前在他側輕輕坐下,與他一同注視那一汪幽碧,然後開口輕問:「與我一同墜崖的那名子,現在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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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任何作,語氣中亦是不帶一,只淡漠開口道:「死了,如今便沉在湖底。」

雖然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可如今真切聽道,卻還是免不了有些難,可我又怪不了他,於是只能垂下羽睫,藏住眸中的淡淡哀思。

他依舊沒有回頭,只是一面隨意的撥手中的秦箏,一面清淡開口道:「以你現在所的位置,如若還是這般心慈,日後的路會很難走。我教你的棠花針,是讓你自保用的,不是用來玩過家家的遊戲。」

我垂下眼眸不說話,他的箏音未停,繼續開口道:「不說話,看來我猜得沒錯。你既然能那麼準的把棠花針刺進驟然手麻無力,何不反手刺向的咽更為簡單。如若不是這一潭碧水,你一時的心已經害死了你自己。」

我聞言轉頭看他:「你方才說已經葬湖底,那又怎麼會知道手上棠花針的位置?」

他停了撥箏的手指,第一次轉過眼眸來看我:「你以為,我看了手上的棠花針,還會救上來嗎?」

我一時怔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他重又回頭,不再說話,自顧自的撥弄秦箏,低首清眸中,是亙古不變的寂寞,溫涼得幽冷,幽冷得清絕。

氣氛有些微微的冷,我並不想,這樣的凝滯橫亙在我和他之間,於是勉強自己轉換話題開口,然而那句話,卻也是我一直放在心上想要問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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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修緬,你怎麼會在這裡?」

齒之間,著氣息,隔了那麼長的時間,終於又再次喚出了那三個字,蘇修緬。

他撥箏的手指,微微一頓。

他的名字,是不常被喚的,邪醫谷,他是眾人仰如神的「公子」,江湖之中,他是世人口中驚豔傳奇的「蘇先生」,可我卻只記得,當我意識剛剛清醒,卻發覺自己雙眼不能視的無助徬徨之際,響在耳際的那個聲音——

他說,不要怕,你不會瞎的。

他的聲音輕而溫涼,如同上好的寒玉一般,我的心奇異的略略安定,問,你是誰。

他靜了片刻,然後開口,只有三個字——蘇修緬。

永世難忘,所以不忘。

所以後來,即便知,也不願意改了最初的稱謂,甚至連前面的「蘇」字都不願去掉,只一徑在齒間挲著氣息,聲聲喚他,蘇修緬,蘇修緬……

我的邊,緩緩勾出一個自嘲的笑意,那樣婉轉玲瓏的心思,離我,已如一生那麼遙遠,卻仍然記得,當年意中眼中,總纏綿。

現如今,我重新開口再喚這個名字,依舊,卻已在不知不覺中,輕染傷懷。

還來不及再說些什麼,漓陌嘲諷厭惡的聲音冷冷傳來:「怎麼會在這裡?何不問問清小姐你怎麼不在上京王府中待著安生做你的三王妃,偏要跑到鄴城做俘虜驚天下,鄴城城樓那一段,王妃可是出盡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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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沒有說完,蘇修緬微轉眼眸淡淡看去,那眼其實並算不得冷,可是漓陌已經驟然住口,垂下眼眸不再多說一個字。

我尚未從方才的話語中回過神來,卻忽然聽得後枯林之中風聲大作,那是石陣被的聲音。

然後,一個低沉涼薄的聲音淡而從容的隨風傳來:「不知道林外是何方朋友,可否出來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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