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拍了拍我的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裡那麼多的兄弟姐妹,他和你是最投緣的,也最好,如今他要走了,若是知道你回來了我們不去他,準又要發一頓脾氣……」
一面說著,一面微微點頭示意王總管下去辦了。
我沒有再多說什麼,隨母親進了暖閣,才坐定,碧芷已經張羅好了一案幾的瓜果茶點,母親親自揀了幾樣放到我面前:「清兒,來,蓮心花盞,白杏仁,這些都是你吃的,我一早就吩咐廚房準備著了。」
我不願意拂了母親的意,微微笑著,拿起一塊杏仁在手裡,卻並沒有吃,這些都是素來我中意的小點心,只是此刻卻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
自己這個樣子自然是沒能逃過一直注意著我的疏影的眼睛,看了一眼案幾上的點心,向母親開口道:「夫人,不知道府上有沒有青梅?」
「疏影。」我出聲喚。
母親有些訝異的開口道:「有是有,不過清兒不是不吃酸的嗎?還是……」
一面說著,一面不聲的看向我的小腹,我有些窘,疏影卻沒有注意到,自顧自的開口道:「小姐胃口不好,今天中午都沒用午膳的,所以我想著吃點酸的東西或許能開開胃。」
「這樣啊。」母親的眼中現出微微的失神,隨即吩咐下人去取青梅。
我連忙道:「不用麻煩的,都一桌子點心了,況且現在我也不想吃什麼。」
母親轉眸看我,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清兒,聽何全從三王府回來說,你今天早上進宮去了,是不是?」
我點點頭:「我恰好知道一個偏方,所以進宮去看看對皇上的頭疾有沒有用。」
「一切都還好吧?」
問的有些小心翼翼,我雖然暗自奇怪,但並沒有深想,點頭道:「我走的時候皇上已經安睡了,持續用下去應該會有用。」
母親面是現出些許言又止的神,停了一會,越發小心的開口問道:「你進宮,有沒有順道去看看三殿下?」
我看著眼中掩藏得很好的擔憂和張,慢慢垂下眼睫,邊不控制的泛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原來,我竟然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我想起了秦安、尋雲、逐雨對我異樣的迴避,想起了紫荊宮中李康安和毓順殿掌事姑姑看我眼中一閃而逝的異,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那抹異常,名為憐憫。
母親神一急,心疼的握著我的手道:「清兒,你也不要太著急,一切都還沒什麼定數,那杜如要得意,就讓先風上幾天,那杜奉安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閣侍讀,他的兒,即便長得再怎麼像前朝玉鉤公主,也終究只是麻雀,不了凰的!」
我的心不控制的一,略微緩了緩,才靜靜開口問道:「母親方才說,那杜如長得像前朝公主?」
母親眼中的憫心疼更甚,遲疑了片刻,終究閉了閉眼,開口道:「清兒,我並不想瞞你,那杜如若論五樣貌,的確是有幾分肖似前朝玉鉤公主,但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只是麻雀,無論如何也是不了凰的。」
母親站起來,面上顯出些許沉思回顧的神:「你不知道玉鉤公主有多,那是真正的風華絕代一顧傾城,只需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記上一輩子。而那杜如雖在樣貌上有六、七分像玉鉤公主,風神氣度卻是雲泥之別,這兩個人,是本就不能夠相提並論的。」
「我並不是為了要安你才刻意這麼說的,事實就是如此。」母親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就像那夜在清和殿跳的照影舞一樣,技巧純,翻袖折腰,每一個作都妙無雙,可是,你應該在有這樣的覺,則矣,卻並不能震撼人心。而你知道真正的照影舞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嗎?杜如提到的那本畫冊家裡也有謄本,你看了便知道。」
碧芷得了母親授意,不一會便從書房取了繪有照影舞姿的謄本過來,我翻開來看,且不論繪本上每一個作姿態的優妙,單這扉頁上,便題著這樣一段話——
「一舞照影,燿如羿九日,矯如驂龍翔舞,來如雷霆收怒,罷如江海凝,飄然轉旋如輕雪漫步,嫣然縱送如游龍驚鴻。斜曳裾時如朝雲生,風袖垂時如低蓮溫,觀者無不癡迷忘醒,天地為之久低昂。滿堂開照曜,莫不願年年,得陪此宴。」
見我看完,母親輕道:「這是當年有名的舞樂大家公孫贊,在觀前朝太后生辰宴上,玉鉤公主的一段照影舞后所畫所題,這一舞照影,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模仿得來的,而那杜如,更是想都不要想。」
我緩緩合上書本,而母親握著我的手,一字一句開了口,帶著慕容家人獨有的驕傲篤定:「清兒,我和你說這些,是想要告訴你,不管這杜如存了怎麼樣攀龍附的心,都不過是如跳樑小丑一樣不自量力,且不論我和你父親不會放任你委屈,就是三殿下自己,也不見得會看得上這樣一個冒牌貨,所以,你沒什麼可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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