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覺到秦褐的鬼氣,但我裝作不知道,繼續在床上輾轉反側,只是細細的注意他到底想幹什麼。
在外面站了會,他終於忍不住敲響房門,“主子,我能進來麼?”
“進來吧。”
秦褐肯定知道我沒睡著,既然他明著來,應該沒啥壞心,我穿上服去把油燈點燃,他已經順著門進來了,站在我跟前。
“什麼事?”
我坐到凳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之前主子說養鬼需要喂食七七四十九個生魂,生魂是什麼東西?是孤魂野鬼麼?要不我現在就去給您抓四十九個來?”
“……”
他今晚的語氣有些奇怪,覺回到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樣,不僅聲調上揚,就連說話時肩膀也跟著抖,眉弄眼一副兇相。
見我不說話,瞪著銅鈴大的兩眼看著我。
生魂是活人的魂魄,驚嚇或者壽終正寢的時候會魂魄出竅,生魂最大特點是氣比較旺,不太怕活人的氣,給所養的鬼喂食生魂使鬼魂調和,達到長久留在間的目的。
之後還需要鬼魂配合自我修煉,提高自己的法力,否則就算有生魂支撐也不是長久之計,只能不斷喂食生魂,沒哪個士敢這麼做,除非他不要命了。
我可不敢告訴秦褐生魂是什麼東西,不然他絕對會立馬給我抓四十九個活人來這裡。
“生魂嘛,往生之魂,就是人壽終正寢之後未被鬼差勾走的魂魄,橫死,枉死的人魂魄很快就會散去,這樣的不行,你可以留意著哪裡將要死人,然後帶我去取生魂。”
怕他來,我只告訴他壽終正寢的魂魄才能用。
秦褐聽完之後泄氣的一拍桌子,震得茶水灑了一桌,發現自己失態了,秦褐立即端起茶壺,用袖子桌子,一邊一邊解釋,“主人息怒,我剛才……”
“用不著道歉,我知道你本來的子就是這樣,在間越久,你會活的越像個人,很快就會變你原來那樣,希你不要濫殺無辜,增加債事小,要是引來其他道士,收了你!”
我說著還比了個作,嚇得秦褐眼角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
他越說越來勁,我一個眼神過去,又認慫了,“主人別生氣,口頭禪說慣了,一時沒改過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說什麼就什麼。”
“別我主人,和他們一樣我公子吧,要不就我穀子也行。”
“那就你公子吧。”
秦褐說完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只好繼續說道,“二次為你聚魂元氣大傷,需要等我休養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施法,這段時間我會做準備,你跟在我邊就行。”
“那要等多久?”
“半月之後吧。”
還有十天就是為蘇言廷取鬼胎的日子,如果提前對秦褐施養鬼,我必須要加持四十九天,到時候就沒法為蘇言廷取鬼胎了。
祁赫顯然不滿還要這麼久,我懶得和他廢話,讓他退下,不忘囑咐說道,“千萬不要跑,特別是靈山、廟宇,稍有不慎你就會魂飛魄散。”
“屬下領命。”
秦褐給我行了個禮就出去了。
我重新躺回床上,明天得趕去問問李老板把芙蓉布莊盤出去了沒,今晚那個黑人太厲害了,得趕讓穀子娘和喜子離開。
想得東西再多終抵不過困意來襲,一覺竟然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剛醒就聽到秦褐在院裡大呼小,不斷咒罵,還好他是鬼,只有我能聽到他的聲音,我趕穿上服打開門,他躲在一顆樹影之下,上好幾灼燒,還撲哧撲哧冒著白煙。
“媽的老天爺,大冬天出什麼太?你想烤死老子啊!”
說話時,他還惡狠狠的看著天上,恨不得飛上去把太摘下來扔地上砍兩刀。
見我開門,秦褐就像看見救星似的,“公子,救命啊,你看我渾都被毒日烤焦了!”
“我不是說過你白天只能活在影之下麼?你跑什麼?”
“那我總不能不出門吧?”
秦褐歪著脖子嘟囔,滿臉不服氣。
估計他以前在月宮就是這樣,只要他別不就暴力,我還是勉強能接,歎息一聲走到他跟前,掀開領子出脖頸上的黃楊瓶,“你進這裡面來。”
“什麼?讓我鑽鼻屎大個瓶子裡去?”
“難道要我給你撐個華蓋?有眼無珠,這是黃楊木,你進去之後好生休養,上的灼傷自然就好了。”鑽不鑽,再廢話我懶得管他,曬死那丫的。
聽我說完,秦褐立馬一溜煙鑽了進去,還吼了句大丈夫能屈能。
回淩時城防還在盤查,比之前更嚴了,排了老長的隊,我幹脆翻城牆進去,進城後先去了趟風行客棧。
客棧門前的已經被運走了,留了幾個差守著,房門閉,了封條。
圍觀的基本都是城裡的百姓,總覺得那人還有可能蟄伏在附近,我看了眼就趕離開,繞過芙蓉布莊直接去了宣紙鋪,沒想到鋪子關門了。
門口還站著兩個守衛,依著打扮,是都尉府的人。
李老板怎麼和都尉府的人扯上關系了?
“咋回事啊,宣紙鋪咋關門了呀?娘讓我來這買紙呢?”我一邊說著一邊靠過去,努力出幾滴鱷魚眼淚,像個沒辦好的事回家要挨揍的小娃娃。
“去去,別家買去!”
“娘說這家的紙好,非要我來這家買。”
“滾,再不走把你小子抓起來!”
差上前蠻橫的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就摔到地上,膝蓋都磕破了,秦褐暴怒,“公子你把我放他影子裡去,我弄死那狗日的。”
我沒理他,要裝就要裝全套,萬一黑人在四周怎麼辦?
“嗚嗚……回家肯定要挨罵了……”
我哭著爬起來,準備去李老板其他鋪子問問況,剛走到街口就迎上來個小乞丐,拿著個破碗到我面前,“小哥哥行行好,賞個銅錢吧。”
這聲音,我一下就聽出來了,蘇言宏!
“你怎麼回來了!”我低聲音,戒備的看了四周一眼。
“換個地方說。”
我了然,配合著演戲,一拳垂在蘇言宏肩膀上,“臭乞丐,你想搶錢啊,我打死你!”
蘇言宏扭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喊饒命,我一路追著,兩人跑到城南大槐樹才停下,他渾衫襤褸,不知哪裡撿的帽子遮住了半邊臉。
他雙拳握著,咬牙關,但眼淚還是忍不住從臉上滾落。
我趕走過去把他抱住,他瘦了很多,還在發抖,除了憤怒的腔,他渾繃的像個木頭人,小小年紀就要承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對不起。”一開口我聲音竟有些沙啞,心頭愧疚難當。
“是誰幹的?”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
“是個武功極高的黑男人,連白琉風都打不過他,除了一柄烏金劍,其他訊息我暫時還沒查出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是誰幹的!!”
蘇言宏歇斯底裡的咆哮,這次他不是在問我,應該是在問老天爺吧。
吼完之後就抱著我,把臉埋在我肩膀上大哭,他從來都是嬉笑示人,就算面對大夫人各種毒詭計都應對自如,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無助這副樣子。
我除了一遍遍說對不起之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覺無法面對他。
蘇言宏哭夠了放開我,一倒就坐到大槐樹下地上,背靠大槐樹兩腳一,樣子要多頹廢有多頹廢,就連想報仇都找不到仇人的那種覺,我懂。
我坐到他邊,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沉默得可怕。
難道我和他之間的兄弟義,就要斷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