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太子進來時春風滿面,似是志得意滿,李皇后更加惱火,板著臉提醒道:“這幾日你且安分些,別鬧那等難堪之事!”
“母后,何事?”太子故作不知。
皇后冷冷一笑,努了努,正是看管梅茹的地方。
被點了出來,太子略有些尷尬,深深作了個揖道:“兒臣心里有數。”又上前給皇后肩:“母后,兒臣可不敢。”
“哼,你還有什麼不敢的?”李皇后嘆氣。睨了眼不爭氣的兒子,苦口婆心道:“你是本宮與皇上的嫡子,亦是皇上膝下的第一條脈,皇上對你是不一樣的,你千萬別糊涂。這兩年收收心,將自己該做的事做好了,以后要什麼樣的沒有?”說罷,李皇后拍了拍太子的手,又指派了個小黃門到太子跟前。
太子見狀登時明白過來,這是皇后找人看著他呢!他一時有些失,今天與梅茹那事怕是難得逞,只能等回京了。可梅茹與傅釗的事拖得越久,越不穩妥,誰知道傅錚什麼時候回來,會發什麼瘋……擰了擰眉,太子悄聲道:“母后,這事兒怕夜長夢多啊。”
“確實。”皇后點頭。
留著梅茹在,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心里總是惦記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犯渾,何況皇帝本對梅茹也心,還有傅錚在外面……這一重重加上來,皇后越想越不安,轉頭道:“將燕王妃帶過來!”這次是絕對不能讓清醒回京的,瘋了也好,死了也罷,總是有法子圓回來的。
那邊廂梅茹靜靜坐在那兒,隨著時辰一點一滴過去,心被的愈發難,還跳得好沉,好重。
這一世,放不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爹、娘還有哥哥,一個都舍不得。唯一能放下、能割舍掉的,好像只有自己。
想到死,梅茹神思稍稍有些恍惚。前世死過一次的,那滋味回想起來,并不好,是鉆心的疼,斷斷續續的噎著,還很冷。眼圈慢慢潤著,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按下忐忑的心。
在等太子來,可梅茹等來等去,卻只等到皇后邊的人。見到那幾個兇神惡煞的老嬤嬤,梅茹心頭一跳,只覺得不妙。
皇后這個時候應該希閉才是,怎麼會突然喊過去?
梅茹一顆心又往下沉了沉,只覺得不安。
審訊的地方人不多,李皇后冷冷道:“十一已經將你們的事招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梅茹伶牙俐齒回道:“母后莫要訛兒臣的話。兒臣與十一弟乃是清清白白,十一弟從何招來?莫非是母后屈打招麼?”
皇后最痛恨此人逞口舌之快,不由怒道:“還在無恥狡辯!”
“兒臣并沒有。”梅茹冷面快言快語道,“母后若是不信兒臣的話,可以將周良媛、阿眸公主一并喊來與兒臣對質,兒臣能清清楚楚告訴母后昨晚發生了何事。”
“不管到底發生何事,十一跟你的私是跑不了的!若你們沒有私,他聽到你子不適,不顧廉恥的跑到你帳中?”皇后蠻橫又武斷的堵住梅茹的話,毫不給機會。
梅茹聽在耳中,口像被什麼砸了一下,有什麼東西不停往下墜,口里空落落的,梅茹忽然覺得自己哪怕使勁撲棱著,也掙不出去。只能想到八個字,人為刀俎我為魚。梅茹面冷下來。
“我要見皇上。”梅茹如此要求。
李皇后冷笑,稍稍一頓,又安下一道罪:“聽聞你還不安分,除了十一,竟勾搭太子!還妄圖見皇上?”
梅茹這回直接笑了,看著皇后道:“勞煩母后將太子也請過來,看看到底是誰齷齪。”
“母后,兒臣今日無論說什麼都證不了清白了麼?”梅茹還是笑,無可奈何道,“還有什麼臟水,不如一起潑過來,省得一樣一樣惡心我,讓我心里不痛快。”
皇后怒極,給了秦嬤嬤一個眼。
秦嬤嬤當即要將梅茹拖拽到后面去,梅茹斥道:“我犯了何罪?竟要私刑?”
“你不堪,還有臉問?”
梅茹直直站在那兒,盯著皇后,的眼底煞紅。“母后今日是打算死我?”梅茹不客氣的質問。忽然,又冷笑起來,梅茹一字一頓道:“母后,我今日若是死不瞑目,做鬼也會給自己討個公道。”
這些話越發難聽了,李皇后拂袖離開,秦嬤嬤幾個便合力拖著梅茹下去。
見皇后出來,卻不見王妃,石冬約覺得不對勁,他一顆心突突突的跳,探了會兒靜,他按捺不住,就要拼死闖進去,有人踉蹌遠遠跑過來喚道:“王爺來了!王爺來了!”石冬一滯,連忙回圍場。
晦暗的天際里,傅錚跳下馬,沉著臉,滿是鷙。石冬跪下來,傅錚一腳就直接踹到他心窩子上,“在哪兒?”他冷聲問。
按住舌尖的腥咸,石冬指了方向。
傅錚什麼都沒說,只將遼東那場捷報丟下來,匆匆往那兒去。
后面帳中昏昏暗暗,越發看不見那幾個人的臉,只是一團又一團的暗圍過來,仿佛洶涌而冰冷的湖水。梅茹不停掙扎。那些水啊能將淹沒,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掙扎,不停掙扎。那幾個嬤嬤齊齊上前,兩個捉手,一個抱腰,一個堵,還有一個拿針扎梅茹的手。那一團混之中,不知是誰一聲慘。
撕心裂肺。
驀地,所有的人突然又齊齊安靜下來,就見一道沉沉影立在那兒,像座山一樣。他一言不發,只面無表地掐住一人脆弱的咽,然后丟了出去。
“燕王。”
“燕王。”
一個接一個低頭撲通撲通跪下來,那些聲還是像水一樣。只有梅茹抿著,直直立在那兒。什麼都意識不到了,只知道死死攥著手,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眨了眨眼,眼眶忽然就了。
的手微微抖。
傅錚走過來,解了大氅披在梅茹上,又握下手里那把還在滴的匕首。傅錚冷冷道:“都是誰欺負你,一個一個告訴我。”
……
被梅茹頂了那幾句,李皇后心里頭梗著一口氣,不舒服極了。太醫剛請完脈,外頭便有人慌里慌張過來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這聲兒刺耳的很,聽得更加不舒服了,眉心不由顰著。
“還有沒有規矩?!”掌事宮自然喝斥。
那人結結回道:“娘娘,娘娘,燕燕燕王從遼東來了……”
話音未落,立在旁邊的周素卿面登時變了好幾變,有些蒼白。宋玉悄悄瞥了一眼,角是一不為人察覺的笑意。
李皇后不悅地睜開眸子,“人呢?”問。
“王爺要帶王妃走,奴婢們實在攔不住。”
李皇后本來腦袋就很疼了,如今更是惱,臉鐵青。傅錚這人如此無法無天,將皇后的面置于何?“一群蠢貨!”罵了一句,這麼點事居然都辦不利索,還留著何用?那人聽出皇后的不高興,繼續哭道:“先前燕王妃還拿刀子劃傷了秦嬤嬤的臉,奴婢們實在是近不得……”李皇后愈聽眉心愈皺,沉著臉,領著人直接過去興師問罪。
周素卿形微滯,不得不低頭落在后面。
那審問的地方偏僻而昏暗,甫一進去,就看到幾個嬤嬤戰戰兢兢跪在那兒,而秦嬤嬤捂著臉痛得哀嚎。那聲音讓人仿若置煉獄。見到皇后來,秦嬤嬤連忙膝行過去,不住磕頭道:“求娘娘為老奴做主啊!”臉上被劃出一道長而深的傷疤,還在滴。
李皇后嚇得往后一避,登時又氣結,忍不住怒道:“究竟怎麼回事?”
“娘娘,先前……”秦嬤嬤正要哭訴,里面有人輕輕一笑。那笑像是從阿鼻地獄里出來的,慎得慌。
周素卿悄悄抬眼。
一片昏暗之中,傅錚半擁著梅茹立在那兒,他護著。
這人大約回來得特別著急,他風塵仆仆,滿目猩紅,影蕭蕭肅肅,踏著遍地寒意還有極強的迫,讓人心里無端端發憷。周素卿有些不舒服。而梅茹被他裹在黑的大氅里,小小的一只,襯得人弱極了。低著頭,雙眼睜著,完全還是被嚇到的模樣。
看到這二人,看到他對那人好,周素卿心里就恨、就怨。隔著眾人,看了看傅錚。傅錚視線恰好直直過來,像冰一樣。周素卿心頭一慌,忙低下頭去。
沒有傅錚,可以借機弄死梅茹,如今傅錚回來了,事就難辦了。看他這樣維護,甚至不惜與皇后撕破臉,周素卿擰眉,心下有些擔憂。
傅錚面無表地收回視線。他沒有行禮,只是點了點下:“母后。”
李皇后蹙眉:“燕王,你這是何意?”
“兒臣還未問母后是何意。”傅錚緩緩道。他一一拂過底下跪著的那幫奴才,眸寒到了極致,對著李皇后不客氣道:“母后就是這樣對我的發妻?”
他說著,擁住梅茹,一字一頓地質問:“濫用私刑?屈打招?還是打算濫殺無辜?”傅錚聲音冷得如他手里的那把刀子,會嗜的。
李皇后打了個冷戰:“燕王!”提高嗓音訓斥道:“無辜?誰無辜?燕王妃與十一有私一事已經查得水落石出,證據確鑿,本宮乃是秉公置,何時到你來置喙?”
傅錚懷里的梅茹忽然輕輕了,的手使勁攥著,抬眼著面前一張張面孔。
“我沒有。”梅茹冷冷辯駁。
李皇后亦冷面:“燕王妃的意思是本宮誣陷你?你和十一好的事乃你丫鬟親口所言,本宮和眾人更是親眼見到那日夜里十一從你帳中出來,孤男寡,共一室,你還有臉狡辯?不守婦道的東西!”
這字字句句跟針似的,扎得人心尖出,真是要在傅錚面前將和傅釗的私坐實了!梅茹頭暈目眩,還覺得冷,怒不可遏:“就是有人誣陷!”又著傅錚,解釋道:“我和十一弟真的是……”
“我知道。”傅錚出言打斷。
他知道什麼?
梅茹微微一愣。雖然和傅釗真的是清白的,但那些又是事實,聽著都自覺難堪,要抬不起頭來,更不要說傅錚了……梅茹心了一,就見傅錚已經轉頭對李皇后道:“母后,此事乃兒臣家事,旁人皆沒有資格過問。既然母后說已查清楚,兒臣自會再查一次,看看究竟是誰在污蔑阿茹。”
滿室驀地安靜下來,梅茹心狠狠跳了跳,怔楞住。
傅錚這話便已經是對最大的維護了。
他斬釘截鐵的說旁人污蔑,他甚至連問都不問,他這樣信……梅茹暈暈乎乎,偏頭著傅錚。
這人面沉峻,眸深邃,讓人本看不。
傅錚只是沖著李皇后又點了點下,道:“兒臣明日就給母后一個答復,再還阿茹一個清白。”說罷,他不發一言地擁著梅茹回帳。
在他的懷里,梅茹還是困。
他是信的麼?可連解釋都沒有解釋呢。還是,只因為是他的結發妻子,所以傅錚得在外人跟前維持二人的面,才故意這麼說的?
梅茹不這個人,心里惴惴的,有些不安。
看著傅錚,傅錚只是送回帳,然后沉聲吩咐道:“你先好好歇一歇,我去辦些事。”
梅茹點點頭。腦袋昏昏沉沉,一覺醒來,外頭天已經暗了。
靜琴和意嬋在跟前伺候,眼睛紅通通的,明顯都哭過。見梅茹醒了,二人松去一口氣,一個去拿枕,一個去端熱湯。帳中安安靜靜,梅茹不說話,們就不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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