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八點，王思宇吃過早點之後，看看時間還早，就信步走出酒店的大門，在街上轉悠，以前沒事的時候到都能看到鮮花店，現在想找的時候卻又都集消失了，他走了兩條街都沒發現一家，心就有些鬱悶，好在方晶是上午十點的飛機，他只要在九點半之前趕到機場就不算晚。

最近幾天的氣溫明顯回升，外面的天氣很好，雖然只是早晨，卻燦爛得有些刺眼，許多人都舉著包打著旱傘走路，王思宇被明晃晃的日頭曬得有些頭暈，沒有辦法，隻好在街口拐角的小攤上買了一副大墨鏡戴上。

因為是周末，步行街上的人就顯得比平常多上幾倍，而那些高檔氣派的店鋪會館門前，競相播放著刺耳的搖滾音樂，震得人耳‘嗡嗡’作響，穿著各式怪異服裝的導購員們則站在店面兩旁，在音樂聲中打著整齊的節拍，扭著，努力地作出各種出格的作，借以吸引路人的眼球，這就是繁華都市的街頭景象，喧鬧而嘈雜，只要你兜裡有足夠的錢，你就是上帝，你要是沒有money，那你什麼都不是。

王思宇兜裡錢不多，所以他不是上帝，站在花店裡跟老板侃了半天的價，最後老板實在煩了，才以九十九元的價格賣給他一束紅玫瑰，王思宇手裡捧著鮮花，走到街尾的民航班車站點，花了十五元買了票，坐了四十幾分鍾的車，才趕到機場。

這時候方晶正在安檢口附近等得著急，邊圍著一群青年男，正在嘰嘰喳喳地說笑，方晶卻始終有些心不在焉，不時地揪著羊角辮，把目掃向口，半天不見王思宇進來，就氣得直跺腳，正要起手機打過去時，遠遠地見王思宇捧著玫瑰走來，這才高興得又蹦又跳，揮著小手喊道:“小宇哥哥，我在這裡吶！”

王思宇趕忙笑呵呵地走過去，方晶接過他遞來的玫瑰，拿著送到鼻端，用力地嗅了下，臉上綻出幸福的笑容，隨後一把抱住王思宇，把臉在他的膛上，輕聲呢喃道:“知道嗎，小宇哥哥，去年的平安夜，我最大的願，就想收到你送的玫瑰……”

王思宇愣了一下，不哭笑不得，心想這小丫頭一定是港臺言劇看多了，這麼煽的話也說得出來……

不過他還是輕輕拍了拍方晶的後背，低聲道:“小晶，以後小宇哥哥每年都會送你玫瑰。”

這時方晶後的那些男同學就發出轟地一陣笑聲，一齊拍手起哄道:“KISS……KISS……”

王思宇抬頭去，見那些起哄的家夥一個個都打扮得流裡流氣，全都熊姿鷹發的樣子，有個男的耳朵上還掛著大耳環，而其中一個生更嚇人，鼻子上竟然也已經打了孔，上面鑲嵌著一粒珍珠，他拿眼睛瞄了一圈，就覺得方晶實在是個難得的乖乖。

方晶在眾人的鼓下顯得極為大膽，踮起腳尖，把白皙的脖頸仰起，含脈脈地注視了王思宇一會兒，就著睫閉上眼睛，等著王思宇來一親芳澤。

王思宇這時已是騎虎難下，就隻好摘下墨鏡，拿眼睛去找方如海夫婦，卻見二人笑呵呵地轉過頭去，分明是默許的態度，而胖胖的李嬸則目瞪口呆地盯著二人，毫不知道回避，王思宇拿眼睛轉了一圈，發現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幾米外負責安檢人員也都著脖子向這裡，知道再拖下去只會越來越糟糕，只能速戰速決，於是在一陣響亮的歡呼聲中，兩人相擁在一起，激.地熱吻著……

隨後王思宇就被方晶拉著走向人群，方晶紅著小臉蛋向他一一介紹，哪個是小璐，哪個是玲玲……

王思宇雖然一直跟在方晶的後，耳朵卻豎起來，聽到陳雪瀅低低地道:“如海，每天要盡量喝點，晚上要是疼得厲害，就讓李嬸給你打一針，以前做過護士……”

此時周圍哄哄的，但陳雪瀅的每一句話卻都清晰地落他的耳朵裡，那聲音的，的，如潺潺溪水般流他的心底，浸潤著他的五髒六腑，王思宇如同沐浴在溪水中，不能自拔。

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過味來，這時卻忽然覺得口一片.，低頭去，卻見方晶正抱著自己默默流淚，王思宇不心腸一，趕忙抬手抹去方晶眼角的淚花，把湊到的耳旁，輕聲安道:“傻丫頭，乖，不哭啊，小宇哥哥以後會空去看你的。”

“你騙人！”方晶癟著小噎道:“阿姨生前不許你接近京城，你哄誰吶，討厭死了！”

王思宇見那副極委屈的模樣，心中頓時湧起無限憐，忙捧著的小臉蛋，溫地注視著，悄聲道:“去北京看老人家的兒媳婦，老娘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反對的。”

“真的?”

“真的！”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方晶這才破涕為笑，咬著.擺弄角道:“就知道哄人開心，小宇哥哥，你就是個大騙子！”

王思宇哈哈笑道:“你倒說說，我騙你什麼了?”

方晶扳過他的脖子，悄聲道:“前天你痛得那樣，全是裝的，對不對?”

王思宇趕忙搖頭，方晶恨恨地了他一眼，小臉瞬間變得緋紅，低聲道:“小宇哥哥，你一定要去看我啊。”

王思宇用力地點點頭，手做出‘OK’的手型，方晶這才又高興起來，把眼淚抹乾淨，拉著他走到方如海夫婦邊，依偎在王思宇的懷裡，對著方如海輕聲道:“老爹，你千萬記著喝酒啊。”

方如海眼中有些.，臉上也微微容，角.半晌，終究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抬手輕輕拍了拍方晶的肩頭，方晶就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裡，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王思宇站在旁邊就不住地搖頭，與其說人是水做的，還不如說是淚做的，不就會哭個不停……

又過了一會，方晶和陳雪瀅終於走過安檢口，回頭向王思宇等人揮揮手，這才一前一後走上電梯，前往二樓的三號候機室。

方如海和王思宇站在原地揮了半天的手，才轉向門外走去，李嬸跟在兩人後，也是一聲不吭。

坐上車後，關上車門，司機把車點著火，小車緩緩地駛出機場。

方如海閉上眼睛，輕聲道:“小宇啊，跟我回去喝兩杯！”

王思宇知道他此刻心不好，就點點頭，輕聲道:“老師，這是好事。”

方如海笑笑，歎了口氣，搖頭道:“這就老了，不知不覺小晶已經長大了，要飛了。”

王思宇默默地會著這句話中所蘊含的，把頭轉向車窗外，心裡想起了那人，那個從未謀面的父親，他是否也曾想過自己，又或者，他本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自己這個人吧?

……….

回到方家，李嬸把飯菜做好，接了個電話，就說家裡有急事，請了一下午的假，急匆匆地下樓而去。

方如海從酒櫃裡拿出兩瓶五糧，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微笑道:“來，不醉不歸！”

王思宇不苦笑道:“雪瀅師母和小晶可剛剛提醒過您！”

方如海笑了笑道:“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當然要喝個痛快。”

隨後把酒倒上，也不說話，跟王思宇了下，兩人都是一飲而盡，這樣悶著喝了三杯，方如海才放下酒杯，拿筷子夾了口菜，隨後盯著王思宇的面龐，皺了半天的眉頭，才輕輕咳嗽一聲，沉聲道:“聽說你和小晶已經……嗯……已經……嗯……咳咳……”

王思宇此刻嚇得面如土，連連擺手，驚慌失措地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方如海搖頭道:“咳咳，你不用害怕，我不是要追究你，只是希你以後能對小晶好些，雖然任了點，但心地跟母親一樣善良。”

王思宇聽了之後，先是連連點頭，又慌忙搖頭，苦笑道:“老師，我們真的沒有。”

方如海歎了口氣，沉聲道:“你不要否認了，前天小晶已經把事都告訴給你師母了，這個……這個盡量要避免……當然……實在避免不了，那個……也要注意安全，不要意外懷孕，咳咳……”

王思宇聽後愣了半天，了，卻說不出一個字來，隻好耷拉著腦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心想這個小丫頭啊，是擺了自己一道，‘咬’也能懷孕?真是見鬼了。

“你是怎麼想的?”方如海將胖墩墩的子向後一仰，抬手理了理頭髮，掩飾了下尷尬的神，接著輕聲問道。

王思宇面愁苦地擺.弄著手中的杯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輕聲道:“想聽實話嗎?”

方如海點點頭，微笑道:“當然是實話！”

王思宇放下筷子，拿雙手捂住臉，用力地了幾下，低聲道:“現在還沒想好，很矛盾。”

方如海臉上的微笑漸漸散去，變得異常冰冷，隨後猛地一拍桌子，厲聲道:“胡鬧！”

王思宇皺皺眉頭，輕聲道:“請再給我兩年時間，因為我想再給另外一個人兩年時間，如果還是不改變主意，我會娶小晶。”

方如海目銳利地盯著王思宇，雙手已經握了拳頭。

王思宇背上冒汗，但臉上卻依然很坦然的樣子，繼續道:“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方如海無奈地搖搖頭，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離開座位，走到窗前，抱著膀子道:“小晶可是我的心頭，也是我在這世上最後的牽掛，要不是為了，我早就……”

王思宇沒有話，只是默默地聽他道:“小宇啊，你別的都好，就是一樣不合我心意，太衝，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有時候做事不計後果，這點讓我非常擔心，我希小晶能夠永遠幸福，而不希有一天悲劇重演。”

王思宇倒上一杯酒，猛地喝下去，借著酒勁壯膽，大聲道:“其實，我的心裡已經有人了……”

沒等他說完，方如海就轉過來，擺手道:“你不必說了，我知道，是那個姓張的孩子吧。”

王思宇聽後一愣，張得大大的，半晌才恢復常態，皺眉道:“是！”

方如海臉凝重地轉過，慢吞吞地走過來，輕輕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又坐回桌子，拿手抵著嘟嘟的下頜道:“小宇啊，別怪我調查你，畢竟這件事關系到小晶的終幸福……”

王思宇擺.弄著手中的杯子苦笑道:“我不怪您，好像這種事一向都瞞不住人。”

方如海點點頭，又把兩人的酒倒滿，連聲道:“先喝酒……喝酒。”

兩人又喝了幾杯，方如海滿臉通紅，搖晃著一食指沉聲道:“小宇啊，有幾個人沒什麼，我年輕的時候，經歷的漂亮人也不，就說你雪瀅師母吧，算不算得上是國天香，傾國傾城?”

王思宇用力地點點頭，輕聲道:“算！”

方如海聽後苦笑道:“那你知道我現在最的人是誰嗎?”

王思宇輕聲道:“當然是雪瀅師母了。”

方如海聽後沉默半晌，拿手捂著臉，緩緩搖頭道:“錯了，我這輩子隻一個人，就是小晶媽，可惜，是在去世以後。”

說罷方如海搖晃著子站起來，當著王思宇的面把襯衫的扣子一粒粒解開， 王思宇只看了一眼，就趕忙閉上眼睛，擺手道:“老師，你喝醉了。”

方如海慘然一笑道:“醉了才能活下去啊，你知道嗎，當年我為了貪你雪瀅師母的，不顧一切地幫查案，並且同時著小晶的媽媽去離婚……結果在我們去離婚的路上，遭到了暗算，當滿車的竹子過來的時候，是小晶的媽媽撲到我懷裡，用自己的護住了我的心臟……”

說到此，方如海泣不聲，半晌才繼續道:“你知道臨死前說的是什麼嗎?”

王思宇輕輕地搖搖頭，愣愣地著方如海，聽他繼續哽咽道:“咯著說不後悔……說嫁給我從沒後悔過！”

王思宇忍不住低下頭去，悄悄淚，而方如海則如發瘋一樣把桌子掀翻，低聲吼道:“沒有後悔，我卻要用後半生的時間來懺悔，我對不起，也對不起小晶，我每天都活在痛苦裡，我忘不掉……”

王思宇趕忙站起來，攙著他道:“老師，您真的喝醉了。”

方如海卻一把將他推開，大吼道:“我沒醉，你能不能幫我照顧小晶?幫我保護，能不能?”

王思宇用力地點頭，語氣堅定地回答道:“您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如果可以，我願意照顧一輩子。”

方如海這才笑了笑，手拍拍王思宇的肩膀，隨後踉踉蹌蹌地走進臥室，‘咣當’一聲關上房門，王思宇著地上的一片狼藉，歎了口氣，輕輕地收拾起來。

十幾分鍾後，他重新坐回沙發，呆呆地坐了半晌，才掏出手機，撥通了張倩影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