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賓館房間，吃過晚飯，王思宇坐在電腦桌邊，把這幾天拍攝到的照片，存到筆記本電腦裡，開始整理材料，將在暗訪中發現出的問題，逐條列舉出來，尋求解決之道。

白燕妮來到窗邊，探頭向下去，見那輛銀灰的麵包車，仍然停在樓下，不蹙起秀眉，悶悶不樂地道:“小宇，這些人一直在跟蹤咱們，到底想做什麼呢?”

王思宇笑笑，點了一顆煙，笑著道:“燕妮，不用擔心，可能是上面走了消息，濱海市有所準備，讓乾警在暗中保護吧，他們要是知道，我邊有位保鏢，也就不會這樣張了。”

白燕妮卻搖搖頭，拉了椅子坐下，迷不解地道:“小宇，要真是那樣，市裡的領導們，早就排著隊，來覲見書記大人了，咱們這裡，只怕連門檻都會被踩破了，哪會這樣清淨?”

“清淨點好。”王思宇笑了笑，暗自琢磨著，這個消息，只有極數人知道，濱海市那位盧市長，原本是市委書記的熱門人選，這次被自己搶了位置，心裡難免會有些不舒服，在正式上任之前，他應該不會放下段，主過來拜訪。

來到南粵之後，王思宇最先探了周老爺子，從他那裡，也了解到一些況，濱海市的市長盧金旺，很有背景，不但與常務副省長杜山是同鄉，與省紀委書記艾嘉興的關系也很切，在南粵場上，很吃得開，是個厲害角。

一顆煙吸完，王思宇又開始整理材料，白燕妮卻心中生疑，開始在房間裡兜著圈子，細心地檢查起來，在確定沒有監控設施後，才輕舒了口氣，給王思宇做了半按，又沏了壺熱茶，便返回隔壁房間，既然已經被人盯上了，做事就要小心些，免得讓人捉到把柄。

夜裡十點半鍾，見樓上房間的燈熄滅了，銀灰的麵包車也緩緩開，離開了賓館，徑直駛到附近的一家酒店門口，車子停穩後，從裡面跳出幾個著便裝的壯漢子。

為首那人捋了下頭髮，轉笑道:“大夥辛苦了，明兒是最後一天，都神著點，只要不出差錯，咱們就能順利差了。”

眾人都笑著點頭，一個面皮白淨的年輕人走上臺階，有些慨地道:“吳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那位市委書記，才多大的年紀啊，和我都差不多，可看看人家，每天領著大人，溜溜達達，遊手好閑，咱們放著正經事不做，還得地跟在後面當保鏢，這啥事兒啊?”

吳隊面一沉，拿眼瞪著他，沒好氣地道:“小六，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這兩天總是嘮嘮叨叨的，哪那麼多牢?人家領導是微服私訪，察民，當大的都喜歡這調調，還溜溜達達遊手好閑，你懂個什麼！”

年輕人有些不服氣，皺起眉頭，頂撞道:“微服私訪，那是啥年月的事了，那時候消息閉塞，哪像現在，有電視有報紙，還有互聯網，信息大炸的年代，坐在家裡就能發現問題，還用跑到大街上調研?依我看，純粹是作秀。”

一個歲數大些的民警跟了過來，輕聲道:“作秀倒不見得，我是見過作秀的領導，那位大領導，領著五十多號員，三四個記者，跑山子裡住了三天，弄出一堆材料出來，記者還在報紙上吹捧，說是微服私訪的典范，真是笑死人了。”

“乾好自己的活兒，上邊的事，議論，小心禍從口出。”吳隊把手一擺，領著眾人進了酒店，在服務員的引領下，進了三樓包間。

剛剛落座，喝了幾口茶水，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下號碼，趕忙接通，走出包間，站在過道裡，小聲地道:“局，王書記已經休息了，我正領著大夥吃飯。”

耳邊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老吳，辛苦了，怎麼樣，那位晚上沒出去轉轉?”

吳隊微微一笑，搖頭道:“沒有，和平時一樣，只要天黑就回賓館，從不出門，這幾天，就圍著市五區轉悠，到拍照，和平常的遊客沒什麼兩樣。”

“那就好，一定要提高警惕，確保市委領導的人安全。”電話裡的聲音不高，卻極有威嚴。

“請局放心，保證完任務。”吳隊點點頭，下意識地起膛，鏗鏘有力地道。

掛斷電話，吳隊返回包房，拿著菜單，點了一桌子盛的酒菜，就歎了口氣，輕聲道:“剛才局又來電話了，老爺子還有些不放心，這樣吧，晚上留個人在賓館守著。”

停頓了一下，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著那位面皮白淨的年輕人，半開玩笑地道:“讓小六去吧，省得他沒事總去，錢花了，又該四打秋風了。”

眾人都笑著說好，年輕人卻歎了口氣，哭喪著臉，有些無可奈何地道:“吳隊，這樣可不啊，髒活累活都給我來辦，這個月睡眠嚴重不足，都快頂不住了。”

吳隊呵呵一笑，出一煙，丟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好啦，小六，別埋怨了，下個月給你放三天假，讓你好好休息一下，這些人裡，就你還沒家，不用陪老婆孩子，你不去，誰去?”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哄笑，都說吳隊英明，年輕人卻出右手，撚著手指，懶洋洋地道:“吳隊，放假倒不用了，最近手頭有點，還請領導恤，支援一下吧。”

“這混小子，跑我這敲竹杠來了！”吳隊也笑了，從上出錢夾，出一疊鈔票，丟了過去，沒好氣地道:“省著點花，年紀輕輕的，欠下一屁債，到時看你怎麼還。”

年輕人接過錢，揣到兜裡，笑著道:“沒事，大不了，日後了這皮，去給‘瘋子’當打手，乾幾票大的，就什麼錢都還上了。”

“放的臭屁！”吳隊火了，一掌拍在桌子上，面鐵青地道:“小六，再敢胡說八道，現在就了你的皮。”

眾人見狀，面面相覷，那個歲數大些的警察，趕忙倒了酒，向年輕人努努，輕聲道:“小六，別總順跑火車，吳隊生氣了，還不快敬酒賠罪?”

年輕人忙舉起酒杯，誕著臉笑道:“吳隊，我只是隨口說句玩笑話，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小六一般見識。”

吳隊哼了一聲，拿起杯子，和他了一下，板著臉孔道:“小六，就你那兩把刷子，就算肯過去，‘瘋子’還未必會收呢，人家手底下的，可都是些亡命之徒。”

“是啊，那些家夥狠著呢！”年輕人也笑笑，仰脖把酒喝下，深深地瞥了吳隊一眼，又坐了下去，擺手道:“晚上有任務，我就不多喝了，你們隨意吧。”

眾人圍在桌邊，說說笑笑，氣氛變得輕松起來，酒足飯飽後，才醉醺醺地出了包間，在門口握了手，各自打車離去。

小六坐上銀白的麵包車，卻沒有回賓館，而是在路上兜了個圈子，又向西邊開去，二十分鍾後，拐進一個偏僻的小區，把車子停在樓下，起手機，撥了個號碼，電話接通後，小聲道:“巧雲，你睡了嗎?”

“還沒呢，六子哥，你幾點回來?”那個巧雲的孩，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材不高，生得小巧玲瓏，上裹著浴巾，打電話時，還在翻著一本書。

小六皺起眉頭，沉半晌，才拿手拍了下大，像是下定了決心，語氣凝重地道:“巧雲，六子哥問你一句，還想要報仇嗎?”

孩聽了，忙把書丟掉，霍地坐起，急聲道:“怎不想呢，做夢都想，六子哥，你不是讓我一直忍耐，等待機會嗎?”

小六點點頭，輕聲道:“現在，機會是有了，雖然有點冒險，可要想和那些人鬥，不冒風險是不行的。”

孩忙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拉開厚厚的窗簾，探頭向下去，悄聲道:“六子哥，你放心，只要能給爸爸媽媽和弟弟報仇，我什麼風險都能冒，就算丟了命也沒關系，真的，我就想拿自己的命，換瘋子他們那些人的命。”

小六歎了口氣，點頭道:“那好吧，帶著材料下來，能不能報仇，就看今晚的運氣了。”

孩大喜過，忙掛斷電話，換了服，又從床下拉出皮箱，打開後，從裡面取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抱在懷裡，急匆匆地來到門口，換了皮涼鞋，就推門跑了出去。

坐進麵包車，孩看了年輕人一眼，紅著眼圈道:“六子哥，這次有幾分把握?”

小六重新發車子，將麵包車駛出小區，搖頭道:“不太清楚，賭一次吧，如果連這位新來的市委書記都沒法解決，你就死了那份心，帶著材料躲得遠遠的，不要留在濱海了，什麼時候那夥人栽了，再回來翻案，錢都給你準備好了。”

孩卻咬了，默默地流淚，半晌，才輕聲道:“六子哥，我不要錢，也不想離開濱海，只要還剩一口氣，就要和那些人鬥下去，你要是怕了，我就搬出去住，絕不會拖累你的。”

“說什麼呢！”小六笑笑，用手了下孩的秀發，又歎了口氣，淡淡地道:“是有點怕，我倒不怕死，就怕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