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上午，首都機場，一架巨大的波音747飛機在轟鳴中疾馳著，機頭緩緩向上揚起，在震耳聾的呼嘯聲中，衝向蔚藍的天空，化作一個若若現的點，很快消失在雲層裡。

十幾分鍾後，王思宇走出航空樓，來到一輛警車旁，和李梓新、鄧華安握了手，有些不滿地道:“都說了，這次只是回家看看，時間太，就不見面了，怎麼還來迎接?”

李梓新表有些尷尬，趕忙找了理由，笑著解釋道:“宇，我是昨晚過來的，去探了堂叔，剛才接到老鄧的電話，才決定一起回去，順便向您匯報工作。”

鄧華安也在旁邊圓場，笑瞇瞇地搪塞道:“對，對，李市長是來看親屬的，我是過來治牙的，兩顆牙花了一萬多，早知道這麼貴就不治了，買兩顆鑽石鑲上。”

王思宇哼了一聲，皺眉道:“是不應該治，看看你，都胖什麼樣子了，現在這副板，上下樓都會大氣，還能抓賊了嗎?”

鄧華安拿手撓著後腦，訕訕地道:“王書記，哪有那麼誇張，我畢竟是當兵出，底子還在，上個月在市局搞的訓練裡，還拿了五百米折返跑亞軍！”

“鄧大局長，那是人家讓著你，還當真了！”王思宇出拳頭，在他肩頭擂了一下，就鑽進警車，用手著襯衫領口，那裡依然有些。

一想到白燕妮像個孩子似的，鑽進他的懷裡痛哭，他的心就在發。

這個八月份，發生了好些事，都是他不願看到的，好像壞事排隊在找上門，這讓他警覺起來，不提醒自己，真要韜養晦了。

鄧華安坐進駕駛室，發車子，將警車駛離機場，抬眼著倒視鏡裡的王思宇，試探著問道:“王書記，前些日子看新聞，濱海可在打黑，怎麼樣，用不用把我這大頭兵調過去?”

“不用，這裡更需要人手，你還是留下來幫梓新吧。”王思宇歎了口氣，把目從車窗外收回來，轉頭看著李梓新，輕聲道:“梓新，你現在搞得不錯，辛苦了。”

李梓新忙探過子，恭敬地遞過一顆煙，拿出打火機，幫王思宇點上火，笑著道:“宇，還是您打下的底子好，下面的同志也爭氣，我個人倒沒做什麼工作。”

“不能這樣講，梓新，過分的謙虛可就是驕傲了。”王思宇笑笑，皺眉吸了口煙，吐出淡淡的煙圈，微笑道:“離開渭北後，我經過反思，發現自己錯過了三次機會，很可惜啊！”

李梓新笑了笑，沒有接話，半晌，才取過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一份整理好的材料，遞給王思宇，又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娓娓道來，把他在水的工作況，做了簡要匯報。

當然，這是不符合組織原則的，但從派系的角度來講，卻是合合理的，李梓新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能否得到這位於系未來接班人的肯定，很大程度上，將影響到他的前程。

可以說，在原來於系的構造中，真正的雙子星應該是於佑民和王思宇，一明一暗，遙相呼應，而於佑民出事之後，王思宇才走向前臺，他李梓新也被納視線，為重點培養的對象。

對此，李梓新在欣喜之余，也到了極大的力，因此，在渭北的工作，還是盡心盡力的，不敢有毫的懈怠之，也初步得到了於春雷的認可。

而材料顯示，水這邊的況，仍舊於膠著狀態，市委書記尹兆奇能力極強，盡管在常委會上沒有佔到優勢，還是能夠憑借高超的政治手腕，與唐衛國形了分庭抗禮之勢，並沒有落下風。

王思宇翻著材料，不微微皺眉，其實，據各方面的反饋信息來看，中央林書記的失勢已定局，他在渭北布下的兩枚棋子，在短時期，沒有辦法發揮作用，也就無法扭轉乾坤了。

這半年以來，於系也曾經做過努力，試圖拉攏渭北這兩位乾將，但黃樂凱幾次嘗試，省長張躍進的態度都很曖昧，既不拒絕，也不接，頗有些待價而沽的意味。

當然，也許他已經有了選擇，只是尚未公開罷了，就如同方如鏡一樣，很多人都以為他的政治立場偏向北方系，卻極有人知道，私下裡，他竟然與於系暗通款曲。

盡管跳出了渭北的棋盤，可王思宇還是很認真地聽著匯報，不時追問幾句，並在腦海中推演著局勢的發展變化，不知為什麼，他始終覺得，唐衛國的表現有些反常。

幾分鍾後，他抬了下手，打斷李梓新的發言，輕聲道:“梓新，你再回憶下，這半年來，唐衛國從沒有進行過像樣的反擊嗎?”

“沒有，絕對沒有！”李梓新的語氣很是堅定，沉道:“和過去相比，他現在似乎低調了很多，平時都在辦公室裡，很出去，水和省裡的關系，也得到了緩和，不像以前那樣針鋒相對了。”

王思宇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材料，閉目沉思良久，才微笑道:“梓新，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已經和張躍進、尹兆奇達了某種妥協，甚至，悄悄把兩人拉了過去。”

“啊?”無論是坐在旁邊的李梓新，還是在專心開車的鄧華安，都被他的猜測震驚了，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輕呼。

“應該不會吧?”李梓新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道:“宇，沒發現有這種征兆，而且，他和省委莊書記之間的關系，已經很了，如果再把張躍進挖過去，那……那唐系豈不是把渭北盡收囊中了?”

鄧華安也連連搖頭，附和著道:“不可能，羅彪和那邊矛盾很深，經常在底下說尹兆奇的壞話，他是跟唐衛國的，如果連他都蒙在鼓裡，那唐衛國可太可怕了。”

王思宇‘嗯’了一聲，輕聲道:“以唐衛國的格，應該會努力爭取的，但能否拉過去，就很難說了。”

停頓了一下，王思宇又轉頭問道:“石崇山和他的關系怎麼樣了，還那麼僵嗎?”

李梓新搖了搖頭，輕聲道:“緩和些了，不過，老石心裡還是有怨氣的，已經多次找過尹兆奇，要求外調，好像快有眉目了，會去海通市。”

王思宇點點頭，暗自思忖著，出時間，應該和唐衛國見見面，在他眼裡，那位唐家三太子還是位很棘手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還在陳啟明之上。

到了水，先到酒店吃了午餐，因為要見瑤瑤，王思宇並沒有飲酒，而是喝了些飲料，三人坐在包間裡，撿些輕松的話題聊起來，末了，在酒店門口分手，鄧華安開車送他回去。

把警車駛離酒店，老鄧摘下警帽，丟在旁邊，眼中閃過一不易察覺的霾，輕聲道:“小宇，有個事兒要和你說下。”

“說吧！”王思宇笑了，兩人間的關系，雖然非比尋常，但久未聯系，和以前相比，還是生疏了許多，若不是喝了些酒，老鄧多半會稱呼自己王書記，而不是‘小宇’。

“那個……”話到邊，鄧華安又咽了回去，撓了下後腦杓，言又止地道:“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講。”

王思宇瞪了他一眼，笑罵道:“馬勒隔壁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婆婆媽媽的！”

鄧華安這下高興了，咧著嘿嘿地笑，把車子拐過十字路口，靠邊停下來，回頭道:“小宇，你覺得這個李梓新，真的行嗎?”

王思宇愣了一下，皺眉道:“什麼意思?”

鄧華安探過子，小心翼翼地道:“他在私下裡，和唐衛國走得很近，雖然比較，但我還是發現了幾次，總覺得這人得和泥鰍一樣，不太靠譜。”

王思宇搖了搖頭，不假思索地道:“老鄧，你應該是多想了，唐衛國能給他的，我一樣會給，還會給的更多，他不會犯糊塗的。”

“不能大意啊，唐衛國這個人，太會拉攏人了！”鄧華安裡噴著酒氣，一臉認真地道:“不說別的，就上次，我都忘記自己的生日了，可到了晚上，唐衛國居然提著一盒生日蛋糕跑到我家裡，喝了半夜的酒……人家是什麼份?我又是什麼份?這面子真是給到家了，要不是咱倆的關系鐵，我肯定被拉過去了。”

王思宇斂起笑容，若有所思地道:“這是衛國的長，善於際，我自愧弗如。”

鄧華安拿起礦泉水，又低聲音道:“還有個事兒，上次飛刀悄悄進唐衛國的家裡，拿走資料的事兒，被唐衛國的朋友查實了，前段時間，還追到華西，找他談了一次。”

“寧雪?”王思宇心裡一跳，好奇地道:“怎麼談的?”

鄧華安雙手抱肩，淡淡地道:“大致的意思，就是說知道這麼回事兒了，也清楚是你的人，看在二姐夫的面子上，放飛刀一馬，但不能在搞事了，否則，一定要讓飛刀付出代價。”

王思宇微微一笑，繼續追問道:“飛刀怎麼回的?”

鄧華安喝了口水，笑著說:“飛刀那脾氣也是沾火就著，當時就說了， 咱們這是以牙還牙，要是姓唐的敢再耍謀詭計，搞你的黑材料，他也不客氣了，這世上，腳的永遠不怕穿鞋的，又了一手絕活，把那孩鎮住了。”

王思宇笑笑，搖頭道:“類似的事不要再做了，沒必要。”

鄧華安嗯了一聲，重新發車子，悻悻地道:“小宇，如果方便，還是把我調到南粵吧，在水這邊，呆得不自在。”

王思宇皺起眉頭，輕聲道:“怎麼，力太大?”

鄧華安搖了搖頭，有些苦惱地道:“也不是，就是上的一些事兒，一時半會的，也講不清楚。”

王思宇微愕，隨即放聲大笑起來，拿手指著鄧華安，笑著道:“老鄧啊，老鄧，這樣的話從你裡說出來，就太稽了。”

鄧華安乾笑幾聲，自嘲地道:“怎了，大老就不能談了?”

“那倒不是！”王思宇擺擺手，強忍住笑意，輕聲道:“怎麼，家外有家了?”

鄧華安點點頭，有些無奈地道:“兩個人總打架，還差點鬧到市局，搞得我焦頭爛額的，馬勒隔壁的，人最麻煩了，比犯罪分子還難對付！”

“老鄧，那是你真了。”王思宇歎了口氣，微笑道:“想辦法理吧，別鬧得太大，耽誤正經事兒，我想好了，以後公安這條線上，就放你了。”

鄧華安有些興了，咧笑道:“，小宇，這算是封許願嗎?”

“算！”王思宇轉過頭，把目投向車窗外，著悉的街頭景象，微笑道:“但有一條，屁必須乾淨，別掛上炸彈，要是犯了經濟錯誤，小心我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