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抹著眼淚，斷斷續續說完了事的前因后果。

十幾年前，余家通敵賣國，意圖謀反，所幸先皇早早察覺，派兵鎮，后來余家被滿門抄斬，當時余家兒宮為妃，也一并以極刑，余家上下，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

誰也不知道，余家事發后，余妃被先皇打冷宮，離開時竟然還留下一個孩子藏在一個冷宮里，由一個生前鮮接的老太監養。

“奴才本來也只是一個灑掃太監，余妃娘娘心善，曾幫過奴才的忙。對余妃娘娘來說是舉手之勞，卻救了奴才的命。”福公公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后來余妃娘娘去了，奴才就帶著小主子藏在這兒，這兒平日里沒有人來，也是運氣好，一直沒有被發現……”

宮中那麼多太監，他本來就是個無關要的人，每日去膳房討一些殘羹冷炙，潛進無主的宮殿拿走一些別人不要的東西，小心謹慎避著禍端，被人欺負了也不敢吭聲，不該去的地方一步也不敢去，這麼也慢慢將小主子養大了。

說到最后，老太監眼淚流的更多：“皇后娘娘，您要是想要小主子的命，那您把奴才的命一塊兒拿走吧！小主子死了，奴才也不想活了！”

沈玉鸞沒吭聲，只目復雜地看著他。

再看周圍悉的宮室，好像也有些不同了。

一仆一主在這兒住了那麼多年，都有他們的影子。門窗是修補過的，這樣寒冬的冷風才不會吹進來。椅子只有一條，無用的家全都被砍木柴用來取暖。門口柱子上的劃痕，也是福公公給小主子記錄量長的痕跡。

幾年后來到這座冷宮時，這座宮室已經許久沒有住過人了。

犄角旮旯里找出來的舊糧，應該是這二人藏得，自己沒用上，卻在之后幫了的忙。靠著前人留下來的東西，在冷宮里生活了一段時日。

前生他們未曾見過面，卻有機緣先后住進同一座宮殿，還得了這二人留下來的恩惠。

沈玉鸞沉默良久，久的讓老太監的眼淚都快流干了，心中絕愈重，恨不得直接帶著小主子一頭撞死，也省了其他人的工夫。

“來人。”沈玉鸞最后道：“把人送到儲宮去，再去請一個太醫來。”

珠兒驚呼出聲：“娘娘？！”

“照我說的去做。”

福公公心里已存死志，有人過來搬褚沂川時，他還下意識地去攔。等珠兒拉了他一下，他才總算意識到沈玉鸞說了什麼。

“皇后娘娘……”他臉上浮滿喜，連連磕頭：“多謝皇后娘娘恩典！多謝皇后娘娘！”

……

儲宮里的事瞞不過皇帝，前腳太醫剛來，后腳褚越和便到了儲宮。

他大步走進來，厲聲道：“給朕住手！”

太醫正在把脈，聞言手一抖，連忙把年細瘦的手腕放下，沈玉鸞攔住他，冷靜地道：“給他治病。”

“皇后！”

沈玉鸞看他一眼，往外走去，路過時悄聲道：“我有話要與皇上說。”

褚越和頓了頓。

他神莫名地看了床上的年一眼，再看一眼跪地抖不止的福公公，到底還是跟著走了出去。

“沈玉鸞，你可知道里面是什麼人？也敢把人帶回來？”

沈玉鸞神平靜：“皇上知道里面人的份？”

褚越和臉難看。

宮中的所有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這一會兒，里面人的份也查清楚了。

要不是儲宮的眼線過來傳報，他還不知道宮中某個角落里竟然還藏了前朝罪妃之子。論說起關系，這個從冷宮里找到的皇子還是他的弟弟。

“事關重大，你既然知道他的份，還敢將他帶回來？”

“他病的快死了，邊的老仆拼了命也要求到我面前，我只是去看了一眼。他是先皇之子，皇家脈，要臣置之不理，臣也害怕擔上罪責，自然是要帶回來讓皇上置。”

褚越和面上冷稍緩。

“來人。”他道：“將罪妃余氏之子關到天牢。”

沈玉鸞神無波，并未阻攔。

“而你——”褚越和復又看向，這會兒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安靜的模樣倒是與沈玉致非常像，斥責就像是在斥責沈玉致一般……再說，這次倒也不是的錯，還能說是立了功。要說出口的話咽下，他道：“沈玉鸞，你安分一點，別再給朕惹麻煩。”

“那臣還想替人求……”

褚越和怒起：“沈玉鸞！”

沈玉鸞閉口，看一眼皇帝神，知道他是在氣頭上。現在可不是對罵的時候，是在求人，得順著皇帝的脾氣捋。

練地道：“皇上別氣，不如先坐下來喝碗湯吧。”

褚越和：“……”

招招手，珠兒忙不迭走了出去。

一回儲宮，就讓小廚房把甜湯燉上，算算時間，這會兒剛做好，珠兒很快端著一碗甜湯回來，熱騰騰的，里面的材料富，沈玉鸞主把碗端到了他的面前。

“皇上，您嘗嘗。”

褚越和：“……”

他瞥一眼對面人，那張明艷的臉有討好之意，不管是沈玉鸞還是沈玉致，都難得一見。

但這回又猜錯了他的喜好。

他不耐煩地將碗推開：“你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若是求的話，就不必說了。”

沈玉鸞規規矩矩收好手，老老實實地說：“臣是想說當年余家的案子。”

“余家的案子？”

沈玉鸞點頭。

“余家通敵賣國，意圖謀反，早就在十幾年前就定了罪，先皇親自下的決，余家上下并罪妃余氏一同斬。這案子早就已經查清，你想說什麼？”

沈玉鸞小聲說：“若是余家被冤枉的呢？”

“沈玉鸞！”

事關朝堂的事，一個后妃當然不能手，十幾年前的事，要沈玉鸞來說也說不清，那會兒連路都還走不穩。

但是從后世而來。

只要再過一年，就會有一個關鍵證人進京，以命相搏擊響宮門前的鳴冤鼓，帶著一封書，讓朝堂上下大震，而皇帝也將這樁十幾年前的舊案重新翻出來調查了一遍。

過去十幾年，許多證據已經查不清楚，書房的燈連著亮了許多日，褚越和費了好大的勁，才給余家翻了案。

但那時，余家上下百余口命早就付了黃土，空有死后的殊榮而已。

但現在，余家最后一個脈還活在人世。

要不是有這個把握，哪怕是要報前世的恩，沈玉鸞也不敢把人帶回儲宮。

細聲細氣地說：“若是皇上肯信我一回，就派人去……去蜀州，找一個做余良的人。”

褚越和臉不善地打量，“你知道什麼？”

沈玉鸞搖搖頭。

不是個聰明人，前朝的事，也不敢手，知道的也就只有后來從皇帝口中聽說的只言片語而已。

“臣只是聽說……余家曾是先皇最忠心的臣子，也是清正廉明的好，還……”沈玉鸞看皇帝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眼，悄聲說：“還當過皇上的太傅……”

褚越和神莫名，看的目中充滿了探究。

“皇上只要派人去蜀州打聽一番，看看是否有一個做余良的人。若是沒有，再治罪也不遲。”沈玉鸞道：“若是當年真有冤，也不能冤枉余家。那個年是先皇脈，查清楚確實有罪，再治罪也不遲。”

“當年先皇已經查清余家的案子，你讓朕懷疑先皇？”褚越和險些氣笑了：“沈玉鸞，你以為你憑幾句花言巧語，就能將事實顛倒？”

沈玉鸞想了想，又說：“要是與皇上說此話的不是臣，而是大姐姐呢？皇上是否會去派人探查？”

褚越和一噎。

他道：“玉致是玉致，向來聰慧機敏，你如何能和玉致比？”

“哦。”沈玉鸞角一垂，盯著那碗甜湯，說：“那您就是不敢去了。是怕大吃一驚，怕自己還沒臣看的清楚吧。”

褚越和：“……”

“梁全！”他目兇戾地盯著沈玉鸞，沉聲道：“去，派人將蜀州，查查有沒有一個做余良的人。”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道：“不管你想玩什麼把戲，京城去蜀州，快馬加鞭只需要十幾日，朕暫且再容你這幾日。若是找不到余良此人，朕便將你和罪人一起打天牢，斬首示眾！”

“沈玉鸞，你說的是，朕要的只是你一張臉皮，只要把你的臉下來，換到任何一個人的臉上，能替朕省不事。”褚越和冷冷地看著，仿若在看一個死人：“等玉致回來以后，朕自會與解釋，你就好好想想接下來這幾日該怎麼過。”

沈玉鸞也不被他嚇到。

反正說的是真的，等余良找到之后，皇帝肯定也會心虛。

把那碗甜湯推到皇帝面前：“皇上還喝嗎？”

“不必。”褚越和嫌惡地道：“朕最不喜甜食。”

沈玉鸞作一頓，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置信：“你不喜歡？”

褚越和懶得與多說，拂袖而出。

等人走遠了，沈玉鸞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怎麼會不喜歡呢？

最了解褚越和的喜好。前世宮后，也特地煮了甜湯送過去，皇帝起先不近人，后來也全都收了，再后來，還會主對提出甜湯中的配料。

而眼前這一碗，就是皇帝最喜歡的口味。

罷了。

沈玉鸞也不多想，皇帝不吃，自己端起甜湯，滋滋舀起一大勺。

那狗皇帝心思多變，變臉比翻書還快，才懶得管他口味變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