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在明年時和皇嫂一起看花燈,褚沂川神抖擻,第二日一大早就起來去兵部。
他起的很早,也是第一個到,等其余人陸陸續續來時,他桌案上的卷宗已經讀過不。有工部的學習經驗在先,他上手兵部的事也更加容易。
兵部尚書剛進來,便道:“小王爺今日和下一道出門,不必再看那些卷宗了。”
褚沂川抬起頭來:“楊大人,是有什麼事嗎?”
楊尚書說:“小王爺在兵部學了那麼多日,待在屋子里看那些舊卷宗,還不如親自到外面走一走,見得多做得多,自然也就明白了。”
這話正中褚沂川下懷,他也沒有說什麼反駁的話,當即便將桌案上的東西收拾好,跟著兵部尚書走了出去。
門口廊柱下停著兩匹馬,兵部尚書解下其中一馬繩遞給他,在褚沂川要接過去時,他忽然道:“小王爺會騎馬嗎?”
“有先生教過騎課。”
“那便好,小王爺可得跟,千萬別跟丟了。”
話閉,他也不等褚沂川回復,便翻上馬,一夾馬腹,縱馬先去。
褚沂川趕追上。
他的騎不算湛,更比不上兵部尚書,勉強才能跟上。兵部尚書并未留力等他,褚沂川向前看,只能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立于馬上,他咬咬牙,力直追。
兩馬一直騎到城外軍營里,這才停了下來。
楊尚書回頭看,見他竟然追上,雖然臉有些蒼白,但也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他并未多說什麼,只帶褚沂川往軍營里走。
楊尚書原先就是軍中的將士,從小兵小卒做起,一直做到大將軍,后來當了兵部尚書。他延續了從前在軍中的習慣,每當兵部來新人時,便先將人帶到軍營里走一遍。
軍營里的每一位將士都認得他,一路走進去,過往的將士紛紛與他打招呼。
走到里面主帳里,他總算是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謝將軍。”楊尚書回過神,拍了拍褚沂川的肩:“人我可帶來了。”
褚沂川不明所以,微微頷首:“謝將軍。”
謝將軍看著他,面微變:“楊大人,這不太好吧……這可是小王爺。”
楊尚書說:“謝將軍放心,若是有什麼后果,我一力承當。”
褚沂川滿頭霧水,聽二人說話,就好像聽啞謎似的。
只見謝將軍神掙扎許久,到底還是應了下來。他率先往外走,而后是楊尚書,褚沂川愈發納悶,但還是抬腳跟了上去。
三人一道走到將士訓練的地方,看到他們,那些訓練的士兵也停了下來。在場數人誰都比褚沂川了解要發生什麼,此時那些士兵重整隊列,由謝將軍挑出一批,這些人將褚沂川團團圍在中央。
褚沂川:“楊尚書,這是要做什麼?”
楊尚書著短須,哈哈大笑:“小王爺有所不知,但凡來兵部的人,都得先通過一個考核,若是通過,楊某才算是承認小王爺了。”
褚沂川:“……”
他已經在兵部待了許多日,從未聽說過什麼考核。楊尚書待他雖然冷淡,但也客氣,只是這會兒看來來者不善。
褚沂川靜默片刻,問:“考核是什麼?”
“小王爺也看到這些人,他們都是軍中出類拔萃的將士,若是小王爺能從他們手下撐過一盞茶的時間,就當小王爺通過。”
褚沂川看過眼前這些人,他們是謝將軍挑細選挑出來的,各個都是經百戰的好手,隨便一人都讓人難以招架。
“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由小王爺挑。”楊尚書笑瞇瞇地說。
他是心存刁難之意。
雖然楊尚書是收到了麗妃的家書,也的確幫忙在皇帝面前開口要人,但也僅此而已。雖然這些時日,他并未等到信王出錯,但他也不愿讓兵部白白進來吃閑飯的人。哪怕先前小王爺的確在工部做事,他也沒放心上。
工部那個最會拍馬屁,誰知道那些事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聽說這個小王爺從前在冷宮長大,去年才被找出來,什麼都沒學過,又得皇上愧疚彌補,能有幾分本事?
最好這次知難而退,知道兵部不是能讓他撒野放肆的地方。
褚沂川說:“楊大人,一盞茶的時間,不論輸贏,只要沒倒下就可以,是嗎?”
“不錯。”
他下大氅,仔細折疊好,放在旁邊干凈的地方。
楊尚書:“小王爺是同意了?”
“那就一起上吧。”褚沂川頓了頓,問:“楊大人,能否不打臉?”
那樣他不好和皇嫂代。
楊尚書心說:好好一個大男人,竟然還在意皮相?
他對那些士兵示意:“當然可以。”
……
晚上,一見到褚沂川,沈玉鸞便心疼的不得了。
“你的臉怎麼了?”
褚沂川以袖遮面,躲來躲去不給看。二人繞著桌子轉了一圈,最后還是沈玉鸞聲音一揚,怒喊一聲:“小川!”,他才乖乖停了下來。
人到前,他也不敢把手放下,依舊擋著臉,沈玉鸞用力拽了拽,他吃痛的吸一口涼氣,但還是不肯放下。
沈玉鸞氣呼呼地叉起腰來罵人:“你既然不想給我看,進宮來干什麼?倒不如躲在宮外,何時什麼都看不見了再來看我。”
褚沂川悶悶說:“那太久了。”
“既然如此,還不給我看?”
“丟人。”
“怕丟人,你還進宮?”
珠兒躲在一旁捂著笑。
好不容易兩人坐下,沈玉鸞把他當手下來,看他好生生一張俊俏的臉,偏偏眼下顴骨有一塊青污,多生狼狽。
沈玉鸞看來看去,都覺得不對勁,問:“京城里還有人敢對你手?”
“是我自己摔了。”
“摔了?”
“跑的時候太過心急,絆了一跤,正好撞在地上。”
沈玉鸞狐疑地看著他,但沒在他的臉上找到心虛說謊的痕跡,再想想若是真有此事也不必故意瞞,這才說:“你心急做什麼?走路還不小心。”
褚沂川乖乖聽教訓。
珠兒送上來藥箱,沈玉鸞作輕輕地給他上藥,等完了,再看他這稽模樣,又覺得有幾分好笑。
“看你平時行事都萬分小心,偏偏總是出岔子,一不留神就了傷。你還我放心你,這讓我如何放心的下。”
褚沂川小聲反駁:“也沒想讓皇嫂擔心的。”
“是了,反正你有什麼事,也不會瞞著我的。”沈玉鸞合上箱子,推到一邊,宮人把早就燉好的甜湯端上來,給褚沂川舀了一碗。隨口道:“最近在兵部做事,還順利嗎?”
“……”褚沂川應:“楊大人對我……還算照顧,我剛到兵部,什麼都不明白,現在還在學習。只是兵部的人看起來沒有工部的熱心。”
沈玉鸞笑瞇瞇應:“楊大人是麗妃的父親,我常聽麗妃說,說爹的子和很像。麗妃子直,偶爾脾氣也沖,要是對誰好,那就是真心實意的好,你有楊大人照顧,以后在兵部做事也方便。”
褚沂川:“……”
他心說:那要是看誰不好呢?
楊大人的子與麗妃的確像,直來直往,從沒有人像楊尚書一樣這樣刁難他。只是進兵部是他自己選的,沒道理遇著難題還來找皇嫂倒苦水,今日他通過了考核,不管以后楊大人再刁難,見招拆招就是。
褚沂川了臉。就是一不小心,還是挨了一下。
他端起甜湯,慢吞吞地舀著喝,沈玉鸞最近喝膩了,便笑瞇瞇地坐在一旁看。被皇嫂這樣盯著,他沒喝幾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上呢?”褚沂川環顧四周,總算是發現今日有何不同:“今日皇上沒來嗎?”
“是啊。”沈玉鸞懶洋洋應:“他去慧妃那了。”
“皇上不是每日都會來儲宮用晚膳嗎?”
不只初一十五,每日風雨無阻,在外人眼中就是帝后深了。
“慧妃最近學了甜湯,做的合他胃口,他才去了吧?”沈玉鸞也沒放在心上:“你有事找他?”
褚沂川搖頭。
“那不就得了。”
皇帝那張臉不在面前晃悠,沈玉鸞還能多吃半碗飯,膳房廚子的手藝嘗起來都更好吃了。
最近褚越和對答不理的,去慧妃那兒的次數比以往更多,白日里還忽然問,要不要把慧妃升為貴妃——才剛過完年,又無什麼功績,從沒有在這個時候晉升的。但沈玉鸞哪會拒絕。
與慧妃好,慧妃升貴妃,自然也是先來給送好了。
但一應下來,皇帝又瞪一眼,臉難看的走了。沈玉鸞滿頭霧水,也不知道他忽然發什麼脾氣。
想不明白,自然就懶得理會。
喝過甜湯,褚沂川早早告辭。
他算外男,今日皇帝不在,也不宜在后宮久留。沈玉鸞也不挽留他,只叮囑他走路小心,別再摔一跤在臉上。
……
第二日,褚沂川照舊一早來到兵部。
楊尚書一到,就直奔他來:“小王爺今日也別看那些卷宗,跟下出去走走。”
褚沂川:“……”
楊尚書一掌拍在他昨日傷:“怎麼?小王爺怕麻煩?那下再去找其他人。”
褚沂川嘆一口氣,合上卷宗:“楊大人昨日不是說考核通過了嗎?”
“小王爺想什麼呢?”楊尚書哈哈大笑:“只是帶小王爺出去走走,見識見識兵部日常要做的事罷了。”
褚沂川無奈地站了起來:“楊大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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