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很快到了當月的十五，每逢初一十五家宴褚紹陵都要進宮的，如今剛出了行宮的事褚紹陵不帶著衛戟同去，敷衍道：“如今你也是有正經差事有位的人了，總是跟在我後面當守衛讓人看著不像，再說有他們陪著就行了，若散了時天晚我乾脆就不回來了，能有什麼事。”

衛戟正道：“若是不回來臣更要陪著了，如今殿下與皇上已然翻臉，誰知道殿下在宮中睡一晚會不會出岔子呢。”

褚紹陵失笑：“皇上還能尋個由頭將我也了不？”

褚紹陵說者無心衛戟聽者有意，聞言心裡更是擔憂，想了想道：“殿下分析的好，這不無可能，皇上想要發作殿下太容易了，臣……臣一定要去。”

褚紹陵哭笑不得，只得答應：“怕了你了，跟著就跟著吧，晚宴時我想個由頭早點回來就是。”

衛戟這才滿意，轉頭接著描紅去了。

當日酉時兩人才進宮，褚紹陵先去給太后請安，里間太后正拉著馥儀說話，馥儀如今已經顯懷了，人也了不，臉紅潤，太后看著喜歡，笑道：“懷上個孩子你倒是更俊了，太醫請脈可說還好？”

馥儀頷首一笑：“太醫還不是那些好話，前些日子有些害喜，近日也好多了，每日裡除了吃就是睡，還有皇祖母那麼多上好的補藥吃著，想不好都難。”

太后在馥儀腰上了，道：“哀家看著你這肚子比尋常這個月份的要大些，可不許每日山吃海睡的啊，你看……”太后抿了下轉口道，“還是多走的好，肚子養的太大了不好生呢。”

馥儀意識到太后是在說甄思，見屋裡沒有別人低聲道：“甄嬪娘娘快到月份了吧，我聽說……甄嬪娘娘這一胎懷像不是很好，生產時怕要辛苦些。”

太后歎了口氣：“剛懷上時了驚嚇，後來一直沒養過來……且看的福氣大小吧，若是過來了後面自有的大福，若是不過來……”

馥儀輕聲安：“這麼多老醫看著，應該出不了岔子，皇祖母放心就是。”

太后拍了拍馥儀的手沒說話，褚紹陵進了里間閣子笑道：“皇祖母和妹妹說什麼呢？”

馥儀連忙起讓座，道：“我在府裡養胎竟了聾子瞎子，前兩日才聽說了湯泉行宮那邊的事，大哥驚了。”

褚紹陵一笑：“你如今大著肚子，們輕易自然不敢讓你知道這些事，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你先見不著你二哥了。”

馥儀跟褚紹阮從小到大都沒說過幾句話，自然不在意，慢慢道：“如今看守湯泉行宮的人手曾是駙馬的部下，我聽駙馬說……二哥如今在行宮鬱鬱不樂，前幾日還鬧著要給父皇寫摺子呢。”

褚紹陵輕笑：“他自然要鬱卒一段日子……對了，怎麼沒見老三？”

太后道：“今日他去木欄圍場了，說是他那邊的莊子上有什麼事絆住腳了，今日怕是來不了了。”

褚紹陵輕笑點頭：“我說呢……”

……

麟趾宮裡麗嬪拉著徐氏的手哭道：“我一想到阮兒的罪就沒有片刻安寧，他正是該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現的年紀，這時候將他在行宮裡不是要他命麼？父親就沒點法子了嗎？”

徐氏心裡暗惱麗嬪自作主張，闖下這麼大的禍，見兒哭的可憐只得安道：“你父親也在想法子呢，只是哪能這麼快呢？還的慢慢來……”

“還要慢慢來？再慢些我和阮兒就要被活活折磨死了！”麗嬪狠狠推了徐氏一把，怒道，“思丫頭一心要另立門戶，大哥如今定然也不會幫我了，你莫不是在敷衍我？！”

提起長子來徐氏也是有苦說不出，之前的那些事兒子盡數知道了，即使是親娘，做出謀害甄思的事來徐氏在兒子面前也沒了氣勢，偏生如今家中什麼事都要指著甄賦文上下打點，徐氏風了一世如今卻要在兒子兒媳面前低聲下氣的，想起來也是窩火。

徐氏低聲勸：“娘娘息怒……我哪裡會敷衍娘娘，只是這事確實難辦，你父親你大哥得慢慢打點，裡面多麻煩呢。”

麗嬪那日在永福宮裡被甄思一頓呵罵驚著了，惶恐不安的想要找娘家幫忙，沒想到卻連一句準話都要不到，忍不住厲聲責駡：“都是在騙我！都是忘恩負義的畜生！你們忘了當初我怎麼提攜你們了嗎？！如今轉頭倒將我忘了，沒有我你們這些年能過得這麼舒坦？別做夢了！都怪你跟父親！非要讓甄思嫁給褚紹陵，結果怎麼樣？現在倒讓反過來折磨我！！”

徐氏在家裡就是憋了一肚子火出來的，如今見麗嬪姿態全無，如市井潑婦一般大吵大鬧的也了氣，冷冷道：“娘娘說的對，這事都怪我們，但二皇子如今被的事又怪誰呢？這事我跟你父親可不知道，只知道娘娘和二皇子兩人一起去了行宮，如今只娘娘回來了，其中緣由我跟你父親也想問問娘娘呢。”

麗嬪聞言愣了下，將臉埋在帕子裡大哭，哽咽道：“都是我錯聽了褚紹的話……我跟阮兒原本設計的那麼周全，不知怎麼的……母親，都是我害了阮兒，我害了他……”

徐氏心裡一，上前摟住麗嬪，緩聲道：“如今形勢不好……我們不能再一味的急功近利，當務之急娘娘要快點將皇帝的心哄回來，娘娘想想當初寵時的形，那時候娘娘就是犯了一點半點的錯皇帝也都不追究的，如今娘娘只一心和褚紹陵鬥和甄思鬥，一點不顧皇上，沒撈著什麼好倒失了聖恩，所以才吃了大虧，娘娘從此可要改了罷。”

麗嬪點點頭，忙人送東西來洗臉裝扮，急急道：“跟母親說話了，一會兒的家宴我還得去呢，皇上那麼多天沒見我了，我得打扮的好一些……”

“這不就對了。”徐氏親自過來給麗嬪收拾，輕聲囑咐道，“娘娘見了皇上也不要提接二皇子回來的事，這事……真的急不得，皇上心裡是有二皇子的，娘娘一直催著倒惹皇上不喜了，且放寬心，只當二皇子是去養子了，等將皇上的心哄轉回來，有什麼事不的？”

麗嬪點點頭，輕聲道：“母親放心，我自然會在意著，只要我重獲聖寵，看我會饒了哪一個……”

徐氏見麗嬪明白過來總算放下心，怕宮門下鑰就早早的跪安了。

永福宮裡甄思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今日只覺得子比平日裡還要沉，也沒神，低聲道：“本宮懶得，去告訴皇上一聲，今日的家宴本宮不去了。”

甄思邊的公公還沒來得及答應，只見外面一個宮人匆匆走了進來，躬將一封信函遞給了甄思，輕聲道：“娘娘看看吧。”

甄思打開掃了一眼，臉迅速放了下來，直起子來沉聲道：“誰送來的？”

那宮人搖了搖頭，甄思打開信件重新看了一遍，上面寫的正是剛才麟趾宮中麗嬪母的對話，最下面還有一行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甄思忽的想到了褚紹陵，又想到了衛戟，半晌沒說話，侍立在一旁的公公低聲問：“娘娘……奴才還去跟皇上說嗎？”

甄思搖搖頭：“不用了，本宮突然覺得好些了，服侍本宮梳洗。”

這一日的家宴擺在了太后的慈安殿中，太后熱鬧，收拾的殿中比平日裡還要緻三分，皇帝來了先給太后請安，眾人依次請安不提，太后看向甄思啞然道：“甄嬪怎麼也來了？”

“臣妾聽說今日太后娘娘擺下了酒，這子馬上就好了許多呢。”甄思臉上多塗了些脂，顯得比平日裡氣好些，笑道，“這不忙不迭的收拾好了來吃酒了。”

太后笑笑：“你想吃什麼跟哀家說就是，都給你送去，這麼大的肚子還出來……你倒是不害怕。”

甄思垂首一笑：“來太后娘娘這還有什麼怕的呢，還沒到時候呢，不妨礙，醫也說讓我多走才好呢。”

太后點頭：“你心裡有數就好，快坐下去，孫嬤嬤，給甄嬪娘娘多加幾個枕，讓墊著點後腰。”

甄思笑笑謝恩，扶著宮人慢慢坐下了，帕子下細細的手指攥起，剛跟太后說話的時候就覺得肚子裡一陣陣絞痛，甄思強撐著，一邊著肚子一邊掃向褚紹陵那邊，褚紹陵也正看著，甄思連忙轉過了頭。

麗嬪正坐在甄思對面，甄思看著麗嬪緻的妝容輕笑：“幾日不見姑母，姑母的氣越發好了。”

麗嬪今日一改平日裡濃豔華麗的妝容，只是略施黛，頭上也未多做裝飾，只斜了一隻雙白玉釵，比平日裡盛氣淩人的樣子來倒是更顯出了幾分子弱的姿，皇帝也看住了，麗嬪頭上那只釵正是當日麗嬪初宮時自己賜予的，皇帝微微出神，一晃也這麼多年了。

麗嬪見皇帝不錯眼的看著自己心裡有了底氣，眼中多了幾分委屈幾分期盼，甄思看著麗嬪心中冷笑，果然是野火燒不盡啊。

“皇帝，可能開席了？”太后最厭煩麗嬪那副樣子，淡淡道，“小孩子們都了呢。”

皇帝回過神來點點頭：“開席。”眾人紛紛敬酒，皇帝卻有幾次出神，時不時的向麗嬪，麗嬪心中得意，故意一句話也不說，一副了天大委屈的樣子，皇帝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道：“麗嬪近日可好？”

麗嬪心中大為得意，連忙起垂首道：“謝皇上掛念，臣妾很好，臣妾犯了錯，如今每日誦經禮佛為皇上太后祈福，佛經看久了……人心也靜了。”

皇上滿意的點點頭，甄思輕笑：“我說姑母怎麼今日打扮的這麼素淨呢，原來如此，說起來姑母從行宮回來後我還沒跟姑母好好說幾句話呢……”

甄思強忍著腹中劇痛扶著宮人站起來，拿了一杯酒走到麗嬪面前，笑道：“我敬姑母一杯。”

麗嬪厭惡甄思厭惡的，側過臉道：“一會兒回去本宮還要焚香拜，倒是不能飲酒了。”

“姑母這是什麼話？”甄思笑笑，“酒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心中要是有佛啊，怎麼樣都是虔誠的，姑母恤恤我不能久站，喝了吧。”

麗嬪心裡越發煩躁，不耐煩道：“別鬧了，衝撞了神明的罪責怕是你也擔不起的。”

甄思故意笑道：“好姑母，喝了吧，喝吧……”

甄思拉著麗嬪的一隻手笑著跟拉扯，突然手一抖，整個人向後倒去，麗嬪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躲，甄思忍著劇痛握著麗嬪的那只手，兩人一起跌倒在地上，甄思疼的慘：“姑母！你為什麼……推我……”

一時間殿中大，褚紹陵自斟自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