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褚紹陵頓了下對水鑫道，“按著朕吩咐的去做，下去吧。”

水鑫連忙告退，褚紹陵抿了下低聲道，“外面風涼，先進屋。”

衛戟跟著褚紹陵進了偏殿，兩人坐下，衛戟幾乎以為自己剛聽到是假的，褚紹陵要立自己為後，怎麼可能，，

衛戟半晌又問道，“皇上剛跟水大人說的……是什麼，是臣……沒聽清麼，”

褚紹陵拿過茶盞來喝了一口定了定神道：“沒有聽錯，我就是在跟水鑫商議立你為後時的詔書。”

“這封詔書會在今年祭天時對萬民宣讀。”褚紹陵索都說了，“祭天臺的地方已經選好，已經在建了，會趕在祭天前完工。”

褚紹陵也給衛戟倒了一杯茶，遞給他慢慢道：“我正猶豫何時跟你說呢，現在你自己聽見了……好。”

衛戟手有些抖，接過茶盞來頓了片刻將茶盞放回小桌上，起走到褚紹陵面前跪了下來，沉聲道：“臣自知無才無德，求皇上收回命。”

褚紹陵歎了口氣，他就知道會這樣。

衛戟低聲道：“如今只有水鑫知道麼？皇上尋個由頭給水鑫派個外任吧，先將人遠遠的打發出去，這個消息一定要埋嚴實了，不能讓……”

“你以為你不願意，我就會收回命了麼？”褚紹陵淡淡道，“這些我早就計畫好了，你同意，自有你同意的法子，你不同意，我也有你不同意的法子，不管如何，這封詔書我一定會發出去的。”

衛戟心裡一沉，強撐著不讓自己發抖，繼續勸道：“皇上有沒有想過，此詔一出首先要站出來的就是宗室，皇上立臣為後，他們怎麼可能容忍？到時候皇帝的叔伯若是跟著群臣一起跪廷，皇上預備如何？”

“詔書上寫著了，我會在宗室中選一子，宗室中家裡有年j□j孩兒的人未免會不心。”褚紹陵冷笑，“你以為他們各個都那麼忠心皇室？”

衛戟發白，輕聲道：“言呢？史們呢？他們怎麼可能會答應？還有天下臣民……若有人以此為由，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舉事，皇上預備如何？”

“我這幾年的辛苦是白費的麼？”褚紹陵倨傲道，“百姓們已經多年存不下餘糧了？但現在，他們家裡的米缸都是滿的，好不容易迎來的盛世，他們捨不得反，就算會有人借機想找死，也沒人會追隨。”

衛戟閉了閉眼抖聲道：“皇上心思縝……定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臣知道皇上是要給臣一個名分，但臣其實本不在乎……”

“以前在碧濤苑做侍衛時，何曾想過能有幸常伴皇上左右？”衛戟眼眶紅了，“走到今日這一步，臣已經知足了，太皇太后走之前曾對臣說過一句話，臣一直記得……太皇太后說，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臣什麼都有了，在這上面差一點，真的不算什麼了。”

“太皇太后走之前憾臣不是子，不然也可得一名分，其實……比起能名正言順的站在皇上邊，臣更希自己是男子，這樣……天下太平時為皇上厲兵秣馬，枕戈待旦；戰事紛擾時為皇上保家衛國，浴沙場。”衛戟抬頭看著褚紹陵，“臣是男人，自有為男兒為皇上盡忠盡孝的路子，如此方不辱沒了皇上對臣的心意。”

褚紹陵眼眶紅了，啞聲道：“你覺得不算什麼，但我覺得算……你覺得不憋屈，我覺得憋屈！！”

褚紹陵一把將書案上的茶盞掃到地上，厲聲怒道：“我想要在後宮名正言順的給你建一座宮殿！我想要讓你跟我一同百朝拜！四夷朝賀！！我不想再聽那些史跟我一遍遍的說于不符於理不合！朕是皇帝！我辛辛苦苦的爬到了今天，為什麼連這點事都不能做？！若是如此，當日為何不同你一起歸山林，至我百年之後能跟你葬在一！！”

“你想說的那些我都清楚，我早跟自己說了無數遍，告訴你！我不甘心！朕不甘心！！”褚紹陵聲音低下來，“我已經忍夠了……這次的事，沒得商量，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會做下去，除了你……再有異議者，有一個，我殺一個，立後之事，朕勢在必行。”

衛戟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啞聲道：“皇上現在能堵住天下萬民之口，又如何堵住後世悠悠之口？皇上功垂千古，德昭後人，臣怎麼能因此事毀了皇上萬世功勳！”

褚紹陵上前一步俯視著衛戟：“我敢為了你背下後世千秋萬代的駡名，你敢不敢？”

褚紹陵目如炬，定定的看著衛戟，衛戟心中的仁義禮孝一瞬間被擊碎，眼淚刷的流了下來，點頭哽咽：“臣敢。”

褚紹陵低頭親了親衛戟的額頭哄道：“別怕……都給我。”

水鑫還在一篇篇的修改詔書，褚紹陵已經放了風聲出去，果然，不管做了多準備還是有不人反對，隔日早朝時就有人詢問褚紹陵傳聞的真假，這是帝王要行新政時管用的法子，先借別人的口出去，若是反對的勢頭很大，自可撇個乾淨，只說是謠傳，今日朝堂上百是有備而來，定要讓褚紹陵收回命。

褚紹陵漠然看著眾臣，沒有毫猶豫：“確有此事，朕孝期將過，待出了孝後會擇吉日大婚，立衛戟為後。”

滿朝譁然，褚紹陵懶得費工夫聽他們廢話，起道：“朕心意已決，不用再議了。”

褚紹陵神冷漠：“這是朕的家事，眾卿實在無須費心。”

“估計你們都是為了這個來的……”褚紹陵整了整袍，“沒有別的事就散朝吧。”

褚紹陵自顧自的走了，留下滿朝震驚的臣子。

之後的日子過得很騰，打發宗室的人還簡單些，但那些言就不是那麼好對付了，為了將衛府摘出來褚紹陵甚至授意了衛戟衛戰同那些言一起跪廷，不管此事衛府贊同不贊同，面上總要做出個樣子來的。

文總是有些氣節的，褚紹陵一日不鬆口，他們就真的跪了快一個月，褚紹陵只是不表態，幹耗著眾人，漸漸的年紀大的撐不住了，換了家裡年輕的來，如此又過了月餘，跪廷的大臣都快換了一茬的時候才得褚紹陵召見，沒等這些人將準備許久的話說出來褚紹陵先堵了回去：“眾卿不必多言，朕心意已決。”

史中一個年輕小當即就要死諫，廷中侍衛馬上拿下那小，褚紹陵淡淡道：“想死？這個容易……還有誰和他一樣？”

幾個足的人出列，後面紛紛的又跟了十幾個人出來，統共有二十六人，褚紹陵冷笑：“將此二十餘人全部押刑部，明日午時於午門外斬！”

眾人聞言震驚不已，皇帝這是要殺言？！太祖曾有命令，言不已勸諫獲罪，皇帝竟是要違祖制不？！

那二十幾人被押走，褚紹陵轉回了乾清宮，剩下的人面面相覷，灰溜溜的回了家。

乾清宮寢殿中衛戟正等著褚紹陵，褚紹陵有些心疼：“演戲要演足，去吧。”

衛戟一笑：“臣子好著呢，這算什麼。”說畢出了寢殿，走到乾清宮正殿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來。

按著之前的安排衛戟是要一直跪到明日早朝的，褚紹陵到底不忍心，才跪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命人去傳話：皇帝赦免了那二十幾個言了，請衛大人快起來吧。

饒是跪的時間短，但在人來人往的乾清宮正殿前這樣也夠惹眼的了，特別是那些被關押起來的員的家裡人，得知衛戟為了言長跪乾清宮都沒了話。

衛戟親自帶人去刑部放人出來，這幾個月裡這些言沒說衛戟的不是，有些話是很難聽的，此時在刑部大牢相遇，卻是衛戟救了他們，言們都訕訕的，衛戟沒在意，挨個的問候了一遍，又親自命人去給這些人準備馬車，褚紹陵是做戲但衛戟不是，他行隨心，還老大不好意思的賠了不是：“都是衛戟惹出來的禍，連累各位大人罪了。”

眾人都看出來衛戟是真心實意的，心裡越發愧，上了馬車回了家，再也不提跪廷一事。

不知是褚紹陵這幾年鋪墊的太好還是這次一連串的應對太順利，立衛戟為後的事竟是讓所有人都默認了，為了安百姓褚紹陵今歲還減免了一半的稅收，百姓們不明就裡，只聽聞這衛國公是老天派來造福大褚的，又因為立衛國公的事減了賦稅，各個都欣喜的很，自此，立後一事終於板上釘釘。

“皇上……祭天臺為何要建在斷腸崖呢？”衛戟拿著禮部送上來的單子微微蹙眉，“那裡風聲鶴唳的……臣以前路過過那裡，斷壁危崖，不是什麼好去呢。”

“誰說的？那裡可是個好地方。”褚紹陵微微出神，笑了下道，“再說現在那裡景不錯了，我讓人推平了斷腸崖，從那塊地上建起了高臺，工事浩大，整整修了半年了，想來還是能眼的。”

衛戟嚇了一跳：“斷腸崖已經平了？！那麼……那麼高一座山……”

“嗯，我喜歡那個地方，但不喜歡那座危崖。”褚紹陵不再談這個，低頭在衛戟上親了下，“明日就是祭天大禮了，害怕麼？”

衛戟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道：“臣……有點回不過味兒來。”

褚紹陵溫的將衛戟攬進懷裡：“不用怕，明日我親自領著你上祭天臺。”

翌日辰時褚紹陵和衛戟一同到了城外的祭天臺，這座由山崖修造而的祭天臺高有百丈，共一千六百一十八階，褚紹陵沒乘早就準備下的肩輿，而是握著衛戟的手一步步的走了上去。

衛戟好奇為何將祭天臺建在這裡，群臣也疑，只有褚紹陵自己明白，這裡是前一世他抱著衛戟死去的地方。

褚紹陵腳下踏的土地，即是當年衛戟為他一人迎戰三千軍的地方，這裡流過衛戟的，流過衛戟的淚，褚紹陵就要在這裡昭告天地，他同衛戟承天命，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褚紹陵著龍紋袞服，衛戟著凰暗紋王服，褚紹陵每走一步心中默念一句“執子之手”，衛戟每走一步心中默念一句“與子偕老”，長長的石階，一共一千六百一十八句承諾。

褚紹陵同衛戟走上了祭天臺，一同俯視腳下大褚的土地，輝昭日月，氣勢壯山河。

就算有再多磨難，即使有再多不如意，他們這一路到底是走過來了，直到此刻，褚紹陵才能堂堂正正的，名正言順的對著這個一如往昔可以為他流流淚的人說：“這天下，是我們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