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斂回到室,就聽到蕭聞和林嫣兒的爭吵——或者說是林嫣兒單方面的激。
“不可能!”林嫣兒退後幾步,把手一攤,“我只是有點兒健忘,怎麼可能就有什麼多重人格。你說我裡有其他人?還不止一個?哈——”抬頭了眼屋頂,嘲諷笑了聲,“這太荒謬了。”
“你明明知道你的異常不是麼?”蕭聞誠懇道,“分明之前你還在街道上刺殺,現在卻毫無所覺地出現在這裡,你是真覺得很平常嗎?”
對於不知道主人格存在的副人格而言,會堅信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並將生活中遇到的所有異樣都合理化。假使一個人好端端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被告知,只是一個為主人格而誕生的副人格,的記憶是虛假的,的人生被割裂許多份,本不是這真正的主人。
連自己存在的意義都遭到了質疑,沒有人能夠第一時間相信並且接。
阿斯蘭站在一旁看他倆爭執不休,完全不上話。
衛斂沒有管他們,徑直走到阿斯蘭邊,說:“我知道一個方法。”
他低語了幾句。
阿斯蘭目一變,盯著他,啞聲道:“你確定這個方法不會傷害到?”
“我確定。”衛斂道,“但是你有沒有事,就不一定了。”
阿斯蘭凝眸,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信任他:“……我知道了。”
他立刻離開,順便將一無所知的死囚給帶了出去。
衛斂目送他離開,轉看了眼還在爭論的蕭聞和林嫣兒:“別吵了。”
蕭聞和林嫣兒異口同聲:“要你管!”
他們一個是心之人不能完全掌控,一個是自己的存在突然被否定,當然無法平靜理論。
“我可以幫你進行催眠。”衛斂淡淡道,“引導你和另外兩個人格進行部流。不過這需要你配合。”
林嫣兒凝眉:“你怎麼也同這家夥合起夥來騙我?這聽起來也太荒唐了!”
“既然荒唐,又有何懼。”衛斂輕笑,“一試何妨?”
林嫣兒果然被激:“來就來,怕你不?”
蕭聞驚訝:“魏兄還有這等本事?在下倒是聽過催眠,高手可人心智,甚至讓人聽他指使。”
衛斂:“嗯。”
蕭聞目敬仰:“失敬失敬。誒,既然如此,魏兄可否施展催眠之,讓那人自殺?”
角落裡的國巫:“……”
“我催眠自盡,本質上仍是我殺了。”衛斂說。
“好吧。”蕭聞失了。
正說著,姬越推著一面大鏡子進來了。蕭聞肅然起敬:“這可是催眠用的法?”
姬越瞥他一眼:“是給你照臉讓你看清自己蠢樣的。”
蕭聞:“……”
這位越老弟怎麼對他總是不太友好。
姬越:你刺殺孤,還妄想孤對你友好?
衛斂很快對林嫣兒進行催眠,蕭聞在一旁一臉張地看著。
林嫣兒不是第一回被他催眠了,一回生二回,沒一會兒就疲憊地閉上了眼,好似睡著了。
蕭聞等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問:“催眠就是催眠嗎?”
“……我讓能夠聽見荼靡和阿依黛婭的心聲。”衛斂說,“荼靡會和說清楚的。”
這種事,外人說一百遍,都不如讓的另外兩個人格一次面。
聖殿。
麥爾娜提著子匆匆跑下臺階,迎面撞見阿斯蘭,立即焦急地跑過來:“阿斯蘭你剛才去哪兒了?我到找都找不著你。姥姥還沒有找回來,我剛聽侍衛說,王上也出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前任聖……阿斯蘭?”突然消了音。
阿斯蘭只是靜靜注視著,眼睛裡是看不懂的深意。
麥爾娜察覺不對,不聲地往後挪,退了兩步臺階後,轉就往宮殿跑。
阿斯蘭不再忍,追上去從後擁住,而後扳過的子,俯就吻了上去。
麥爾娜瞳孔驚訝放大,怔忡一瞬後,就劇烈掙扎起來:“唔唔!阿斯蘭你放開我!”
從他懷裡掙出來,狠狠用手背了一下:“你有病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兒添?”
“你和那麼多男人在一起都不在意。”阿斯蘭眸深沉,“難道還會嫌我髒麼?”
“你什麼意思啊!”麥爾娜氣惱道,“你練的是九功,姥姥千叮嚀萬囑咐,不可,一旦破戒就會斃命。你憋壞了我也很同,可你也不能不要命啊!”
阿斯蘭神一緩:“所以,你是為了我命著想,不是想拒絕我?”
“???”麥爾娜不懂阿斯蘭的腦回路,“你走開,我要去找姥姥,別耽擱了正——哎!阿斯蘭你幹嘛!你今天吃錯藥了?”
阿斯蘭一把扛起麥爾娜,大步往殿走去。
麥爾娜慌了,不停捶他的背:“阿斯蘭!阿斯蘭你放我下來!”
殿的人手都派出去尋找國巫了,此刻空無一人。阿斯蘭將麥爾娜扔到床榻上,拉下簾幔。
麥爾娜抬手就揮了他一掌:“阿斯蘭,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我和誰都可以,但是你不行,我不想你死!”
阿斯蘭聽到這話反而笑了,低聲道:“這句話,我本想在十五歲時就對你說。我從來不想當你的朋友。”
“麥爾娜,阿楚啦噶。”
麥爾娜一愣。
阿楚啦噶,在南疆語裡意為“我你”。
續命之咒。國巫靠九功與九功延續青春,可同樣能夠遭到反噬。
九功必須保持子之,一旦破戒,便會失效。
九功與一名男子只能有一次,次數越多,男子暴斃,國巫則會輕微衰老。
那麼——當結合,魚水同歡,不分晝夜,不知疲倦。
國巫的青春也就迅速流失了。
只是他們之前被人蒙蔽,都太聽國巫的話,從來都不敢忤逆質疑的命令。
現在他不想聽話了。
室裡。
子睜開眼,眼底湧現清冷的。
衛斂了然,是荼靡。
“我把一切都告訴了。”荼靡說,“一時接不了,暫時換我來頂上。”
蕭聞忙問:“阿依黛婭呢?”
荼靡:“在安林嫣兒。”
蕭聞一頓,輕輕點了點頭。
“唔!唔!!”角落裡的國巫突然有了異,惹得眾人齊目去。
子白皙細膩的逐漸爬出皺褶與老年斑,年輕豔的容貌以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老布滿皺紋。眼窩深陷,松弛,一頭烏黑濃的秀發眨眼間白發蒼蒼。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皺紋也一條一條增多。方才還國天香的大人,轉瞬間就了耄耋老人。
不,可不只耄耋之歲,已有百歲高齡。
所做的只是保持年輕的外貌,裡髒卻早已腐朽衰竭,全靠各種靈丹妙藥、梁國國運和續命咒吊著一條命。妖嬈豔的皮囊封印著摧枯拉朽的軀,這是名副其實的行走。
如今丹藥無人再提供,梁國大廈將傾,咒反噬,的生命也已走到了盡頭。
就算不殺,也很快就會老死。
可衛斂豈會那般好心的讓人壽終正寢。
衛斂上前,匕首寒芒一閃而過,就將國巫上的束縛解開。
蕭聞下意識擋在荼靡面前,要保護心上人的軀。
被荼靡嫌棄地一把推開。
國巫得了自由,口中正要念咒,衛斂便將鏡子對準,讓看清自己此刻的樣子。
國巫的聲音凝結了。
難以置信地盯著鏡子裡那個垂垂老矣的老嫗,眼神中出一點陌生。
這個又老又醜的老太婆是誰?
這不是!不是!!!
不可能變這副樣子,是南疆著名的人,永遠不會變這樣!
眼神逐漸變得絕與癲狂。老嫗著手扶著鏡子,嚨裡發出沙啞難聽的嘶吼:“啊啊啊!!!”
不想看見鏡子!碎掉!快碎掉!
強大的咒力消耗著這最後的生機。鏡子漸漸生出裂紋,竟是真碎了。
抓著白發無地坐在碎片中,依然看得見自己的臉。鏡子碎無數片,每一片都映照出蒼老的容。
這個將容貌視為自己命的人終於瘋了。
不允許這麼醜陋的自己存於世上。國巫抓起一塊鏡子碎片,猛地扎進自己的心臟。
一下子沒死,不管不顧地又扎第二下,第三下……直到鮮染紅地面,才真正咽了氣。
其實就算不殺死自己,也能很快就壽終正寢。偏偏看見自己老去的樣子瘋了魔,選擇了一種這麼痛苦的死法。
倒也應了給自己下的咒——凡殺者,必不得好死。
包括自己。
室雀無聲。
沒想到那麼難對付的國巫……只需要一面鏡子,就可以讓自取滅亡。
“畢生所求隻為一張臉。”荼靡搖頭,“未免太淺。”
“歲月不饒人,年華老去,容貌不再。”蕭聞歎道,“很多人都畏懼這個。我還遇見過年夫妻老來反目,就因為子容老去,男子另納妾。”
……然後子就買兇殺了丈夫。
那曾是蕭聞曾接過的一樁任務。殺手拿錢辦事,不問緣由,可那是第一回他完任務後,看見那位夫人扶著丈夫的棺槨哭得死去活來,最後甚至在靈堂自縊隨夫而去。
反倒是那如花妾開開心心地分走了全部家產。
據說那對夫妻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濡以沫了二十年,縱使妻子無子也不曾變心,許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
卻還是在年過不時了負心漢。
世事可歎。
國巫年輕時確實生的姿容絕世。越是人,越怕衰老。
曾經傾國傾城,人追捧,鮮花簇擁,誰能忍得了衰弛後的淒涼。
衛斂悄聲問姬越:“你會嗎?”
姬越彈了下他的額頭:“不許多想。”
“阿斂你要記住一句話。”姬越垂眸,“歲月從不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