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裳這人和秦云不同。
秦云向來是菩薩模樣蛇蝎心腸, 而秦云裳則是個直脾氣,壞得清清楚楚,慫得明明白白。
謝長寂這還沒手, 就帶人跑得干干凈凈, 看來是上次在云萊被謝無霜打出了影。
謝無霜都是這樣子, 更何況他師父謝長寂?
花向晚把湯圓咽下去, 一面吃一面從小白上下來,走到云清許旁邊。
這個在云盛鎮遇到的小道士, 之前見到的時候還生龍活虎, 他幫著他們從云盛鎮被一群老年人圍攻的困境中跑出來,便送了他一道防符。
沒想到這防符這麼快起效,現下再見, 小道士已經沒了之前的樣子,背著個包袱, 看上去滿是傷。
花向晚把他上下一打量,確認他傷得很重,轉頭看謝長寂, 商量道:“要不先穩住況,抬到客棧吧?”
說著,把最后一個湯圓塞進里。
謝長寂轉頭看, 只道:“素昧平生,為何要救?”
這話把花向晚問蒙了。
記憶中,謝長寂一直是個多管閑事的主, 只要是他見到的不平之事,一般都會管一管。
云清許乃道宗弟子, 怎麼都算個名門正派,現在遇難, 謝長寂居然問“為何要救”?
呆愣片刻,謝長寂似是也明白失言,轉頭看向云清許,淡道:“不知底細,怕招惹麻煩。”
“別擔心,”花向晚笑起來,“秦云裳不會無緣無故追一個道宗弟子,他上肯定有什麼東西,人都救了,不在乎多照顧一會兒。”
說著,花向晚把小白過來,手想去扶云清許。
謝長寂很懂事,抬手攔住的作,自己將云清許扛了上去,扔在小白上。
兩人領著云清許去到旁邊小鎮,找了家醫館給他看診過后,等到第二日,他才終于咳嗽著醒來。
花向晚聽得他醒了,趕和謝長寂起湊過去。
見到花向晚,云清許便是一愣,他有些驚訝:“前輩?”
“醒了?”花向晚笑得很是燦爛,手去拿茶壺倒水,旁邊謝長寂直接取過茶壺,低頭沏茶。
花向晚手上一空,便搬了個凳子,轉頭專心致志和云清許說話。
“你還好吧?”
云清許聞言,覺了一下上的況,點頭道:“現下已經好了許多,多謝前輩相救。”
“你這是怎麼回事,”花向晚比劃了一下,“會招惹到鳴鸞宮的人?”
聽到這話,云清許嘆了口氣,旁邊謝長寂把水遞給他,他頗有些無奈:“這事兒,全是誤會。”
“怎麼說?”
花向晚好奇,云清許喝了口水,和旁邊謝長寂道謝,隨后遲疑片刻,才緩聲開口:“他們追我,是因為,他們以為我上有魔主令。”
聽到這話,花向晚和謝長寂對視了一眼,倒也不太奇怪。
云清許苦笑起來,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鐵:“就是這個。”
花向晚手接過,拿在手中仔細觀察。
這的確是魔主令,上面甚至還帶了魔主氣息,抬眼看向云清許,好奇道:“這不就是魔主令嗎?你怎麼說,是他們以為?”
“花主有所不知,”云清許搖頭,“這不是魔主令,這是個贗品。”
“贗品?”
花向晚詫異,竟然能有如此以假真的贗品?
“不錯,”云清許解釋著,“其實來云盛鎮之前,我本來是去理另一件事,此事源于半個月前,道宗寶溯鏡被盜。”
“溯鏡?”花向晚思索著,“就是那個傳說中,照到什麼,就能看到那個東西過去的溯鏡?”
“正是,”云清許點頭,“這賊人極為巧妙,走溯鏡后,弄了一個贗品放在屋中。可贗品是沒辦法真正做到追溯過去的,所以很快被我宗發現,派弟子追查此賊,我們追了半個月,才清楚的況。本名孤醒,是玉宗一名煉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得了一個法寶,此可以作畫真,也就是畫什麼,畫中之便會變實。修為不高,但總有奇思妙想,有了這個法寶就變得異常麻煩。”
“如何個麻煩法?”
花向晚聽得起了興趣,云清許抬手扶額,似是苦惱:“會畫些怪,比如全鎧甲的老虎,又或是刀槍不的鐵甲人;有時候會畫個蛋殼,把我們都關在里面;有時候會畫一扇門,打開就是糞池;有時候會畫一場刀子雨,滿天下刀子……”
“這……有點意思啊。”
“畫這些也就罷了,”云清許無奈,“還能自由出畫中,異常難抓。每次差點就抓到了,就進了畫里,想把這畫給燒了,可燒了畫,溯鏡還在上,也就一并燒了。就只能看在畫里吃吃喝喝,甚至還在畫里作畫,覺能在里面過一輩子,然后你稍加不注意,就畫個傳送陣,跑了。”
看得出來,云清許明顯是被這位畫師給得快崩潰了。
“那后來呢?”
“后來剛好云盛鎮出了事,我便自告勇過來了。誰曾想昨天又遇見了,我本想抓,結果突然就甩了這東西給我,然后沒多久,鳴鸞宮的人就追了上來,我怎麼解釋都不聽。”
“那你把東西給他們啊。”花向晚好奇,“反正是個贗品。”
“雖然是個贗品,但這是我們目前從這畫師手里唯一拿到的東西,”云清許思路很清晰,“還得靠它去追人。現下肯定是把我同門都甩開了,若我也沒追上,溯鏡就回不來了。”
花向晚聽到這話,點了點頭,覺得云清許說得很有道理。
看著云清許愁眉苦臉的模樣,想了想,回想起清晨用自己手中那塊魔主令查看的結果,心里突然解釋。
今天清晨,用魔主令碎片尋找其他碎片的方向,結果這魔主令指向了合歡宮管轄的方向。
這本也沒什麼,問題是,它亮起來了至三百多個點。
也就是說,合歡宮方向,至有三百多塊令,這可能嗎?
魔主這是把令給碾顆粒發下去讓大家找才可能吧?一塊令也就比手掌大些,能分三百多塊?
然而現下聽了云清許的話,心中算是有了解釋。如果這個畫師手中拿著魔主令,且的力量就是令所賦予的,那畫了三百多塊贗品,這些贗品都有魔主令的氣息,被手里這塊應到,那也正常。
點點頭,將目落在手中令上,思索片刻后,開口道:“云道友,我有一不之請。”
“前輩請言。”
“我想與云道友,一起去追這位畫師。”
這話出來,謝長寂轉頭看了過來,云清許愣了愣,花向晚笑起來:“我也不瞞道友,我們是為魔主令而來,道宗對此想必并不興趣,那不如我們合作,我拿令,云道友拿溯鏡,如何?”
聽得這話,云清許有些遲疑,謝長寂垂眸看著花向晚手中的令,似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按耐下去。
他不能直說可以搶。
乾坤袋中贈的那朵小花還綻放如初,他垂下眼眸。
旁邊云清許想了許久,終于道:“前輩救我,便是有恩于晚輩,既然前輩需要,如不嫌棄,那便一起抓捕孤影。”
說著,云清許抬頭,笑了起來:“還不兩位前輩尊姓大名?”
“我花向晚,他是我……”
花向晚遲疑片刻,謝長寂接過話:“我是丈夫,道號清衡。”
一聽這話,云清許頓時睜大了眼,震驚看著兩人,緩了片刻后,他才點頭道:“原來是花主……”云清許掙扎了一會兒,才決定了稱呼,“清衡上君。”“有兩位在,”云清許緒緩和下來,恭敬道,“晚輩這就放心了。”
花向晚點點頭,上下打量他片刻,便道:“你先休息,我去準備一下,中午用過飯,我們便上路。這個贗品放在我這里,”花向晚和云清許商量,“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
云清許苦笑。
但在場眾人心里也清楚,花向晚想拿,他也沒什麼辦法。
“好,”花向晚站起,“你先休息。”
說著,花向晚便帶著謝長寂走出去,拿著這個贗品,去了醫館客房,謝長寂走進屋來,看朝他出手,稔道:“給我點靈力。”
謝長寂上前,半蹲下,握住的手,渾然不覺他已經習慣握手去輸送靈力,低頭拿了一個茶盤,在上面畫著法陣,念叨著:“等會兒出去買輛車,讓小白拉著,他不好,劍騎都不適合。”
“我這里有。”
謝長寂開口,花向晚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頗為詫異:“你口袋里怎麼什麼都有?”
“出門在外,”謝長寂解釋,“總得周全些。”
那不是周全,那是有錢。
花向晚將腹誹藏在心中,低頭畫著法陣,之前是用令找令,這次就用贗品找人。
贗品在茶盤法陣中打著轉,沒了片刻,就指了一個方向。
花向晚笑起來:“了。”
謝長寂仰頭看著,見出笑容,角也忍不住微彎。
他想了想,又想起方才云清許言又止的話:“方才云清許在猶豫什麼?”
“嗯?”
花向晚扭頭:“什麼時候猶豫?”
“他稱呼我的時候。”
花向晚被他提醒,這才想起來:“哦,這個啊,因為,按著西境的規矩,你了合歡宮,就不該再你原來的道號了。”
聞言,謝長寂微微皺眉:“可他們一直這麼我。”
“因為你份高,修為高,說是主合歡宮,但誰也不敢真的將你當合歡宮的人。”
花向晚說得漫不經心,端起被做了一個尋儀的茶盤,往外走去。
謝長寂起,跟在后,繼續追問:“若我是沈修文,他們當我什麼?”
“跟著我的稱呼,”花向晚扭頭,臉上帶了幾分掖,“君。”
謝長寂面不,他看向花向晚嬉笑的眼神,眼神溫幾分,輕輕點了點頭:“嗯。”
花向晚被他這一聲應話嚇了一跳,但沒等細品,謝長寂便出手,取了手中這個“尋人儀”,用靈力罩上,一手端著尋儀,一手握著走出門外。
他從乾坤袋中取了一個玉質車出來,將小白套了上去,靈玉車便算了,謝長寂又領著去街上置辦了一些東西。
他似乎很清楚怎麼過這凡塵生活,買東西挑細選,提了一大堆回來,都放上馬車后,才帶著花向晚去接云清許。
云清許已經準備好,三人一起安靜吃了個午飯,便上了馬車,跟著尋儀往下一個城鎮走去。
三人上了馬車,花向晚主將床榻留給云清許這個傷患,云清許搖頭:“這怎麼好意思?”
說著,他指了指外面車架:“我駕車就好,兩位前輩好好休息。”
“可你是傷患……”
“主,”云清許低頭,恭敬卻不容拒絕,“我應當在外面。”
聽到這話,花向晚便明白了云清許的意思,看著對方,不由得失笑,點頭道:“行吧,隨你。”
說著,由謝長寂攙扶著上了馬車,兩人進了車廂,謝長寂設了個結界,能聽見外面,外面卻聽不到他們。
花向晚坐在位置上,面上一直帶笑,謝長寂低頭煮茶,聲音平和:“他說了什麼,讓你高興這樣?”
“倒也不是高興,就覺得有意思,”花向晚轉頭,湊到謝長寂面前,“你覺不覺得,他有點像你?”
謝長寂作一頓,花向晚想了想,退了回去,又仔細琢磨起來:“不過也不是很像,他脾氣比你好。不過就是這一會兒一會兒犯倔的樣子,倒是很像你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