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不會知道在轉過頭的時候,秦升緩緩睜開了雙眼。
昨晚一直在照顧葉晨,秦升睡得很,即便睡了也睡得不踏實。到這一刻,他確實累了。但多年的習慣讓他的睡眠變得很輕,稍有聲音就會被驚醒。
在他們最開始談時,他就醒了。只是為了能聽到葉晨心底的想法,就一直裝睡著。
葉晨就是只膽小的兔子,害怕傷,也害怕給別人帶來傷害。他只有給足夠的安全,才敢陪在他的邊。
可如果穆曉凡說的是真的,對葉晨確有偏見,這個倔強的老人一定要拼個有沒我,他又該怎麼辦?
手機鈴聲正在這時響起,秦升掏出手機,看清楚屏幕上的電話號碼后,他的眉心緩緩蹙起。
秦升簡單聽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回酒店。”他眸微斂,語氣冰冷。
葉晨循著聲音轉過頭去,看到秦升握拳的雙手青筋暴起。心頭像是被揪著一樣疼,猶豫再三還是覆上了他的手,“怎麼了?”
“心臟病發住院了。”秦升反手握住葉晨的手,眉心皺。
葉晨看向志遠,“zain,回去查下機票,我們坐最早一班飛機回去。”
“好了,別再想了。我們很快就能回去,會沒事的。阿升,相信我。”葉晨握秦升的手。
“陪我去。”秦升的雙眸漆黑如夜。
但與以往不同,似乎從中看到了一抹哀傷,這讓的心跟著作痛。沒有辦法在這種時候拒絕他,或許直到現在,才明白,所有的理和他比,都要排在他后面。
“好,我陪你去。”
從英國倫敦到峒城,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葉晨第一次覺得十幾個小時這麼難熬。一直在想,作為癩□□的自己該如何與這些生活在社會頂層的人接,又怎樣才能活著回來。盡管從最開始就知道會很難,最后卻還是選擇了站在他邊,為他勇敢這一次。
逞強不一直是的強項嗎?這麼多年已經把自己活了一只螞蟻,還怕什麼?
葉晨微仰著頭目空地看著藍天,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反復幾次,的心緒才平靜了些。
指尖傳來溫熱的,葉晨轉回,便看到了站在斜后方的秦升。
秦升語氣清冷,“走吧。”
很想幫他,但所能做的就只有握他的手,陪在他邊。
葉晨以為會隨著秦升去峒城最好的醫院,而后如果覺得尷尬,還可以躲在病房外不必進去。
然而,秦家比葉晨想象中的要有錢得多。他們所謂的醫治從來都不需要醫院的參與,他們有自己的私人醫生,整個治療過程都會在秦家進行。而他們口中的住院,便是住進自家專門為休養而修建的別墅中。
秦家一整套別墅的建筑面積,幾十棟寫字樓加起來都不可與之同日而語。純白的墻壁與金花紋的巧妙結合既不顯得庸俗,又凸顯了整片建筑的高雅。金的尖形屋頂雕著龍與的圖樣,雕工湛,惟妙惟肖。不僅不會讓你覺得這些圖樣很突兀,反而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當年秦升的太爺爺秦國興為了一家人的和睦與互不相忘,買下這片地,建造了屬于秦家的宮殿。并且下了死命令今后只要是秦家的人,家之后都要搬到這里來住。
早在很小的時候,葉晨也有聽說過秦氏縱橫商場的傳奇,也見過不人此生只以嫁給秦家人為終極目標。
現在看來這些人的想法也沒錯,如果真能嫁秦家,不僅是,連帶著那些與沾親帶故的人一輩子的花銷都不用愁了。
而葉晨此刻就站在秦家的地盤上,左手邊牽著的是秦家倍寵的小孫子。看著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卻像是看見了一個金的牢籠。甚至覺得之前是太高估了自己,與秦家比起來,連只螞蟻都不是。
只是隨著他走罷了,像是一只木偶空有一副皮囊,沒有思想,左右不了方向。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兩人來到其中一個門前。剛剛上臺階,便有人前來迎接,那人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左右歲的人。人妝容致,頭上盤起利落的黑發,著純黑的連,每一個細節都似乎是計算好的,沒有一偏差。
見了秦升,微微點了下頭,當是打了招呼。隨后目便在葉晨上流連了幾番,紅微張,“阿升,這位是?”
“我未婚妻葉晨。”秦升臉上沒有太多表,看不出悲喜,“呢?”
“在最里面的房間,去吧。”人笑著向葉晨出右手來,“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秦升的堂姐,秦秋。”
“很高興認識您,秦秋……堂姐。”葉晨握了握秦秋的手。
“我先過去。”秦升說罷,牽著葉晨便要走,卻是秦秋抬手攔住了葉晨。
秦秋拉過葉晨的手,輕輕拍了拍,“阿升,讓留下來陪我解解悶。”
“相信我,進去,沒有任何好。”秦秋朝秦升勾了勾角。
這個秦秋的人,連面容甚至上的笑容似乎都是一早訂制好的,說是假,卻似乎又都是恰到好。
“葉晨就拜托你……”秦升眸微斂,“姐。”
“放心。”秦秋依舊笑著,直到秦升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葉晨迷茫地看著屬于秦家的建筑,不知道自己是想跟著他走還是留在這。跟著他走進去嗎?秦家就像是一個迷宮,怕再走一步就會萬劫不復。
留下來?這個所謂的堂姐城府太深,怕秦秋只要一手指,就可以置于死地。秦家太可怕,而只是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一不小心闖了進來罷了。
“是出去走走,還是坐在這?”秦秋笑著看著葉晨,而葉晨的手還僵地搭在秦秋的手心。
葉晨微垂下眸,“聽堂姐的。”
“那就出去吧。”秦秋拉著葉晨的手便朝門外走。
秦秋一走出別墅,便松開了葉晨的手,與葉晨保持著恰到好的距離,“你們認識多久了?”
“還不到一個月。”葉晨垂著眸,聲音也小得很。
某一刻,秦秋突然扯過的胳膊,抬起頭來才發現是自己一直低著頭,剛剛險些撞上了涼亭的柱子。
“你就這麼怕我?”秦秋眉峰微挑。
葉晨連忙擺手,“不……不是的……”
“葉晨,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該相信阿升。”秦秋角微微揚起,“他那麼寶貝你,絕不會把你到敵人之手。”
“所以你們是朋……”
“盟友。”秦秋角的笑紋漸深,“在秦家沒有永遠的朋友,卻有永遠的利益和敵人。而我們就是在利益的驅使下結了盟。”
秦秋拉著葉晨走進涼亭中,緩緩坐了下來,“所以阿升從不我姐,除非……”
葉晨突然想起剛剛秦升那句姐,后背發涼。
“有重要的事求我。”秦秋眸微沉,“看得出他的確很在乎你。當年他求我說服爺爺讓他獨自創業的時候,都沒過我一聲姐。而你這麼聰明,一定看得出阿升有多在乎迅豹。”
心臟猛地為之一,涌上的暖流暖遍全后,撕裂的疼痛漸漸取而代之,并讓幾近窒息。以為自己的年不夠幸福,卻沒想過像秦升這樣本可以坐擁整個峒城的人,從出生便注定了要孤獨,是有多無助。
猶豫再三,葉晨還是問出了口,“堂姐,那你們這樣不會覺得累嗎?”
秦秋笑了,“我以為你會更關注阿升是不是真的在乎你,看來是我小看了你對他的。”
葉晨的臉頰開始微微發燙,捂住臉頰,拄在石桌上,盡可能掩飾住自己的赧。
秦秋將目投得很遠,“累這個字永遠只能藏在心里,說出來,就意味著認輸。但我的累與阿升比起來,還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阿升是秦家最小的孩子,從出生開始便集萬千寵于一,他偏偏又是秦家最優秀的一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秦秋輕笑出聲,“他就是眾矢之的。”
“阿升在秦家待了十五年,便出國留學了。”秦秋慢慢斂起笑容,“那你知道他在這十五年里都經歷了什麼嗎?”
葉晨搖了搖頭,握的雙手,手心已滿是汗水。的眉心皺,被咬住的下微微泛白。
“他經歷了十次生死劫。”秦秋的臉變得很冷,“每一次是意外,也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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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病房,只聽得到心電圖的滴滴聲。秦升走近了,便看到戚閔捷沉靜地睡在病床上,臉上扣著氧氣罩,雙臂接滿了材和針管。
秦升在病床邊緩緩坐了下來,“演永遠是最累的。”
果然,在秦升說出這句后,本還在“昏迷”中的戚閔捷緩緩睜開了雙眼。抬起手摘下臉上的氧氣罩,嘆了口氣,“老了,斗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
“怎麼不走?”戚閔捷側眸看向秦升,“每次知道我騙你,你都會直接走人。怎麼今天改子了?”
“我有話要問您。”秦升眸微斂。
“問嗎?”戚閔捷笑笑,“不如我直接說怎麼樣?看看這一次和你是否又想到一塊去了。”
秦升思忖了片刻,“您說。”
戚閔捷慢條斯理地拔掉手臂上接著的東西,靠著床頭緩緩坐了起來,“關于葉晨,我只能說我很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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