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說話,心裡有點暖。
陳浩東帶我上超市買了很多很多的菜,他以前是個很糙的人,但這次逛超市的時候他買之前都會問一句是不是今天的東西,然後一個櫃檯一個櫃檯地告訴營業員,我是孕婦,得吃新鮮的,必須要他們說實話。
我靜靜地充當一個啞,全憑陳浩東買這買那。他兩隻手拎著好幾包食,從超市出來到停車場那段路,我瞧著他的倆胳膊都有點支撐不住。
他把袋子放進後備箱,我看見他手心裡好幾道勒痕,全是很深很深的紅印子。
他不以爲意地了手,讓我上車,回去的路上偶遇高峰期,陳浩東的車開的特別穩,好像深怕出現什麼通事故似的。
蝸牛一樣的車速到底還是被開了回去。和我想象中不一樣,陳浩東家裡很多很多人,上次打牌那一羣人全在。
陳浩東拎著東西帶我進去時,圍在茶幾周圍玩撲克的一羣人都愣了,還有人把裡叼著的香菸都掉了下來。
“東哥,你……”阿飛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菜。
“煙都給我滅了,今天菸一天。”陳浩東用命令式的口吻說。
“得,咱不打了,我們幾個上賭場去,今天下午有幾個人要去玩幾把,就不打擾你和嫂子談說了。”阿飛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他給胖頭使了個眼,胖頭也趕站起來,他們臨走時丟給陳浩東兩把槍,做了個有事兒打電話的手勢就都挨個笑著出門。
突然間我覺得他們都是好單純好單純的人,混混的外表下,彷彿和別的青年一樣有著赤忱的各種。
“看上誰了?”陳浩東雙手叉腰,站在我邊冒出聲音。
我一個激靈,他大概是怕我摔倒,立馬就扶住我。
猶如槍走火式的接,短暫而溫。
陳浩東很快就鬆開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什麼,我去把菜放一放,你隨便坐。”
“嗯。好。”
他在廚房裡頭忙活,我一個人坐在沙發的時候,一些不好的緒又涌現出來。
剛剛我和陳浩東離開時,沈寰九的一拳頭肯定又傷了,他渾的傷還沒完全好呢,又添了新的。我的腦海中,彷彿能夠完整浮現出一副他赤著腳站在臺上悶煙的樣子了。
怎麼辦,我心又開始疼了。
我站起來,衝廚房那頭的陳浩東喊著:“那個,要不然你這會送我回去吧。”
陳浩東正彎腰拿大蔥,他子頓時就凝固住了,脊樑骨沒直起來臉先轉過來了:“扶三歲,能值錢點嗎?我說了他一定會來。看把你急的。給老子坐下!”
我杵在原地和個木頭茬子似的不,他丟了大蔥走過來,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摁下去:“坐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他媽就這點出息!”
他很犀利地剜我一眼,然後就轉又往廚房走,不過他一步三回頭,時不時指著我說:“別想東想西了,沈寰九要是不來老子把腦袋割給你!”
陳浩東把菜都塞進冰箱後給我泡了杯白乾水,然後就坐在我邊問:“說,你倆怎麼回事?”
我心裡一窩子氣,沒顧對象,對著陳浩東就一頓傾瀉而出,苦水倒一通。
可他關注的點和我關注的完全不一樣,歪著腦袋笑得像個傻:“扶三歲,你天眼總算是開了啊,可算是說句人話了,老子做生意沒他牛,但要論對你付出的真心,我從來就不覺得自個兒比他差。”
我剜他一眼:“能說點正經的嗎?”
“很正經啊。不是有句話,一個人要是可以直視自己的過去,纔能有更好的未來嗎?”陳浩東的眼瞬間變得灼熱了起來,他凝著我,像在看珍貴的寶貝。
他提起角的時候出整齊的牙齒,彷彿讓我回到了學生時代剛剛認識他時的覺。
那時候我們都只有十六歲。
去報道的時候我因爲被學校的大而繞暈了,迷路很久纔到找到自己的教室。那會班級裡的同學差不多都到了,倆倆自己組了位置,唯一留下一把殘缺了一角的課桌,上面還有個黑漆漆的腳印,應該是調皮的男生踩上去的。
開學第一天,人都想要嶄新的課桌,所以那把中間位置的課桌突兀的空著,我毫無選擇地坐在了那裡,老師開始點名,原以爲我已經是最後一個到的。沒想到有個男生比我還慢,我至今仍然記得他慵懶地站在門口,漫不經心地喊報告。
可能老師覺得站姿太不像樣,沒著急讓他進來,故意問:“什麼名字?你遲到了呢。”
“古仔看過吧?人家是陳浩南,我陳浩東。東南西北,東字打頭,他也得排我下面。老師,你不要給我搞事!”說完,陳浩東就不顧老師和全班同學的驚愕徑直走到我邊,書包一塞進屜就開始趴著睡覺。
可因爲這件事,陳浩東‘一炮而紅’
第二天開始他的屜裡就陸陸續續開始被塞很奇怪的東西,吃的,用的,小玩意兒,還有各種信封的書。
缺了小角的課桌也被暗他的值日生給換了。作爲他的同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他像個幽靈一樣可有可無,我們之間幾乎沒有言語流,偶爾幾次眼神撞,他對我也總是冷冷的。當時的我永遠不會覺得這個坐我邊的男生會在我最好的年紀中扮演一個極其重要的角,點點滴滴,有有寵,早就了一灘紅豆綠豆和的八寶豆,挑揀不清楚了。
我抿了好久的,對他說:“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陳浩東聳了聳肩膀,沒接我的話,指著茶幾上還在冒熱氣的白開水說:“趁熱喝,一會兒涼了再喝得拉肚子。”
“噯。”我把溫呼呼的水杯捧在手心裡,眼神地往門口。沈寰九要是不早點來找我,我生怕自己杵了夫石。
我喝了口熱水,鼓了一口氣好言說道:“陳浩東,你回來北京,除了酒吧和賭場你還幹什麼?”
陳浩東盯著我,裡嘶了一聲,深吸口氣說:“大多都是野路子,不過最近我打算轉行了,你也知道娛樂場所的生意魚龍混雜,際圈子太了,很多事你想都想不到。就拿胖頭來說,他跟著我一個月進賬其實不,但他有點不好的,再多的錢也會給他造沒有。我跟你說,我上學那會就是作伴的人搞壞了,要不然,就我這機靈勁,上學那還不小意思。”
我無奈地翻他個白眼:“都是命。你要真認真學習,也不一定就能考大學。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
陳浩東笑了笑,隨即拉住我的手,特別認真地說:“沒考上大學我不是很憾,我憾的是你啊扶三歲。”頓下話,他把眼神落在我肚皮上,聲音沉重地說:“現在你懷孕了,我真心爲你高興,你什麼都不要管,把孩子順利生下來纔是最要的事。男人間爭來鬥去就讓他們去耍,你保護孩子要。”
他這會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心裡很清楚。一個人說話的時候是否真誠,很多時候聽的那個能到。
我不著痕跡地把手從陳浩東掌心裡走,點點頭說:“我會的。陳浩東,你也是,不要總是一個人,遇見好孩兒就談場吧。”
他啪一下拍向自個兒的大,用力了幾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他這一句話,立馬令我心口有點泛堵。
“什麼能不能做到?”我皺了下眉心。
陳浩東說:“你以爲沈硯活得好好的就一個人擔心嗎?霍培一到現在還沒想到怎麼在線下行走,還有我,沈硯哪天一個不高興說不定就跟宰向小一樣把我宰了。”亙長地吐出口氣後,陳浩東的聲音更低潤了:“這幾天我常常在想,我他媽一條,沒牽沒掛。要是找幾個人鋌而走險把沈硯乾脆咔嚓了,說不定運氣好不會被逮,也好保你和孩子安穩。”
我猛的就嚇壞了,張了張問:“報警不行嗎?”
陳浩東就像聽了笑話似的,正兒八經和我說了點掏心窩的話:“我,霍培一,哪個是完全乾淨的。他假死是詐欺,我開賭場,每天接待那麼多把賭博當玩命的人,不知道得多人欠下一屁生不如死的,作證什麼的也就是上說說,真要我們去向警察作證,自己也一樣找死。證人是幹什麼的警察一樣要查清楚。開設賭場罪要是節嚴重,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要老子去勞改,還是直接槍斃我算了。”
我盯著他,突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浩東衝我笑了笑:“扶三歲,你既然不跟我離開北京,那就算拼上這條命不要也不會讓你擔驚怕的。老子保證你這回肚裡的種,鐵定長命百歲,你相信我。”
我搖頭,再搖頭,眼睛立馬溼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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