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

又是一年要過去了,想想去年過春節的時候，兩個人在山包底下放煙花被打劫的事還歷歷在目呢,時間過的是真快。不過今年肯定是不能和溫邢遠一起過了,因為他要去舊金山和母親溫書賢一塊過節。他已經好久沒有見母親了,這次過去準備多住幾天。

沒有溫邢遠在邊的日子覺時間都變得漫長了。林寶無聊地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漫無目的地按著遙控選臺,籠統的覺就是沒勁，干什麼都沒勁。什麼都沒意思。溫邢遠已經去了好多天了，應該也快回來了吧。不經意回頭的時候,林寶發現窗外下雪了。

趴到窗戶上往外看,雪已經下得很大了，外面到一片雪白。雪花被風吹得打著卷兒地到飛。即使是在屋子里也能聽到那種大風嗚嗚的聲音。屋子里通了地暖，林寶只穿了一件菱形花格子,將額頭在涼涼的玻璃上，一時看得簡直要了神，電話響嚇了他一跳。

“寶寶，我今天就回去了，現在馬上就登機。”

“真的？！討厭！你昨天打電話的時候怎麼不告訴我？”

林寶撅舌地把溫邢遠埋怨了一頓，問了航班號，說好到時候去接機。掛了電話林寶高高興興地跑下樓，去了廚房，把一只殺好的老母洗了放砂鍋里弄好了擱到灶上，然后喜滋滋地開始洗姜，蔥等等一些作料，還有自己也很喜歡吃的菇。弄了半天，想起來樓上的電視還沒有關，于是又一陣風跑上樓，正要按遙控的時候瞟了一眼屏幕，就這一眼，林寶全的作忽然全停住了，連呼吸都忘了，眼睛瞪圓了整個人猛得往電視機跟前一撲，雙手住了屏幕。

電視之前被他換到了一個新聞臺，現在正在播放即時新聞：“北京時間今天下午四點二十三分，從國舊金山國際機場起飛的dl0298航班剛起飛便發生了炸，機上乘客無一幸免。地面人員沒有傷亡。其中有三名中國人不幸遇難。國聯邦調查局稱此次事件極有可能是基地恐怖組織……總統奧馬……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因為離電視太近，林寶眼睛被屏幕刺激地直發酸，洶涌澎湃的酸痛徹心扉的酸，直沖腦門。酸到了極致，疼到了極致，他已經覺不到了。流太快，沖得他腦袋眩暈，他已經完全不會思考了。畫面上一幕幕燒焦的飛機殘骸一張張痛哭流涕悲傷絕的臉像一把把尖銳的匕首一樣扎進了心窩子里。林寶木了。大眼睛空了，腦子停了，呆呆地跪著，半響直著眼睛轉了小腦袋，手將電視機旁邊的一個小紙條拿了起來，輕輕地放在手心里攤平。這是剛才和溫邢遠打電話的時候，他怕自己到時候會記混了臨時抓了紙筆記下的航班號：dl0298。

不可能，溫邢遠……不可能，怎麼可能。寵他他的溫邢遠，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的溫邢遠，不可能！！林寶一歪屁坐到地板上，大口大口地氣，心里已經恐慌到了極點，這個新聞是假的，絕對是假的。林寶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播了114查詢臺。

“新聞是假的。”林寶驚恐地鎮定。

“是真的。”好聽的聲冰冷地摧毀了林寶的一切，“航班號dl0298。”

寂靜了幾秒鐘。

“不可能！！”林寶忽然瘋了一樣沖手機大喊，心底猛然開了好大一個，瞬間就已經流了滿地。他竭斯底里地，徹底崩潰了，眼淚洶涌地流了出來，“溫邢遠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沒有你我會死的。嗚嗚——”

“寶貝，寶貝，怎麼了？”溫邢遠來不及開燈，輕拍林寶的臉蛋，到了一臉的淚水，趕坐起來將人抱進懷里，拍著后背心疼地哄：“噓——寶寶不哭了，只是做了個夢。寶寶乖啊不哭了。”小家伙肯定是做惡夢魘住了。

林寶睜開淚眼一時還沒從傷心的夢境里醒，看見溫邢遠就在邊，一把就把人死死摟住了，眼淚掉得更兇了。林寶掙扎著起來騎坐在干爹大上，抱著干爹的脖子，十分傷心地啞著嗓子求他：“溫邢遠你真的不能死。”林寶怕人跑了一樣，把人摟死了，歪著腦袋趴在干爹肩膀上一不專心致志地哭。

溫邢遠手將床頭燈擰亮了，靠在床頭坐好，大手從上到下順著林寶的脊椎骨來回，里聲安：“干爹答應你，永遠陪著你。不哭了。寶寶乖。”一邊哄一邊吻他的頭發。

如此這般半分鐘不到，林寶就不哭了，吸吸鼻子，眨眨眼睛，分清了現實和夢境。

溫邢遠問他做了什麼夢了，這麼傷心。林寶回想夢中的景，竟又是一陣臨其境的悲傷，他就這麼趴著，雙手雙腳將干爹纏了，偶爾噎一下，啞著聲音把夢里的景說了一遍。

昨晚上溫邢遠和他提了要去加州陪母親過年的話，當時林寶心里雖然因為不能像去年那樣和溫邢遠一起過年而有點失，但是什麼也沒說。他現在已經整天霸占著溫邢遠了，過年的時候溫邢遠去陪陪母親也是應該的。臨睡的時候，他還在玩電腦，從網上即時新聞窗口上又看到了國某個州民航失事的新聞，兩廂一結合，日有所思，林寶晚上就做夢了。

咕嚕咕嚕，溫邢遠忽然聽到林寶肚子里一陣喚。

“晚飯看你就沒怎麼吃，現在是不是了？”溫邢遠大手張開抓住他小腦袋，將人從肩膀上扶起來。

“嗯。”林寶撅著小可憐地點了點頭。

半夜三更的，也沒有人，兩個人一起到廚房弄吃的。溫邢遠系上圍，給林寶下面。林寶是非常質疑干爹的廚藝的，覺得他是沒吃過豬也沒見過豬跑。這麼多年來，就林寶所知，溫邢遠就做過一次飯，那還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跟干爹回公寓的時候，溫邢遠給他做了他臨時起意想吃的火鍋。

“寶寶，幫我把冰箱里牛拿出來。”

“哦。”

“寶寶，幫我把冰箱里蛋拿出來，你想吃幾個就拿幾個。”

“要四個，你兩個我兩個，你陪我吃一點。”

“好。”

“冰箱里還有菇呢，這個也放一起吧？”

“想吃多就拿過來吧。”

“哦。”

溫邢遠占住了流理臺，觀火，下面。林寶負責開冰箱，拿配菜，洗切。

“好香啊。”林寶站在一邊，里流了口水，勾著脖子往鍋里瞧，細白的龍須面，鮮的牛片，白里黃的荷包蛋都在隨著水花翻滾。

“嘗嘗味。”面和荷包蛋還要再煮一下，溫邢遠用勺子尖舀了一點面湯，送到林寶邊，抬手倒進他里。

林寶咂咂，再咂咂，覺沒品出什麼滋味來。

溫邢遠笑著，又用筷子夾了一大片牛，底下用手等著，送到林寶邊：“先吹吹，別燙著了。”

林寶撅起小著急的吹了兩下，一張將吞進里，邊嚼邊含糊不清地點頭：“嗯，好吃。”

一大碗，一小碗，倒上香醋，放一點香菜，溫邢遠將面分好，牛幾乎全部盛給了林寶，自己就陪著吃了一點意思意思。看著林寶低著腦袋吃得狼吞虎咽的，心里面就特別滿足了。

吃完飯，溫邢遠洗碗。林寶飽足了以后就黏在干爹上了。從后面抱著干爹的腰，歪著腦袋在他背上，無聊地看窗外路燈下的昏黃寂寥的夜景。

外面肯定很冷，但是廚房里此時很暖和，有碗碟偶爾撞的細小響聲，有水流聲。有干爹結實的背給他靠著。林寶在溫邢遠的上蹭了蹭臉頰，舒服地嘆了一口氣，有溫邢遠真好。

“讓干爹把圍拿掉。”溫邢遠碗洗好了，用還帶著水的手拍了拍摟在腰上的手脖子。

林寶晃了一下，也不出聲，也把手拿掉。

溫邢遠轉往浴室去，林寶一聲不響地小尾一樣，依舊摟著，跟著去。

兩人重新洗漱了一下，上床睡覺。

“你騎著我，手摟著我。”林寶把溫邢遠的一條大長掰到自己上，“摟點。”他喜歡這種在溫邢遠懷里，上的覺，很安心。

溫邢遠手腳并用將人箍在懷里，卻并沒有打算立即就睡，小家伙剛吃了一碗面，怕他會積了食。兩個人就這麼摟著，躺在黑暗里聊天。

“是不是想讓我過年的時候留下來陪你？”

“沒有。”

“真沒有？”

“嗯。你也好久沒有見伯母了，去陪陪是應該的。”

“去國如果不坐飛機要多長時間？”

溫邢遠笑了，“坐船的話最快也要半個月吧。”

“那還是坐飛機吧。”林寶泄氣的。

“據統計，飛機是目前世界上最安全的通工，失事率只有千萬分之零點幾，它甚至比你走路和騎自行車都安全。不要擔心了好嗎？只是一個夢。”

“嗯。”林寶輕輕嗯了一聲。半響，才慢慢說道：“就算是只有千萬分之零點幾，可是如果發生在你上了對于我來說就是百分之百了啊……百分之百的災難……我不能沒有你啊。”林寶說完了輕輕一聲嘆息。溫邢遠將他腦袋從口里撥出來，低頭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