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炎默默聽完,說:“我知道了,許將軍一路辛苦,先行歇息吧。”
許瑯還要再說,但見慕容炎已經不打算多說,隻得忐忑不安地退了下去。
他走之後,冷非就進來。一進來就發現不對——不是說許瑯已經班師晉了嗎?怎麽不見阿左?心裏犯嘀咕,還沒開口,慕容炎已經說:“準備一下,跟我走一趟灰葉原。”
冷非立刻知道事不小,說:“是。”
下去準備水和幹糧,還要火折子、地圖,沼澤多毒蟲,藥也是要備下的。王允昭站在慕容炎後,一臉擔心:“殿下一定要親自去嗎?”
慕容炎神鬱:“王允昭,如果是溫砌派人設伏,阿左危矣。”
王允昭說:“左君機警聰慧,殿下一向放心的。今日為何突然如此擔憂啊?”
慕容炎走到窗口,外麵正是盛夏,花影搖曳,他說:“因為隻有溫砌知道,對我有多重要。王允昭,我十年心,將要付諸東流了。”
當天下午,慕容炎在晉宮中設宴,為許瑯一眾將士接風洗塵。宴剛過半,他便以酒醉為名退席。隨後與冷非僑裝出城,星夜趕往灰葉原。
如今的灰葉原已經隻剩下一座廢墟,燕軍燒殺之後,放火燒了整座城池。西靖要清理還需要一段時日。慕容炎跟冷非悄悄渡白狼河,冷非這才發現慕容炎的手遠在預料之外。
這時候西靖還有小軍隊在沼澤地中搜尋燕軍,沿途已經發現了好些燕軍的,看來幾日下來,雙方已發生過多次惡戰。冷非抓到諸葛錦手下落單的兵士一問,得知諸葛錦已經抓住了左蒼狼,正在向宿鄴方向行軍。
左蒼狼也是很無奈,溫砌對灰葉原的地形比了解得多。甚至在準備潛灰葉原之前,溫砌已經猜到的下一步計劃。於是剛剛好埋伏在的退軍之路上。
左蒼狼領了小兵士遛著諸葛錦走,無奈諸葛錦這個人認死理,真把溫砌劃給他的每一個要道都守著滴水不。他本不必追,左蒼狼後就是靖軍。哪怕是他一不,靖軍也一定會把左蒼狼趕到他麵前。左蒼狼沒辦法,當然隻有落在諸葛錦手裏。
諸葛錦倒是沒難為,畢竟以前大家也是一起吃喝酒的弟兄,他依從溫砌指示,一旦捕獲左蒼狼,立刻而退,絕不戰。
左蒼狼也沒怎麽抵抗——溫砌下達的命令,說不定是死活不論。當然還是乖乖順從比較安全。
被綁在馬上,因為地形複雜,又要躲開西靖人,行軍速度並不快。行不多久,左蒼狼睜開眼睛,竟然看到押解自己的士兵換了一個人。眨眨眼睛,那個士兵也衝眨眨眼睛。
左蒼狼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看見了冷非!
冷非也不吱聲,等到天暗了下來,突然發難製住了諸葛錦!軍隊頓時大,這邊一,立刻就將靖軍引了過來。這時候諸葛錦也隻是小隊人馬,靖軍卻有不下八千人在沼澤地搜索。
雙方一戰,強弱立分。
左蒼狼正在著急,突然有人割開了綁住雙手的繩索。轉過頭,看見一黑的慕容炎,瞬間呆滯。
慕容炎微笑:“怎麽?傻了?”
左蒼狼這才反應過來:“主上?你怎麽親自過來,這裏非常危險!”
慕容炎拉起,兩個人貓著腰穿過棘芨。他的手掌寬厚有力,黑繡金的袍角被風揚起,輕輕過的臉。左蒼狼沒有掙開他的手,那一刻耳邊箭矢呼嘯,或有毒蟲出沒,棘芨的尖刺劃破裳與,痕錯。可隻能覺到他與十指相扣,那種微微出汗的溫度。
西靖人盞起火把,棘芨並不完完掩護他們,有人發現了蹤跡,開始追趕。左蒼狼終於說:“分開走!”
慕容炎說:“向西行,不能返回。溫砌用兵,最擅設伏,諸葛錦不會是他唯一的路障。”
兩個人隻好沒頭沒腦向西而行,雖然暫時躲過了小靖軍,卻被趕回了整個靖軍的包圍之中。左蒼狼擔心冷非,但是此時誰也顧不了誰了,隻有各自逃躥。
前方又是小的軍隊,左蒼狼苦笑,沒有兵,隻好邊退邊匿。慕容炎藏於一沙棘之中,然而靖軍過來,最先就是搜尋這些容易藏人之。眼看他們離慕容炎越來越近,左蒼狼隻好起,拚命向右跑。
西靖人怒喝,紛紛追趕。左蒼狼跑了不知道多久,忽然發現後的追兵消失了,而腳底的泥沙越來越。心下一驚,立刻就停下來。泥潭似乎有無窮的吸力,慢慢吞沒的腳、的小,舒展,盡量減緩下沉。
頭頂月朗星稀,耳邊風聲忽遠忽近。彈不得,突然意識到自己會被這片泥潭吞沒,從此永遠消失,不留半點痕跡。第二天與死亡麵而立,第一次是在南山的山神廟,深不見底的裏。那時候蛇群吃空了同伴的。肝膽裂般地驚懼。
但是這一次,一不地站在泥潭裏。有兩個人,長途跋涉前來尋呢。
十六歲的心,竟如星月,沉靜安寧。
烽火流年、江山萬裡,願換一生一代一雙人
醒來所見的第一眼,便是裝殮自己的棺槨。身為吏部尚書府的大小姐,卻自幼被人視為瘋癲之女,送至三叔家寄養。這一去,便是十年。舊衣粗食,無人問津。以前的她,渾不自知自己擁有著奇異的陰陽雙目,可窺天道先機。自棺槨中醒來后,她的腦海中卻無故的多了那惱人的記憶,與制香之法。奇珍異香,信手調來,高門府邸競相追捧。是誰曾在她耳邊輕言低語,言離殤永不棄?又是誰在烈火中傲然一笑,袍衣翻飛間,伴她一同灰飛煙滅?她還記得,他對她說過的最讓人心動的話:“桐桐,你的眼睛真美。”可是在夢的最后,他卻剜去了她的雙目。她也記得那烈火中某人傲然的狂笑:“死有何懼,只可惜無有好酒!”他是誰?她又是誰?世人道她太瘋癲,她笑別人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