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記憶的碎片
艾薇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有天醒來,驟然發現自己回到了另一個已經消失的時空,周圍的人都記得每一件事,他們走過來,告訴之前不記得那些過往什麼的話都是假的。在無數次幻想破滅後,艾薇發現這件事是不可能發生的。於是,開始希,有天,這裡的一些人會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另一個時空裡發生的事。
不奢求這個人是拉西斯,其實覺得是誰都可以,哪怕只是一個人,哪怕只是想起來一點點都好。
想與他談,藉以確認那段刻骨銘心的回憶不僅僅是的黃粱一夢。
但是一直以來,沒有。失重複著,堆積著,逐漸變為了絕。
但即便有人能記起那個時代裡發生的事又怎樣?會是開心到無所適從,還是乾脆就一下子跑上去揪住那個人大聲質問為什麼只有他記得?也不知道。但事實是,什麼都做不出來,只能看著雅里走到的面前,亮出證明自己使者份的令牌,趕跑了侍者,然後皺著眉頭看著艾薇,「把你的頭巾摘下來給我看看。」
這才想起來自己在他面前一直戴著頭巾,打扮年的樣子。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可以認出來。想了想,還是把頭巾摘了下來,由著被抑了一天的金頭髮跳躍著灑落在的肩膀上,招搖地映起耀眼的。
他瞇起眼睛看著,冰藍的眼裡帶著笑意,「親眼見到果然比在版畫上看好看得多。」
艾薇沒有回話。雅里同時擁有兩個時空的記憶,他的言語在艾薇聽來不免有些跳躍。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果然是因為那畫像的原因。通過黏土版上冬繪製的、栩栩如生的自己,他早已知道的份,並將的容貌爛於心。
這時,他已經順著自己的思緒說了下去,話題又跳躍回了另外一個時空中,「上次你說要找你的哥哥……難道你除了拉西斯以外,還有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兄長?」
艾薇怔了怔,水藍的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臉,試圖從他這些對來說毫無邏輯可言的問話中尋找出一些他之所以會想起來的蛛馬跡。雅里沒有看,卻又調侃地說了一句:「雖然我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你也沒必要一直這樣盯著我。」
艾薇臉一紅,連忙移開視線,低咒了一聲「自」,卻被他聽到,發出輕輕的低笑。艾薇不由有些惱了,聲音變得急促了起來,「你非說在底比斯見過我,那麼久的事,我都不記得了,你一定是認錯了人。」
他有些遲疑,微微偏過頭來,冰藍的雙眸凝視在上,分析著、衡量著的想法。隨即他偏過頭去,墨黑的髮過他俊秀的臉,他輕輕說:「不會。」
「什麼?」
他看了過來,雙眸宛若星辰,映出帶著迷茫的臉,「我不會認錯你。」
「你真是自大!」他如此篤定,反而讓覺得有些莫名地想要頂回去,「我從來沒有在底比斯見過你。」
正想著,突然手腕被扣住,猛地被他拉過去,周圍的景倏地後退,天旋地轉之間,兩片微涼的已經落在了的上。腦海裡轟的一聲如同雷霆萬鈞,他的呼吸有些紊,濃的睫彷彿要到自己一般地靠近。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用力地拍打著他的雙臂。他並沒有強迫,只是扶住的肩膀,與拉開一點距離,卻不讓離開他太遠,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臉,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次,「發生過這樣的事,你竟然還會認錯我嗎?」
是了,在另一個時空裡,他們二人的相遇,不就是由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吻開始的嗎?
艾薇惱怒地皺著眉,不想理他。
他無視的忽略,慢條斯理地說著:「不如再給你講講更多的事。」
艾薇停止了掙扎。
「比如,我記得與你一起騎在駱駝上,橫穿一片沙漠,也有些印象陪著你走過西奈半島的一些地方……」
他頓了頓,看到艾薇正聚會神地聽著,於是微微一笑,攬著將抱到自己面前,「但是卻不記得我們說了什麼,為什麼會去這些地方,也不記得我們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他沒有進一步解釋。在亞述街上再次見到的那一剎,他的心臟猛地收了一下,然後泛起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雖然他不記得很多事,但是他約地到,在心深,他對有著遠遠超出只見過一次面的人應當抱有的。但是他不知道是什麼,是為什麼。更不知道這些零散的畫面,意味著什麼。
這位是敵國的公主,是拉西斯甚至放話出來要迎娶的神公主。但是當看到那幅畫著相貌的版畫時,心中記憶的碎片驟然變得格外真實。
他知道,不管是誰,他要得到。
調整了下緒,他微微一笑,「就好像夢境一樣,但說不定也是真實的。你說呢?」
他冰藍的眸子在這一刻散發出和的芒,就好像映著蔚藍海水結的冰晶。雅里就像哥哥,只要他想,他可以征服每一個他想要的人,他甚至不用做什麼,他可以只靠那雙眼睛,來魅所有人。
艾薇怔了怔,然後用力想要推開他。他也不用力,環著的雙手看起來愜意而優雅,但就是掙不開。艾薇覺得自己的樣子特別狼狽,卻又對他無可奈何,於是只好尷尬地盯著他袖口絳紫的袖扣猛看。
他微微歎氣,「你有什麼顧慮盡管說,有什麼過去的傷心事我不問就是,現在你反正離開了埃及,以後不如就和我在一起。」
他八是對與拉西斯有什麼自己的見解,被人誤會習慣了,艾薇索把頭別到一邊去了。
看來雅里對另一個時空的記憶是零碎的,若他想起來,他便知道,自己在最後是要殺死的。
一旦那些記憶回來,與之相對應的憎恨、憤怒、沮喪也就會一並回來,如此,他是絕對不會有這個閒心與調侃的。
見沉默不語,雅里頓了頓,放開了,「七天之後,我便回赫梯去了。」語畢,艾薇果然抬起頭來,看向了自己。邊勾起淡淡的笑意,他繼續說了下去,「這幾天,我都會待在亞述王城,你若考慮跟我走,便來找我。」他又停了一下,「我也不會強迫你一定要承諾我什麼。和我往幾天,你便會知道我的好。」
但事總是來得比人意料的要更加措手不及,艾薇以為自己至有七天的時間去考慮究竟如何才能既不和雅里有過多牽扯,又可以搞明白他為何有一部分另一個時空的記憶,然而才過了一天,就發生了一件讓局勢大逆轉的事。那天正在庭院裡聽好不容易從拉爾納邊跑出來的那薩爾大吐苦水,突然不遠傳來嘈雜的聲音。兵械的響聲伴隨著雜的腳步聲進那薩爾暫居的寢宮旁恬靜麗的小庭院,使得這位年輕的王子不由皺起了一直以來總是微挑的眉。可是,他還不及派人去發問,噪音的始作俑者就已經闖進了庭院裡。
鎧甲上金屬的臭味和士兵們刀鞘裡約彌漫出來的的味道,讓艾薇又一次作嘔。一開始那薩爾「行事」之後拭刀的好習慣並沒有讓艾薇意識到,這樣的味道才是嗜的亞述士兵的最佳代表。那薩爾的臉沉下來了,言語裡帶了幾分嚴厲,「這裡是你們隨便能闖的嗎?」
「哦——假設,不是『隨便』呢?」
一個怪氣的說話聲飄了過來,宛若一條通冰涼的蛇緩緩地蜿蜒過來,迅速地纏繞了在場的每個人那麼一下。艾薇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隨即跟著一臉不滿的那薩爾看向士兵隊列的尾部。聲音的主人帶著意興闌珊的笑意,慢慢地踱步出來。
單眼皮、長臉、鷹鉤鼻、禿頭、薄、長鬚,來人金的髮飾仿佛在暗示著他高貴的份,但是那細長眼眶裡宛若爬蟲類般冰冷的眼睛,讓艾薇不由對來人心生防備。
顯然,從那薩爾微微皺起的眉頭和抿住的來看,他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這表只停頓了一秒鍾,他便垂下了頭,躬行了一禮,「丹王兄。」然後,以他這句輕輕的稱謂為中心,因而趕來的衛兵、侍者全部齊刷刷地跪下了。艾薇連忙往後蹭蹭,也跟著跪在了人群中。
丹瞇起了他的丹眼,手指指那薩爾行宮的裡間,他的衛兵帶著不知為何也被抓來的祭司魚貫而。不等那薩爾發問,丹就用他「蜿蜒」而冰冷的聲音說了下去:「有人匯報,那薩爾王弟這邊似乎有了點麻煩——當然,我們也是為了謹慎起見。」他手背在後,也不讓大家起來,只是好像在審閱什麼一般在跪倒了一片的侍從和彎腰行禮的那薩爾前慢慢踱著步子。玻璃珠一般的眼睛,投放出刺人的視線,就這樣黏著在那薩爾的上。
空氣中彌漫著奇異的氣息。每個人的神經彷彿被一種莫名的張撕扯了極長極細的線,在明的空氣裡,錯著、盤旋著。
艾薇以為自己要一直跪到麻都不能起來,但是只過了那麼兩三分鐘,方才就那麼闖進去的士兵們就衝了出來,神慌張地跪倒在丹的面前,大聲地匯報:「稟報殿下,那薩爾殿下的房間裡……發現了伊庫爾宰相的……」
丹的面孔浮現出冰冷的笑容,可表在下一秒又迅速轉化為了徹骨的哀痛,「有祭司在場,請證明這件事的發生。偉大的宰相、帝國的支柱、忠心的智者——布庫裡‧伊庫爾在這裡前往了另一個世界……」
那令人有些生厭的聲音孤零零地在一片死寂的庭院中回響著,那薩爾始終沒有直起腰,俊的臉龐上籠起一片霾。
因為在那薩爾的宮殿裡出現了要人被殺的糾紛,那薩爾於是被勒令待在亞述王城裡不可以隨便走。本應由國王及最高祭司們對事件問話,卻因為赫梯的使者還在都城裡而將那薩爾的事暫時擱置了。伊庫爾是國地位崇高的宰相,如今被懷疑他的死與王室有關。此等巨大的宮,亞述王阿達德尼拉裡一世是絕對不會貿然讓消息流給外國,更何況是赫梯。
自前日敘利亞小攻防戰,西亞的格局變得微妙了起來。隨著米坦尼的滅亡、敘利亞及努比亞的順從,目前埃及與赫梯都會不約而同地爭取剩餘的中立力量。而亞述則是這些中立國家中,軍事力量最強大的。
於是,比起政,顯然阿達德尼拉里一世將力更多放在了試探赫梯的想法上。
為了不讓赫梯的使者起疑,阿達德尼拉里一世勒令全面封鎖消息,當日所有在場的侍者、衛兵一律不許離開那薩爾留宿的宮殿,而傳聞丹大張旗鼓地派人進去搜查一事也被國王嚴厲地批評過了。那薩爾不管有多麼不願,還是要繼續理拉爾納帶來的麻煩。讓他更加頭疼的事則是因為現在他基本上被在亞述王城,想要躲開拉爾納似乎變了一件更加不可能的事。
這件事對艾薇最大的影響,就是作為一名侍者的份,也被在了那薩爾的宮殿裡,本沒有任何機會能夠走出亞述王城。現在就算是想見雅里一下,都幾乎完全不可能。雅里目前的份是赫梯使者,阿達德尼拉裡一世絕對不想讓宮中發生的這起變傳到外界去,因此也就本不可能允許他在沒有人監視的況下接近那薩爾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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