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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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我。」他重複著的話，「你不信我什麼？」

眼中防備的漸漸加重。

是了，現在的許慎行才是所悉的。

他的聲音很平靜，「是不信我不會破壞你們現在的生活，還是不信我僅僅只是想看看孩子？」

「我不信你的目的有這麼單純。」因為這個男人的心機城府讓不止一次地折敗在他手上，眼下對於他的節節退讓絕不敢掉以輕心，「我吃過太多次虧，到現在也不敢輕易張，生怕再吞下黃蓮辣椒水。」

的譏諷換來他長久的沉默，在幾乎耐全失之際他開口說道：「在江城的時候你和我說：回安省，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知我有多高興。哪怕我聽得出你言不由衷。只要你高興，我願意裝傻，願意帶你去任何地方。……可是你只想離開。我一直知道你沒有原諒我，可我總僥倖地以為自己能彌補。我仍自負地認為你我勝過一切，直到你告訴我說，我將你的全揮霍一空。那時我才徹底清醒過來，我把自己最後的一點運氣也揮霍掉了。所以我願意放你走，那個時候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個。」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那你為什麼又來？」

「因為劫後餘生，因為我後悔了。」他坦誠道，「車子撞過來的時候我第一念頭是，我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和你說。我不想帶著它們土，我不願帶著憾死去。我一直努力說服自己，我應祝福你有新的生活，可是那只是自欺欺人。」

看著他的眼，似乎要從中捕捉出蛛馬跡來研判他話裡真假。

「知道你的下落完全是偶然，接著就知道你有了多多。」他臉上浮起恍惚的笑容，「我高興地發瘋。你知道我曾有多憾，你知道我等了他多久。」

最害怕的事或許要發生了，「你還會有很多很多人，們每一個都樂意為你生兒育。」所以，別打兒子的主意！

他笑得無奈而苦，「我只有你，我們只有多多。」

扶在門框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指關節泛白。

「素素，我已不再年輕了。相信你也不願意再將時間再浪費在追逐與無休止的爭執上，這不值得。我承認我過去做錯許多事，想要糾正或是彌補都已不可能。至於道歉，那更沒有實質意義。」他眼已經漸漸適應了逆向的線，能看清眼角的一星閃，「你說的對，我確實目的不純。我還心存妄想，希你會帶著多多重新歸到我羽翼下，哪怕為此付再大的代價我也願意。可我也知道這對你來說太難，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令你失，現在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絕不會帶走多多，以後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再像剛才那樣他。」他的頭微垂下，能聽出話中意，「畢竟在你心裡我早已信用破產，再無翻可能。只是，我畢竟是他的父親。不談權利，我仍有義務守護他長。或許，或許等他長大知曉這一切後有可能不再需要我這個父親。可是至現在，至現在讓我陪著他。我需要他，我他。」

沒有料到在自己有生之年會聽到他如此煽的演說，很想冷笑可是角卻連微揚的弧度也勾不起來。誰能想到呢？從前是的狂妄自大被他折辱，現在是到他的驕傲自負被踐踏。這算是迴，還是一報還一報？

並不覺得高興。

「我不願信你，但是我沒有權利替多多做決定。」心煩，卻仍然堅守著自己的立場，「你可以來看他，順便告訴他你人生的敗得失，權當是學前教育。」

他知道自己暫時只能得到這麼多，事實上今晚他所得到的遠超乎想像了。他執起手杖，在沉沉的夜中低頭：「謝謝。素素，謝謝你。」

那晚之後他便沒有再來，直到新年開假後便有不速之客上門。

易素盯著貓眼猶豫了幾秒，終是將門打開：「有何貴幹。」柴冠允不知是從哪個旮旯裡滾出來的，灰頭土臉的模樣。他手裡提個黑保險箱，箱子的提手上銬著副手銬，手銬的另一頭拴在他的手腕上。

朱洋抱著多多從易素後冒出，大驚小怪地道，「我去，還以為只能在電視裡看到這場景呢。」摀住多多的眼睛，「寶寶我們回房間啊，這種東西你還不能看。」

柴冠允瞪眼睛，「怎麼開假了你還沒去上班啊！怎麼走到哪兒都有你哪！」易素側讓他進來，「有什麼事進來再說。」

柴冠允進來的時候朱洋便抱著多多閃進房間，易素指了指椅子，「坐吧。」柴冠允頂沒好氣地搖頭，「不了，我把東西給你就好。」說著拿鑰匙將手銬拆開，將箱子打開，「從去年底開始我大哥都在搗鼓這些東西。你就算再不耐煩他也好，花點時間看看。……我大哥說你知道在哪裡簽字。」

滿滿的一箱文件。

其實在第一眼看到箱子時便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是他從易家、從手裡奪走的一切。不，不只是這些，這裡差不多是他的全部家。

而放在最上層的是一份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呆立許久後才回過神來，他終於肯簽字，他終於肯放自由。直到將協議拿在手裡仍不敢相信，但上面的鉛字卻再清楚不過地告訴這個事實。

在模糊的視線中緩緩坐下，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後提筆簽字。接著是那些名目繁多的商業文件以及資產清單。

一直知道他能幹，也記得父親對他的能力多有推崇，不只一次說有他襄助易氏能蒸蒸日上。確實，撇開他的野心手段不談，他的確是個商業奇才。哪怕他一無所有，哪怕有朝一日他被人踩在腳底，只要他仍有一息尚存便還有機會翻。

從不敢小看他。

花了半天時間將這些文件一一過目。離開易氏這些天再沒接過這麼多的商業資料，但在梳理的過程中蟄伏於記憶中的那部分本能開始漸漸甦醒。

柴冠允難得地安靜言，靜立在一旁等看完文件。

終於將全部文件過目完畢，拿起筆一頁一頁地簽過去。這一切來得太晚，整整遲了十餘年。但是龐大的商業帝國要易主卻沒有那麼簡單，接下來還要耗費更大的心力去收拾整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僅僅簽個字就能了事的。

柴冠允看簽完所有文件，又一份一份地整理回箱子裡，鎖好、銬上，「那我先回去了。」他轉時猶豫了一下，問道：「有什麼話要讓我帶給大哥的嗎？」

「有。」抬頭看他，角帶著不知是諷刺還是自嘲的笑，「告訴他，現在我允許他多多了。」

柴冠允沒料到會說這個，當即咬了咬牙，點頭：「好，好。我一定轉達到。」

他往前走了兩步，又轉過來，說：「就算你不喜歡聽我也要說。其實你和我大哥很像，」他做了個翻文件的作，「至在這個時候，你們臉上的表簡直是一模一樣。」

柴冠允回到安省正值破曉之際。瀾香園的保安仍神奕奕地朝他敬禮，抬閘放行。銀灰的卡宴駛車庫，熄火。

柴冠允從花園的側門拾階而上。

主宅很暗，稀疏的竹影倒映在客廳的玻璃圍幕上，有種清冷的蕭索。書房的門沒有掩，流洩出一隙明黃燈。

聽到到靜，站在博古架前的男人也沒有轉，「回來了。」柴冠允應了聲，將手中箱子放在桌上，打開，「全簽了。」

「辛苦你了。」許慎行沒有借用手杖因此行走時格外吃力，他慢慢地走到寬大的檀木桌後，問道：「看起來還好？」

「很好，」柴冠允悶悶應道，「簽字的時候沒一點猶豫。」一個男人把他的全部家都付給，至也得表達出一些高興的緒來吧——不過幾個小時便坐擁數十億的資產。但那人卻是冷靜得過份，這讓他很不舒服。

「那就好。」許慎行指了指一旁的茶，說：「剛泡出味道來，你正好趕上。」

柴冠允正口，當下痛飲數杯，咂舌，「杯子太小了，喝不過癮。」

「多多呢？有看到他嗎？」

「有，小傢伙又長大了些，那臉又圓又。」柴冠允說，「兩隻眼睛就這麼瞪著我看，大概是在認人。」

「小鬼靈。」許慎行又問道，「有沒有說什麼？」

柴冠允想了想，說：「說現在你可以多多了。嘖，這話我怎麼聽都不對味。覺是大哥你拿了全部家，才換來我大侄子的探視權。」

許慎行笑了起來，「不枉我教導一場，倒是知道在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才會讓對手面掃地。」是的，正將他曾施與的辱以同樣的方式悉數奉還給他。

柴冠允撇了撇，「那以後呢，哥，你怎麼打算？」

「打算啊……」他將放鬆，緩緩地靠在寬大的椅背上，「等我將手上的事理完，就靜候發落。」

「你真要等將你掃地出門？」柴冠允急了，「現在易築就算只分一半也足抵當年的易氏。」

「冠允，這和價值沒有關係，是我該的。」 他退的這一步直接將自己到懸崖的邊緣，連半寸餘地也不留，「至現在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我兒子面前，真正用父親的份抱起他。」

柴冠允仍覺得不值，「那代價也太大了。等我大侄子長大知道，他也不會高興的。」

「冠允，其實你走的時候我還在擔心。擔心連這些都不要，那才是真的無。」

柴冠允不知說什麼好，只能沉默地挲茶杯邊沿的花紋。

許慎行將頭靠在椅背上，目凝在天花板的某，「現在只是讓一切回到原點而已，不過我也不算一無所有，……何況以後我會更充足的時間去陪多多。」他忽然失笑：「冠允，你說我這麼多年，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