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閆書思量片刻，還是先給丁澄打了一個電話。

丁澄聽了閆書這番話，忍不住皺眉，“這幾天不是回家住了，這都能和秦總吵架？”

“要吵架怎麼都吵得起來，不過這才登記幾天啊，而且也不像耍任的人，以前安排什麼都說好的好的，一句反駁都沒有，我覺這一次還嚴重的。”

丁澄長吁一口氣，“閆姐，我的苦日子可能又來了。”

“……怎麼了？”

“上一回秦總和言微斷了，我在國吃了多久的癟，這一回要是真不去國，我能有好日子過？”

閆書失笑，“喲，還是你的擋箭盾牌啊？”

丁澄假模假樣嘆一口氣，“只要能在秦總邊待著，我能把當再生父母供起來。”

“我以前真看不出來，是這麼重要一人。”

“你以為誰都能進漸青湖，誰都能生我們秦總的孩子？趕給勸回來，不然你和我都不好過。”

“怎麼勸？”

“那肯定得秦總親自去哄，你就說言微大肚子，緒難免起伏，正常的孕婦都這樣，類比你自己，說你懷孕的時候多麼想死。”

“……行了，我知道了。”

言微接到了秦懷鶴的電話。

“言微，我是個守法公民，你不愿意去國，我不會綁著你去。”

說：“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心總是不好，我只是想出來散散心。”

秦懷鶴有幾分無奈，“在哪里？”

“在海邊，我很好，過段時間就回去了。”

過段時間，就已經錯過飛國的最好時機，秦懷鶴知道，這是不想去。

“好，隨你。”

言綿又來了電話。

“你怎麼回事，好端端的自己跑去海邊做什麼？”

言微笑，“我就是想看海了。”

言綿嗔道：“那你就好好說，心不好，不想去國，你就直接和懷鶴說，都結婚了，這個樣子可不好。”

一個大肚婆，誰都不敢跟說重話，只能隨的心思，讓自己呆幾天。

秦懷鶴出國后，和第一次分別沒有多差別，極主和他聯系，也不給閆書找麻煩。

秦懷鶴雖有些惱火，隔著千山萬水，還懷著子，也不能對如何。

一個月后的冬日凌晨，言微在那家私立醫院靜悄悄生下一個兒。

閆書收到醫院人電話的時候，心是震驚的，提著心臟給秦懷鶴打電話，仿佛意料之中又仿佛意料之外，秦懷鶴不知道言微已經生下孩子。

閆書小心翼翼報喜，不敢提到言微只帶了一個月嫂去生孩子。

即便如此，還是免不了被秦懷鶴訓了兩句。

當天，提著花去醫院探，除了月嫂，還有言綿的姑姑在照顧。

寶寶被護士抱去洗澡了，言微在做產后護理。

以閆書的經驗，剛順產生下孩子的產婦大都有一堆關于陣痛的抱怨，但言微一句也沒有，氣還好，面容恬淡，溫聲細語對閆書的到來表示謝，并拒絕了再請一個育嬰嫂的建議。

四天后，閆書懷揣著小心，把言微接進了月子中心，那一天，正是秦懷鶴回國的日子。

孩子還小，看不出來像誰，吳曼云趴著小床，和言綿一起看孩子，掰扯說孩子的像爸爸。

就是這個時候，秦懷鶴進來了。

接過秦懷鶴手里的大外套，“秦總，辛苦了。”

他略微頷首，往床上看去。

一家子團圓的時刻，閆書退出去之前，悄無聲息瞄了一眼。

半臥在床上的言微看著遠歸而來的孩子爸，只是輕輕提，卻沒有說話。

吳曼玉：“懷鶴，你看看，很像你。”

秦懷鶴駐足在小床邊，看那睡的小嬰兒。

那小嬰兒不甚好看，也沒有什麼辨識度，看不出來哪一像他或者像言微，只怕扔在嬰兒堆里他也找不出來。

但從未有過的一種奇異覺在他口彌漫開來，說不清楚是慨還是。

這是他的兒，他的脈，他在這個世界的延續。

秦懷鶴眸一，朝那個堅強的月子婆看過去。

得到消息之后，他曾經打過電話給，說一切都好，因為羊水破得突然，沒有來得及告訴他，但一切順利，不用擔心。

秦懷鶴尚存一些惱意，礙于剛生完孩子，他只能把不滿發洩到閆書上。

這個時刻，氣尚好，從頭到腳包裹齊整，素凈的面容如掛在天上清淡皎月。

他約看見了什麼，朝踱步而去，在床前站定了腳，低睫看著。

“怎麼樣，現在好些了嗎？”

言微抬首，線略微拉長，“好的。”

“吃的習慣嗎？”

“習慣。”

他歇了一口氣，又問：“要不要再加一個育嬰嫂？”

言微：“用不上，還小。”

一言兩語，秦懷鶴心升騰起一燥意，不下去，實在有些灼。

他視力不錯，看得真切，半闔的眼睫下，那顆淺淚痣，安然無恙印在細薄而略微彎起的眼尾下，和以前的形狀一模一樣。

孱弱，生，含。

淚痣上的眼尾眸如第一次被他帶走的那個夜晚一樣清，卻無端端地，多了一挑釁的意味。

他了，“怎麼用不上，跟你說用不上了？”

言微微愣，轉瞬耷下眼睫，斂著角說：“也沒說要用。”

秦懷鶴微微瞇眼，點頭，“行。”

言綿在一旁笑著搭話：“等出月子回家再說吧，這里那麼多專業護士，沒必要再請一個。”

兩人都沒說話。

吳曼云：“你爺爺找人算八字，給取了幾個名字，你們看一下哪個合適，我看著都不怎麼樣，還不如自己取。”

秦懷鶴興致寥寥，淡道：“不著急，一輩子那麼長，給當幾天無名氏。”

吳曼云皺眉，“胡言語，有你這麼當爸的？”

言綿倒是被逗笑了，“是不用著急，他才回來，讓他歇一會兒，等上戶口再選也來得及。”

話音方落，只聽見言微說：“大名就讓爺爺來定，小名我已經想好了，就歲歲。”

這話在理之中，長輩定了大名，誰都不會剝奪一個媽媽取小名的權利。

言綿：“一歲兩歲的‘歲’？”

“嗯。”

“歲歲，小孩著乖，是不是，懷鶴媽媽？”

吳曼云：“好聽，就歲歲。”

只有秦懷鶴略微卷，低哼了聲，“用不上我。”

午餐時間，吳曼云被司機接走了，言綿料想著，秦懷鶴才回來，小兩口又初為人父人母，必定有一些話要說，便提出回家里看看，讓秦懷鶴陪著言微吃月子餐。

送餐的大姐在月子中心算年紀稍大，上午已經給言微送過一頓早加餐，這會兒看見秦懷鶴，笑瞇了眼。

“你婆婆那麼年輕漂亮，你老公還這麼帥，小寶貝以后也是大，有福氣了。”

言微坐到餐椅上，淡淡回：“謝謝，辛苦了。”

秦懷鶴也跟著坐下，那大姐已經把蓋子掀開，湯飯菜合理擺放好，實在沒有他的活兒，只能拿起那雙半包在紙袋里的筷子，出來遞給。

“吃吧。”

言微淡瞥他一眼，無于衷，“我先喝湯。”

秦懷鶴的手略微一滯，把筷子又放回原。

當著外人的面，他的殷勤顯得無用，且刻意。

那大姐知趣往外走了。

房間溫暖如春，外溫差大，玻璃窗蒙著一層白白的霧，掩蓋了灣江的曼妙姿。

秦懷鶴清一下嗓，“好好吃，吃完了我有話和你說。”

言微略微抬眼，“什麼話？”

他邊勾起了笑，眼神帶著幾分暗昧，“悄悄話。”

言微靜靜看他，“我也有話和你說。”

的眼神太過平靜，看不到一波紋，秦懷鶴口那燥意又起。

他稍稍傾，歪著頭瞧，“嗯，現在說？”

言微低垂著眼睫，端著勺子連喝了三口松茸豬骨湯。

秦懷鶴笑了聲，“吃完再說。”

突然抬眼，線兩下，秦懷鶴看到，從一進來就平淡的眸子終于在這一刻，起了波瀾。

如湖面下的暗涌在往上翻滾。

咽一下嗓，脖頸拉，“現在說……”

秦懷鶴線微收，“你說。”

“秦懷鶴，我們離婚吧。”

……

秦懷鶴看著那沁了一層水的眸子，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以開的玩笑話，斂著目看數秒，“你這個時候，不能生氣，對你對孩子都不好，我為什麼現在才回，因為要把國那邊的事接給別人，陪你坐月子。”

言微垂下的眼睫如展翅的蝴蝶，眼前的湯飯幻化一團糊狀。

明明看到秦懷鶴的時候，已經沒有當初那般涌，明明早就下了決定，到了這一刻，卻如錘心刺骨般疼痛。

淚水過兩腮，言微拿紙巾輕輕拭。

這場浮生夢太過綿長，醒來已是大汗淋漓，離的時候有一些痛楚，不能很好掩蓋，也實在不必苛責自己。

可這副神態，紅的眼圈和被淚水浸的睫和淚痣，落在秦懷鶴眼里，不是在和他談離婚，而是向他討要關。

他心里一，手抓上，拉過去，放在大上挲，安道：“沒關系，我回來了。”

怎麼能怪，懷孕生孩子，他這個老公都不在旁，再堅強，也不過是一個不滿二十四歲的孩兒，這個年紀的孩兒，大多還在家里滴滴地和父母撒。

言微回了手，了一張紙巾，拭面龐。

吸吸鼻子，扯一笑，“跟你回不回來沒關系。”

秦懷鶴：“那跟什麼有關系？”

言微把紙巾折疊起來，在餐盤上，面已經恢復了八分，“秦懷鶴，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本不合適。”

秦懷鶴等了兩三秒，等不到的下文，便問：“你現在才知道我們差距大？”

默了默，“不是，只是有些事，試過了才會死心。”

秦懷鶴鼻腔沖出一個嗤聲，“你死心了？”

恢復得這樣快，讓他有些惱火，好像疾風驟雨，轉瞬即逝。

他寧愿哭哭滴滴，躺在他懷里，讓他安半日才歇。

言微一點紅在眼底，眼睛卻已經恢復清明，“兒可以跟你姓，上你家的戶口，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希上小學之前能讓跟著我。”

秦懷鶴眼涼了下去，一瞬不瞬定在臉上。

歇了一口氣，“還小，跟著我好一些，不管怎樣，都一樣是你家的脈。”

秦懷鶴開口，話里帶著了寒意，如窗外的深冬，“言微，我怎麼你了，你跟我結婚，就為了把我變二婚？”

言微低睫，“不是，我只是不想讓我們的孩子變私生子，我覺得二婚對你的影響并不大，至不比私生……”

秦懷鶴厲聲打斷：“你覺得？兒憑什麼跟你，你有什麼？”

言微目沒有毫閃避，坦坦，“你放心，我條件是不怎麼好，但也不會苦著，我把我家老房子賣掉，另買了一套新房子，在清棠灣，四房，也沒有貸款。”

“你送給我爸的房子會盡快過戶給你，如果你配合的話。”

秦懷鶴挪開視線，眼里的寒意凝結霜，“我配合你，讓我兒住套房，你不上班，喂吃糠咽菜？”

連房子都悄悄買好了。

不是開玩笑，而是早就做足了打算，要帶著兒離開他。

言微沒有惱，平靜看著他，“即便是走法律程序，哺期也會判給媽媽，而且，你的損失會很大。”

秦懷鶴聞言，冷冷一嗤，話里如帶冰碴，“言微，你可以試試，我不介意用一些損失換我自己兒。”

竟然威脅他，竟敢威脅他，登記的時候，他沒有簽署婚前協議，上了法庭，可以拿走很多很多錢。

錢對于來說，當然很重要，但初為人母，顯然孩子更重要。

總算看到眼里顯出慌張，秦懷鶴心里有一痛快。

他淡嗤，“就算沒有貸款，你家里沒有勞力，你癱瘓的爸就夠你的，拿什麼來養兒？”

“法不是瞎子，兒跟著我，我請一百個產婦喂。”

“建議你轉行，地產界別呆了。”

言微咬著里的，極力克制自己，“秦懷鶴，我一直以為，你的格局不至于此。”

秦懷鶴扯，話里如帶利刃，“我和你談什麼格局，不是你找我談說的嗎？”

“……對，是我。”

早該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放過，這個男人如獵豹，總有一天會站在對面咬。

湯里的白霧消散殆盡，上頭浮著一層黃油，膩得人心慌氣短。

“秦懷鶴，那法庭上見，不怕告訴你，我家里還有一百萬存款，我爸媽出事，的確賣掉了一套房子，但好在，”言微眼睛冒出了兩包水，蓄滿了眼眶，下頜連接著頸部皆在抖，“有好心人，捐贈了八十萬，法不瞎也不傻，一百萬足夠我把兒養到上小學。”

秦懷鶴怔了兩秒，一聲低不可聞的哂笑，“哪個好心人？”

言微那兩包水終是決堤，淚水先后落臉頰，“秦信林老人，聽說，是他八十大壽的時候，他的孫子以他的名義捐贈的。”

旁的男人結上下一，眼睛里的寒冰在震碎，帶著難言的撕裂，“言微，你來找我，是來報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