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微心俱疲,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灣城的路況良好，可正好是晚高峰,路上堵得厲害，輕微一點顛簸抖，口的兩塊大石頭脹痛得快要炸了。

偏偏還有人在這個時候氣，偏偏還不能嗆回去。

“兒跟著我，我請一百個產婦喂。”

他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

沒錢，活該氣得肝兒疼。

沒有好好養兒,兒能那麼白白胖胖？

歲歲現在已經有了搶食的意識，看見人吃東西，一雙小胖手就要去搶。

再加上，已經到了長牙的時候,總喜歡啃東西,口水流不停,就會給人一種要饞死的覺。

言微以為，這也不能算饞,小嬰兒不都是這樣的麼。

時間過了七點半,言微才下車,步亨川世紀氣派亮堂的一樓大堂，往右側走,那里有一部電梯是專供亨川總裁用的。

細高跟踩在不規則大理石磚上,一步一個刺痛,而且，聞到了自己上的一汗臭，摻雜著酸發酵的酸味兒。

第一天上班,準備不充分，吸沒拿，防溢墊帶的也，在太底下去工地走了一圈，這會兒都臭了，實在是狼狽得很。

歲歲開始鬧脾氣了，丁澄哄不好，抱著，圍繞大堂右側的接待沙發轉圈。

歲歲一看見媽媽，立馬出小胖胳膊，滿臉的求抱抱。

言微抱上，給抹眼淚，“好了好了，歲歲想媽媽了是不是？”

天知道上班的時候有多想兒，灼心的那種想。

原來，媽媽離開孩子的分離焦慮癥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丁澄，你知道這邊哪里有母嬰室嗎？”

丁澄有些懵圈，他并未留意過這些，想了想，說：“要不，你跟我上去吧。”

言微線微斂，“算了，我去商場里面找。”

“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

丁澄也就罷了，他還要陪著秦懷鶴應酬，實在耽擱不起。

言微在三樓一個母嬰超市找到了母嬰室，出一張面巾紙，沾了水，手忙腳洗了下。

歲歲早已經不耐煩，嚎著要喝，嚎出了一汗。

言微也是一汗，鬢角和額發漉漉的，汗流眼角，又辣又，但是顧不上自己，只不停給兒試后背和頸部，就擔心把小胖妞給弄冒了。

喂了，母兩個都舒坦了，歲歲咧著笑，小胖手又去抓媽媽的頭發玩兒。

言微逗了兩下，收拾東西進媽咪包，準備回家。

本來還想給歲歲買磨牙餅干，想想自己上的味道還是算了。

丁澄上了總裁辦公室，敲門進去，看見秦懷鶴正站在落地窗前，落日余暉灑在他上，渡上了一層淺淡金。

“秦總，歲歲給言微接回去了，那邊等了大半個多小時，咱們下去吧。”

秦懷鶴回過，面淡淡，略一點頭，“走吧。”

因為帶歲歲，丁澄特意把今天的飯局安排在亨川世紀樓下，本來預想著七點半能到，這會兒都快八點了，對方公司已經等了他們很久了。

兩人站在商場一樓等電梯，天氣越來越熱，人心也煩躁了，一個帶小孩的大姐念念叨叨說，電梯怎麼那麼久還不來。

秦懷鶴往后退了一步，慢條斯理解襯扣子。

這幾天食不振，這種飯局實在無趣得很。

視線悠悠轉，他目一頓。

手扶梯上，一通勤裝扮的言微，懷里抱著才離開他的小球，背上背著媽咪包，還斜自己的小包。

一時之間，秦懷鶴有些怔忪。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狼狽的言微。

的額發凌，馬尾也松散了，耳朵邊耷著一縷發，粘在細白的頸子里。

但的姿態分明是放松的，滿目含對著兒笑，歲歲那麼重，就那麼單手抱著，另一只手去抹兒的口水。

歲歲并不搭理媽媽，被商場里各種新奇的玩意兒吸走了目，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這看那。

秦懷鶴收回眼，眼底微燙。

按照出去的方向，大概率是不會看見他的。

偏偏丁澄在他后喊了一聲：“言微！”

秦懷鶴往后撇了一眼。

丁澄扯笑，“秦總，言微和歲歲還沒回去呢。”

言微循聲看了過去，邊的笑微僵，但也沒有很驚訝，這是他們的地盤，上并不奇怪。

站在三米開外，腳步沒有挪半分，“你們去吃飯嗎？”

秦懷鶴一白襯黑西，是工作日最平常的裝扮，但是他個子高，段好，仿佛往櫥窗里一站，就是高定禮服的男模。

就是那目過于疏淡，大概是長期站在高位，上散發著傲慢冷然的氣質。

言微在初見他的時候曾經被這種氣質深深吸引，但是現在濾鏡消失，已經不會了。

丁澄笑問：“你吃了沒有？”

言微：“沒有，我回家吃。”

丁澄走過去，“我個人送你們回家吧。”

言微連忙拒絕：“不用，我已經車了。”

抓起歲歲的小手，“叔叔拜拜。”

歲歲以為又在逗，咧開，口水又滴下來了。

言微沒留意，因為看見那個男人轉眼看過來，幽幽深眸，帶著莫名其妙的迫。

又擺歲歲的小手，一個清淺的笑，“爸爸再見。”

秦懷鶴結一，語調微涼，“口水都滴服了，怎麼也不知道換一件？”

言微微頓，也不假意和他客氣了，“回家再換。”

頭也不回地走了。

電梯剛好下來，滿員，好一會兒人才出來完。

帶小孩那大姐大概是沒見過秦懷鶴這樣的爸爸，瞅了他一眼，進了電梯又瞅了一眼。

秦懷鶴往上卷襯袖子，話里帶著威，“八點多了也不吃飯，拿什麼喂孩子，怪不得歲歲那麼。”

丁澄：“……是我疏忽了，該提前訂好餐的。”

他有些冤枉，他又不是閆書，吃飯喂這種事兒總是不太好管，而且，剛才他問過閆書了，兒子也會搶食，只是歲歲稍微虎了那麼一點。

丁澄懷疑，這是傳了秦懷鶴的基因，虎父無犬，想吃就不怕搶。

“秦總，剛才閆書說，您媽媽打電話給，讓您有時間帶歲歲回去看太爺爺，閆書擔心打擾到您，想讓我先和您說一聲。”

秦懷鶴眉頭微，“又打給閆書？”

“是的，說已經和您提過，擔心您忘記，我們把這事兒記上日程表。”

秦懷鶴提一哂，“你看著安排，就這幾天吧，免得還得問你們。”

“好的，秦總。”

吃一塹長一智，第二天上班，言微已經知道備齊東西了。

和銷售現場不一樣，凱創總部的氛圍不錯，而且到可見公司的人文關懷，哺期員工早晚各一小時的哺假，還有專用的休息室。

可惜不到這些福利，為了不讓人看見，漲了就跑到有母嬰室的樓層去。

言微進了公司才知道，上面沒有策劃經理，策劃總監翟覽華直接管著，因為一些事耽誤，翟覽華在外地項目沒回來，言微沒人管，前幾天幾乎都是放養的狀態。

翟覽華是個壯漢，看著像是酒桌浸泡出來的樣子，他一回來，就把言微過去，問了一些項目相關的問題。

言微每天在總部打了卡，都會去銷售現場，只有在現場，才能更好的清楚每個時段的來訪量，聽置業顧問們接待，更好地了解客戶的需求信息。

故而，翟覽華問的問題，答上來七八。

翟覽華對基本滿意，代，和廣告公司那邊接洽，趁著房博會，瀾灣里的廣告要出街了。

“這段時間你的首要任務是，協調好廣告公司和活方，把房博會的展廳布置好，還有銷售料，清點一下，缺什麼趕補齊。”

言微一一記下，“好的。”

翟覽華又道：“到時候大老板會去展廳轉一圈，讓置業顧問做好準備，選出一個接待能力強的出來，接待領導，提前一個晚上去適應場地。”

“行。”

接下來的幾天，言微每天奔波幾個地方，忙到很晚才到家，累得恨不能一頭扎進枕頭呼呼大睡，可是家里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娃娃，只能強撐著眼皮給喂。

房博會臨近，一切都還算順利，可是言微問起李林柳提前走場的事兒，李林柳沒當一回事。

“用不著，房博會哪一年不開啊，還提前走場，你們真當我們沒事干了？”

言微：“……那你讓們那天提早一個小時到吧，我們凱創的展廳有二十幾個項目，和銷售現場的布置完全不一樣，到時候人人，了陣腳就不好了。”

李林柳：“知道。”

言微心里清楚，一個小策劃助理，指揮不銷售線，只能把這事兒如實匯報給了翟覽華。

翟覽華倒沒說什麼，只讓當天靈醒一些，查補缺。

當天，言微早早到了展廳，銷售們一個都沒見，臨近八點半，才來了兩個較為老實的置業顧問，李林柳連影子都沒有。

這時，翟覽華急匆匆而來，“言微，李林柳呢？”

言微：“我剛才發微信給，說到停車場了。”

翟覽華大嗓門吼起來了，“大老板和領導都走到外場了，怎麼還沒到，不想干了吧！”

言微：“……我馬上催，翟總監，這里有兩個置業顧問。”

那兩個新人置業顧問臉都變了，“不行不行，我接待不了領導，我才來一個星期，經理還沒給我上崗。”

“我也接待不了，我現在哪兒跟哪兒都沒弄清楚呢。”

聽了這些話，翟覽華火了，“不是說了提前適應場地嗎，這是領導最重視的新項目，言微，你怎麼辦事的！”

眼下，言微憋著氣，說：“翟總監，我來接待吧，我都。”

翟覽華：“……你能講盤？”

“可以。”

“你來給我講一遍。”

言微從置業顧問手里拿過筆，從品牌講到區位，沙盤還未講到，眾高管圍護著凱創大老板王北雄，已然到了百米開外。

翟覽華顧不上太多，趕忙迎了上去。

王北雄穿著一件白唐裝，看起來神奕奕，從翟覽華手里接過項目宣傳折頁，瞇著眼看了看，笑說：“找個銷冠給我們介紹一下。”

言微適時迎到跟前，“王總，我不是銷冠，可以給您介紹嗎？”

王北雄沒當一回事，“可以，我就喜歡主請纓的。”

言微按照自己的思路，從凱創品牌到瀾灣里的區位優勢，再到項目經濟指標，張弛有度，娓娓道來。

王北雄打斷：“你是置業顧問？”

言微笑答：“王董，我是策劃助理言微，想和領導申請轉銷售崗又不敢，覺自己還不夠格。”

王北雄看著，“我一聽就知道你不是置業顧問，你太溫和了，轉銷售崗要有殺客的魄力。”

言微點頭，虛心聽教的姿態，“王總火眼金睛，我的確還不夠格。”

王北雄：“不用轉，在我們公司，每一個崗位都很重要，你比銷售好的一點是，你想到了后續的招商和售后維護，我們常說，銷售線做不了規劃，因為什麼？”

他轉向眾高管，“因為他們掙了錢就跑路，不會管你后面怎麼樣……”

王北雄突然停頓下來，“喲，秦總來了。”

言微下意識看去，眉心微跳，旋即垂下眼睫看著手中的筆。

眾人自給秦懷鶴讓出道來。

“秦總。”

“秦總，好久不見。”

秦懷鶴踱步而來，對眾人略微頷首，話音穩中帶著一玩笑，“想聽王董一場免費課，沒藏好被發現了。”

王北雄向他出手，“秦總人中龍，當然藏不住。”

兩人握手客套兩句，秦懷鶴看向展位大招牌，“瀾灣里？這案名不錯啊。”

他悠悠轉眸，輕掃過人群，“給我也介紹一下。”

言微早就退到后面，匿在人群里，不再做出頭鳥。

幸而李林柳趕到了，二話不說親自上陣給兩個大老板講盤。

王北雄帶著秦懷鶴轉了一圈，從另一頭走了。

言微暗暗松了一口氣，幸虧沒人知道和秦懷鶴的那一段婚姻，不然，無論是哪個公司哪個崗位，都難自的。

晚上快九點，拖著快散了骨架的軀往展廳外走，聽到兩個穿制服的同行在討論亨川。

“聽我原來的同事說，們亨川大老板說，亨川用過九灣里，幸福里，清棠里，就這一系列的案名，凱創非得學著他們的，用‘瀾灣里’，大老板說，讓公司把‘里’系列給申請專利了，不讓凱創用。”

另一個孩忍不住樂，“媽呀！不是吧，又不是他家的漢字，憑什麼不給別家用，造謠的吧，秦懷鶴就這個格局？”

言微加快了腳步。

心說，沒錯的，秦懷鶴就是這麼個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