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秦懷鶴在飯桌上,保姆阿姨借口先帶歲歲，溜到一邊去了。

言微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單獨在一個飯桌上吃飯，但剛才互懟了幾句,尷尬的氣氛消散了些，這會兒倒相安無事了。

“發給你的東西看了嗎？”

言微一滯，“沒有，開完會我就上來了。”

秦懷鶴：“有時間看看，營銷策劃的工作板塊已經模式化,誰都能做，但前策不一樣,完可行研究，做好定位，客研，開發預判,再轉變概念的東西,這些都需要有前瞻的眼界,還需要會創新，前策做好了,營銷階段的問題至解決了七。”

言微點頭,“嗯,我會好好學的。”

他停下筷子，了一張紙巾,慢條斯理拭,“嚴睿安排什麼工作給你？”

言微：“……他讓我和同事一起討論,完市場定位方案。”

并不想把什麼都跟秦懷鶴說，嚴睿并沒有怎麼，本來就是一個編外人員,又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他不用也是理之中。

秦懷鶴剛才“遭不公隨時發聲”的說法，好像已經在打小報告了似的。

“寫好了發給我看看。”

“……”

言微猶豫要不要反抗一下，上回發給他看，他說“一塌糊涂”，總覺得，不管寫什麼樣，都不了秦懷鶴的眼。

他把紙巾隨手擱在餐桌，“有問題嗎？”

“沒問題，”言微提起拿筷子的手，面不虞，“我一天十二小時都在工作，吃飯的時候想放松一點兒。”

秦懷鶴略微，“我影響你吃飯了？”

垂下眼睫，悶聲不吭。

這就是影響了的意思。

“行，以后我不說了。”

言微抬眼，“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教我我愿意聽，可是說到團隊，你是老板，打探我們團隊怎麼分工不太合適，總給我一種逾越的——錯覺。”

秦懷鶴定了定神，線往上一扯，“我打探……我逾越了？”

言微淡淡看他，“我說的是我，我逾越了。”

秦懷鶴下頜了，“我不說了，你吃吧。”

他從未料想過，老板也有這麼難做的時候，也未曾料到，有一天，他要供著這麼一個不是員工的員工。

只怕再說下去，得來這麼一句：我又沒領你的工資。

秦懷鶴走了，言微也帶著歲歲回了家。

言綿接過歲歲，看著神頭十足的小丫頭，笑問：“今天見到爸爸了嗎？”

保姆阿姨替回答：“見到了，爸爸還給買了游泳池，今天我們歲歲游泳了。”

言綿瞪大了眼，看向言微，“真的呀，爸爸今天這麼有空？”

言微：“他也不是一整年都忙。”

阿姨帶著歲歲去洗澡了，言微回到房間，才要打開亨川的項目前期文案，學習一下，姑姑給送了水果上來了。

著嗓問：“言微，秦懷鶴現在沒談吧？”

言微愣了下，明白過來姑姑的意思，輕笑一聲，“沒有吧，他那麼忙，哪有時間。”

按照秦懷鶴的一慣做派，很難想象他會主去追求別的人，除非有一個像這樣，主出擊，而他又恰好不討厭的，大概才會。

言綿開始絮叨：“畢竟是孩子的爸爸，如果他還愿意回來找你，還是跟他的好。”

言微想都不想，“我不愿意。”

“秦懷鶴這樣的，十萬個也挑不出一個了，他事業做那麼功，不可能一點脾氣也沒有，我告訴你，外面的男人脾氣更大，就你姑父，屁本事沒有，還跟我摔過碗呢！”

言微頭有些大，“姑，我現在只想好好工作，不打算再結婚。”

言綿頓了頓，“你才多大，二十四，一輩子那麼長，怎麼可能不結婚？”

言微無奈，“是啊，一輩子那麼長，等我四十四的時候再結也來得及，到時候歲歲二十了，我再找一個男人伺候他，給他養老送終。”

“……”

言微不知道以后怎麼想，至現在的，一點兒也沒有再結婚的念頭。

打開秦懷鶴給發的文件，一邊看，一邊記筆記，時不時還要停下來，搜索項目后期的營銷手段和效果，參考前期策劃對后期營銷有多大的影響。

第二天，把修改好的方案發給了嚴睿，順手轉發給了秦懷鶴。

嚴睿這一回終于給回復了：

【收到，下午五點，準時過來開會。】

相反的，大概是昨晚上發表了“逾越”的說法，秦懷鶴沒有搭理。

會議上，嚴睿打開的還是小吳修改的方案版本，因為已經磨了一段時間，這一次修改的稿，嚴睿還算滿意，大家又一起討論了一些細節。

言微不時提出一些質疑。

“嚴經理，我覺得競品分析，不用局限于項目周邊，我們可以把灣城的高端洋房，甚至別墅都歸類為我們的競爭產品，這樣也能拔高我們的項目。”

“科技住宅的確是亨川的特，但我覺得森林公園是稀缺資源，我們可以把這個優勢放大，你們覺得呢？”

總之，不管說得對不對，都要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這是防止被邊緣化的辦法之一。

討論了一下來，最后，嚴睿打開了的方案，一點點往下拉。

末了，他問：“言微是學文的嗎？”

言微：“不是，我是理科生。”

“那你文字表達不錯，這一點，你比他們兩個都強，你們可以對比一下，同樣的意思，言微的用詞用字更準。”

小吳和李淵點頭，“是的是的。”

最后，嚴睿做了分工，把立意和文案的任務給了言微，讓負責和廣告公司對接。

時間很，發布會初定在月底，設計院在趕工，頂尖園林設計公司也在趕工，策劃團隊也在奔走。

言微和翟覽華請示，用半天的時間理亨川的事，沒多久發現，半天本就不夠用，和廣告公司的人天天在一起想文案，想項目slogan，連出幾稿，都被高層給斃掉了。

時間到了最后關頭，宣傳片和宣傳折頁再不出，發布會就要延后了，嚴睿要求策劃團隊把重心放在這一塊。

小吳忍不住抱怨：“締造不行，繁華不行，歸不行，幸福也不行！尼瑪，到底怎麼樣才行？”

李淵：“你沒聽嚴經理說嗎，只要別家出現過的詞兒，秦總都不會用，他要神層面的東西。”

“神層面是什麼鬼，太難把握了！言微，你說說。”

言微笑笑，“人類的神并不互通，我也不知道。”

開會的時候，嚴睿說了被斃掉的原因，無外乎就是秦總那里通不過，秦總說，九湛府主打科技大洋房，主要面向三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的中產客戶，大多數為七零后和八零后，這部分人務實的同時，還追求神消費。

換句話，那些東西都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神元素。

抱怨歸抱怨，工作還是要繼續往下做。

這一天是周日，幾人在公司加班，把腦子里的想法搜刮殆盡，各自回家。

第二天周一，言微約了廣告公司的人過亨川頭，誰曾想，才一到格子間，看到小吳一臉苦。

“言微，大老板又來了，我好怕啊！”

言微：“……怕什麼，他又不會吃了你。”

小吳泫然泣，“我總覺得，他會！”

一進會議室，有分管九湛府項目的總經理，有營銷總監曾總監，設計部負責人，還有凱創營銷線的人，翟覽華也來了，一屋子坐得滿滿的。

原來是為了九湛府項目發布會而開的討論會。

這陣勢，別說小吳，言微心里都有些打鼓了。

丁澄組織會議，“首先歡迎凱創的同事，百忙之中來參加我們的會議，亨川九湛府項目發布會初定于九月二十號在匯雍酒店……各事項順利進行，項目已經拿到了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和建設工程施工許可證……”

秦懷鶴打斷他，“我說一點，并不是每一項都在有序順利進行中，我們的宣傳片還沒影。”

丁澄：“是的，我們前期策劃的同事要抓了，就算有好點子，也要留一點時間給廣告公司，是不是？”

嚴睿點頭，“秦總，我們正在抓，今天會提三個方案。”

秦懷鶴掃過前策的那幾張年輕面孔，又看回嚴睿，“我看你們也都疲了，不用走那些流程，你們就在會上說，大家聽聽，可以用就用。”

嚴睿：“好的，秦總，我先來吧。”

他著力點在新中式大宅上，一個異國組合的家庭，幸福地生活在九湛府里，展現門庭景的禪意，又突出了科技住宅的愜意。

“國風大宅，清秋無際。”

這樣的做出來的片子溫，也大氣，但總歸是中規中矩，只能說不出錯，但也沒有出彩之。

丁澄：“那我們請下一個。”

小吳要哭了，小聲：“言微，救命……”

言微站了起來，“那我來說說吧，只是一個不的想法，還沒有來得及和同事討論，請各位領導前輩不要見怪。”

“大家都知道我們九湛府挨著5A級森林公園，而且，景區以后還給我們業主免費開放。我覺得，大自然是最貴的，天然氧吧比任何一個新風系統都要好用。”

“所以，我有一個想法，一個小姑娘，養了一只小，有一天小跑出家門，在森林里竄，小姑娘去找了好多次，把它帶回來它又跑了，最后沒辦法，只能把它放養在森林里，很擔心，直到有一天，發現小長大了，比以前還健康還快樂。”

小吳眼見著秦懷鶴鎖起了眉頭，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般，線向下一撇。

他背后冒汗，心想，要死了要死了，言微說的什麼話故事嗎？！

秦懷鶴：“什麼？”

言微抿了下線，“小松鼠之類的。”

秦懷鶴拿手掩著，“繼續。”

言微咬咬牙，往下說：“另外一個鏡頭，小姑娘的爸爸是一位功人士，他很忙，小姑娘總是自己一個人，住在我們的科技住宅里，我們的安保很好，家里的監控系統就連接著爸爸的手機，家里全都是智能家電家，小姑娘總是能很好地照顧自己，用電影的畫質鏡頭，通過的生活軌跡，展現全屋配置。”

“我的廣告語沒想好，大概的意思是‘在森林里放養你，安然無恙’。”

靜默。

言微干咽一把空氣，“謝謝大家。”

丁澄清一下嗓，“我覺得不錯，有創意。”

秦懷鶴眼尾一抬，“我怎麼覺得偏弱呢，一聽就是的創意。”

言微視線往上一瞟，和他短兵相接，轉瞬移開。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心有不服，竟也被他一句話洗了腦。

好像是偏弱了。

一位總經理說：“有新意，孩可以換男孩，九湛府有剛的屬，男孩更合一些。”

翟覽華：“廣告詞可以改一下，‘在森林放養自己，一世無恙’。”

小吳躲過了一劫，高層們討論了一會兒，會議繼續進下一個議題。

因為時間，九湛府用了言微的創意，稍有改，大抵還是原先的寓意，廣告公司出片之后效果還不錯。

言微的力又回到瀾灣里，恢復亨川一小時工作制。

汪達溜達的時候，看見又在辦公室里埋頭看方案，忍不住揶揄道：“言微，這麼勤好學，是要高升了？”

言微：“都是被的。”

汪達頓了頓，“養兒這麼費錢嗎？”

言微登時斜他一眼，警告道：“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提我兒。”

汪達聳聳肩，“你怕什麼，能干兩份活的人還擔心找不到地兒上班？”

李林柳正好走進來了，目中無人，哐當一聲，拉開椅子。

汪達轉往外走，“晦氣！”

李林柳突然甩鼠標，“言微，以后我們辦公室，止汪達與狗，你聽到了嗎！”

言微：“……我不知道。”

李林柳轉過對上，“我現在不是和你說了嗎，他是別的公司的人，是競爭對手，進我們辦公室，誰知道他來做什麼！”

言微忍了忍，“要不你自己掛個牌子吧，我只知道他是合作公司的人。”

李林柳哼笑，“他是不是在追你啊？要是在追你就算了。”

言微氣笑了，“這你也要管嗎？”

李林柳：“只是覺得你好厲害，又是丁總又是汪達，他怎麼說你有一個兒，真的還是假的？”

言微怔愣片刻，“我現在不想說話。”

“那就是有了。”

咬了咬牙，“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