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姍有點意外。

　如果沒記錯,前世化工廠搬走，應該是在九十年代了,距離現在還有至七八年的時間。而且一個大型工廠的搬遷，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笑了笑說道，“搬到哪里去？新廠址選好了嗎？搬走之后的舊廠房做什麼用？”

　耿連被問住了,有些敷衍的說道,“況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咱們市政府已經制定了新的城市規劃圖，按照上面的部署，所有在市區的工廠都要搬到郊區，這是板上釘釘，早早晚晚的事！”

　趙明山慢悠悠的說道,“既然如此，那說明現在還不是開發房產的最佳時期,耿兄,我給你一個建議，那麼大的一塊地，放在那里跑不了，你干脆先捂在手里，等化工廠搬走，你立馬就開工建房子！”

　耿連前世開發過不樓盤，作為一個在房地產行業有富經驗的人，這些問題他當然都考慮過了,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他的最大目標永遠是逐利，為了節約本，他疏通關系以教育用地拿到了地皮，至一百萬的地只用了十五萬，如果捂在手里不開發，當然過幾年可能會賺更多，然而這里面的變數太多。

　鹿城市人民政府的領導班子和別的地方一樣，四年一換屆，現在的副市長張道南是父親耿政委的老部下，但他今年已經六十歲了，不用幾年就退休了，到時候若有人眼紅翻出來舊賬，那時他這塊地還沒開發的話，說不定真的就跑了。

　耿連也是心里有苦說不出來啊。

　本來這兩年他春風得意，年紀輕輕不靠家里就開辦了那麼大的百貨公司，不說在外面，在軍區大院里很多人家對待他的態度明顯不一樣了，上門介紹對象的絡繹不絕，都要踏破門檻了。

　但萬萬沒想到，就因為花了二十萬買了個地皮，現在反而有些進退兩難了，賺不到這份錢他難，但現在來看，想要賺到這筆錢，也沒那麼容易。

　耿連笑著說道，“趙老弟，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要想多賺錢，肯定要搶占先機，我現在籌備好資金，一旦項目啟之后就可以賣樓花了，而且，一百棟房子建造完也需要時間，按照現在工程隊的施工能力，估計至要兩三年，到時候化工廠也搬走了，正好一點時間不耽誤！”

　很顯然，他十分堅持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趙明山看了一眼妻子，肖姍沖他笑笑，轉頭對耿連說道，“耿老三，這要換做別人，我指定就不管了，不過，好歹咱們算是發小，我覺得，你現在或者趕補錢把土地用途更改過來，或者改變抵押，以你的百貨公司作為抵押！”

　改變土地用途意味著至要花七八十萬，他的百貨公司現在蒸蒸日上，是他心里的寶貝，絕對不能背上債務。

　耿連猶豫了半天，說道，“好，那我回去再考慮考慮吧！”

　本來趙明山和肖姍打算吃過早飯，分別去雙方父母家看一看，被他這麼一耽誤，趕到國棉廠家屬院的時候都十一點多了。

　徐蘭正在家里蒸包子。

　現在不但按時上下班，絕不會再加一分鐘的班，而且連休班時間都特意找了車間主任，休班的時間都固定了，就是周日，因為大兒子兩口子忙，平時不見人影，也就這天能面了。

　徐蘭早上起來，先去外面攤子上買回來油條豆漿當早點，打發丈夫和三個孩子上班上學后，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連茶水和點心都準備好了，卻遲遲不見大兒子兩口子來，有心過去看看，又怕兩下里走岔了，干脆去店買了一斤，回到家剁了半顆大白菜，和上面十分麻利的包了一大鍋白菜包子。

　“明山，姍姍，今兒怎麼來的這麼晚？不過正好，包子馬上就要出鍋了，趁熱吃！”從廚房里走出來招呼了一聲，又匆忙走進去了。

　趙明山和肖姍相視一笑，也跟著進了廚房。

　趙家的房子雖然比之前大多了，而且里面也重新收拾過了，但廚房是很小的一間，平時一個人在里面忙活覺不出來，一下子站了三個人，空間一下子顯得特別局促。

　徐蘭熄掉灶底的柴火，盯著大兒子說道，“這里不用你們，我一個人就行了，去屋里坐著吧！”

　趙明山看了一眼妻子上的米白外套，說道，“姍姍，你是不是拿了兩盒魚罐頭啊，媽喜歡吃，你去打開一罐吧！”

　肖姍點點頭，轉出了廚房。

　徐蘭本來的意思，是讓兒子走兒媳婦留下，白菜包子好吃，蘸著蒜末醋更好吃，還想讓肖姍幫著剝蒜切蒜呢！

　看著兒媳婦踩著锃亮的小皮鞋噠噠的走了，有點不高興的說道，“明山，你剝兩頭蒜！”

　肖姍先在院子里洗了手，從皮包里拿出小巧的瑞士軍刀，兩下就把罐頭打開了，剛要去廚房找個空盤子，趙明山已經端著一大盤熱氣騰騰的包子進來了。

　不用妻子說話，他就笑著說道，“你等一下，我去拿個盤子！”

　走在后面端著一碟子蒜瓣的徐蘭一聽，立即說道，“嗨，我去！”

　將鹵魚擺好盤，肖姍放到婆婆的面前，笑著說道，“媽，這是廠里前幾天才從罐頭廠采購的，日期很新鮮，味道做得也好，又又香，你嘗嘗看！”

　徐蘭吸吸鼻子，魚味兒是人的，不過，罐頭廠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稀罕兒，花錢也能買到。

　還以為是部隊里出來的東西呢。

　上回肖姍拿過來兩盒紅燒罐頭，丈夫趙萬東看了看上面的字兒，說是部隊特供的。

　那才真是又好吃又面呢，回到廠子車間一說，大家都羨慕的不得了

　因此，此刻臉上的笑容特別淡，也沒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趙明山拿了一個包子遞給妻子，笑著說道，“姍姍，你了吧，快吃吧！”

　肖姍沖他眨眨眼，接過來咬了一口，說道，“這包子好香啊，明山，等哪天咱們有時間了，也做包子吃吧！”

　趙明山點點頭，說道，“好啊，提前去象山那邊買點牛，做牛包子吃。”

　肖姍笑著答應了。

　徐蘭一邊就著蒜瓣大口吃著包子，一邊看著小兩口親親熱熱的說話，覺心里有點煩躁，忽然想到一件事兒，趕吩咐道，“明山，這還不到十二點，你吃完這個包子，趕給你爸送點去，他儉省慣了，中午就打一份燉菜，清湯寡水的，營養那夠啊！”

　趙明山應了一聲，往飯盒里裝了三個大包子就匆匆出門了。

　以前當兵的時候肖姍的飯量比一般人多，那是因為武警支隊日產過得訓練強度很高，人必須多吃東西才能堅持下來，現在早恢復到正常的水平了，婆婆的包子做得很大，吃了一個就吃飽了。

　徐蘭吃完第二個包子手里還剩下半拉兒蒜瓣，不舍得扔干脆也塞到了里，結果一下子給辣到了，趕夾起來一筷子五香魚塊，又夾起一筷子五香魚塊，一連吃了好幾大口，又喝了半碗水，才算是下去了。

　瞅了一眼兒媳婦，問道，“姍姍，你吃飽了？”

　肖姍點了點頭。

　徐蘭放下筷子，說道，“現在也沒有外人在，正好兒咱娘倆兒說說話！”

　肖姍沖笑笑，遞給婆婆一個橘子，自己也拿了一個在手里剝著。

　“姍姍，你和明山都是讀了大學的人，一讀就是四年，有些事兒肯定就耽誤了，在咱們這國棉廠家屬院，和明山差不多大的，早都結婚有孩子了，你們結婚也好幾個月了，怎麼一點靜也沒有啊，不會是，特意不要的吧？”

　徐蘭猜的沒錯，肖姍和趙明山的確采取了避孕的措施，而且是經過各方面考慮之后做出的決定，他們二人都是剛畢業，工作尚于一個起步的狀態，特別是肖姍，雖然鋼管廠有費師傅管著，但一些重要的決策和方向必須由來掌握，這會花費相當一部分時間和力。

　和趙明山的計劃是，至一年后再要孩子。

　肖姍剝完橘子了手，笑著說道，“媽，我們結婚，才不過幾個月，你著什麼急啊？”

　徐蘭看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真的有點急了，說道，“我怎麼不急？人家好多小兩口都是一結婚就懷上了，你倆都沒問題，又好，咋就沒懷上呢？”

　這話道理是沒錯，但讓人聽著很不順耳，肖姍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了婆婆一眼，說道，“媽，你現在就著急抱孫子了？”

　徐蘭趕點點頭。

　肖姍又笑著說道，“媽，你大概不懂，有時候這事兒啊你越想越得不到，我哥單位有個同事，兩口子從結婚那天起就著急要孩子，要了三年也沒有，到去看大夫，后來泄氣了，覺得沒有子緣，沒想到過了幾個月冷不丁的就懷上了！所以，凡事不要強求，該來的自然就會來了。”

　國棉廠那麼大，工人多稀奇事兒也多，徐蘭當了大半輩子的工人，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兒，說到要孩子要不上，一下子就想起來一個很多年以前的一個工友。

　這個工友當年是和一起進廠的，后來也是嫁給了一個廠的男工，結婚后就是沒孩子，公婆特別不滿意，常常為此待兒媳，整整熬了十年，工友才終于生下了一個兒子。

　徐蘭被肖姍的話繞進去了，點了點頭，說道，“是有這樣的事兒，媽也就是隨口一說，你們不要有力，反正還年輕，早一點晚一點不要，只是，千萬不能用套子知道嗎？”

　肖姍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徐蘭也并不是很著急抱孫子，只不過想以此為由頭，打擊一下兒媳婦的氣焰而已。

　在外人眼里，肖姍是個千里挑一的好兒媳婦，出好，長得漂亮，格大方，還十分聰明能干，簡直所有的優點都占全了，但徐蘭心里卻是不太滿意的。

　首先第一，兒子太寵兒媳婦，這就讓這個婆婆很不高興了，有限的去過幾次兒子家，竟然發現趙明山一個大男人，不但洗服做飯，甚至搞衛生都是兩人一起的。

　他們住的房子那麼亮堂，什麼東西都是新的，白天家里又基本沒有人，打掃起來是很容易的，這說明什麼，說明肖姍這個人有點懶。

　哪個婆婆會喜歡一個懶媳婦呢？

　第二就是肖姍看著十分隨和，實際上是個頭，這都好幾個月了，愣是沒跟這個婆婆單獨相過，每次來家里都是禾明山一起來，對客氣有余，親不足，簡直不像一家人。

　“姍姍，媽知道，你是家里人寵著長大的，自然比別的姑娘氣一些，不過，你現在和以前可不一樣了，你現在是明山的媳婦了，他是男人，就應該有個男人的樣子，再說了，銀行里的事兒都是大事兒，很費腦筋的，不像你在大學里上班那麼輕松，這回到家里啊，家務活兒你就應該多干，讓他好好歇一歇！”

　肖姍的眼睛里閃過一譏笑，說道，“媽，你說的太對了，不過，明山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這人特別勤快，也特別干凈，有些活兒還沒等我去做，他就已經干完了，說起來我其實比他忙多了，除了大學里的工作，還要管廠里那一攤子事兒呢！”

　兒媳婦開了很大的一個鋼管廠，而且廠子很紅火很賺錢，徐蘭早就知道了，并且為此特別得意，不但嚷嚷的車間里的人都知道了，連的娘家人也都聽說了。

　徐蘭的弟弟徐軍為了這事兒，都上門來找了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