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街上行人漸,廖秋娘看看鋪子外面還排著的三個食客,準備等會兒就打烊收工。
就在這時, 一個十七八歲丫鬟打扮的圓臉姑娘笑盈盈地朝鋪子走來。
廖秋娘好奇地看著對方,買饃就買饃, 此人怎麼笑得這麼燦爛?
“廖掌柜,我三月里在您這里買過饃, 您還記得我嗎?”圓臉姑娘語氣親昵地問。
廖秋娘微微尷尬,鋪子生意好,每日來買饃的食客那麼多, 就是今早來的人未必都記得住, 更何況兩個多月前的。
“有什麼事嗎?”廖秋娘笑著問。
圓臉姑娘解釋道:“是這樣的, 三月里我陪我們家老太太出來閑逛,經過您這鋪子, 老太太我買了兩個饃嘗嘗,然后老太太一吃就喜歡上了, 后來每隔幾日就打發家里小廝過來排隊,可我們老太太刁,總覺得帶回去的饃不如現做的好吃,偏犯了病不好出門親自來買。這不, 老太太忍了兩個多月,今日終于忍不住了,鬧著要吃現烤的,打發我過來,問問您接不接上門烤饃的生意。”
廖秋娘為難起來。
圓臉姑娘想起什麼, 補充道:“對了,老太太說了, 知道您生意忙,說按照您的方便來,您什麼時段比較空就什麼時候去,不一定非要在飯點。老太太還說,不能勞煩您白跑一趟,除了饃錢,還會給您十兩銀子辛苦錢。我們老爺在外面經商,老太太手頭闊綽,花十兩銀子解饞,高興著呢。”
十兩銀子!
鋪子生意再好,跑一趟就能賺十兩銀子,誰能不心?
廖秋娘拿圍手,詢問道:“不知老太太住在何?”
圓臉姑娘笑道:“我們老爺姓王,住在桂花巷,到了那邊您隨便找個人打聽,他們都知道做玉生意的王家。”
廖秋娘知道桂花巷,離得不算太遠,走快點,來回來去半個時辰足夠了,不耽誤晌午的生意。
“明早巳時我過去,你們府上可方便?”
“方便方便,啊面啊我們會預備好,您空手過去就行,哦,這是五兩銀子的訂金,您收好!”
廖秋娘還想拒絕,圓臉姑娘已經跑了。
有個剛剛拿到饃的食客羨慕地看著:“廖掌柜東西做得好吃,就是有福氣,多接幾個大戶生意,都不用日日開張累了。”
廖秋娘笑道:“這都是運氣的事,一年撞上一次都知足了,哪能天天盼著。”
等食客們都離開了,廖秋娘也關上鋪門,與梨花、梅花在里面收拾打掃。
“掌柜,您去那邊,這里怎麼辦?”梨花不放心地問。
廖秋娘:“你們倆看著啊,我提前多做一些饃,食客來了你們幫烤,又不是烤不來。”
梨花:“那不行,我得跟著您去,夫人安排我們過來時就待過了,說您長得好看,年紀又小,可能被人欺負,我們保護好您。”
廖秋娘想到三夫人麗的臉龐,道:“好吧,那明早你跟我一塊兒去。”
用晚飯時,廖秋娘還對爹娘提了此事。
娘也有一點擔心。
廖十三卻道:“王家我聽說過,王老爺做玉生意,跟老爺有些,他常年不在家,家里確實有位老太太。”
廖秋娘一喜,對母親道:“您看,爹爹都說沒事。”
廖十三嚼著飯菜,想到王家的小爺好像才十來歲,確實沒什麼好擔心的。
次日一早,廖秋娘照舊帶著梨花、梅花早早忙碌起來,過了早上生意最紅火的時段,廖秋娘、梨花解下圍,洗洗手臉,興高采烈地出發了。
桂花巷的巷子口種了一棵亭亭如蓋的桂花樹,有幾個老太太坐在樹下納涼,廖秋娘上前打聽王家住在哪里,老太太們熱地指明了方向,就在里面第五家。
王家宅門上方掛著題有“王宅”的黑匾額,梨花上前敲門。
門房顯然提前得了吩咐,喊來小丫鬟,要小丫鬟直接帶們去老太太的院子。
通常老太太都住在比較安靜的院落,廖秋娘二跟著小丫鬟往后走,一直來到宅深,也沒有覺得奇怪。
到了一名為“壽春堂”的院子,昨晚去付訂金的圓臉丫鬟出現了,打發門房丫鬟離去,直接將二帶到廚房,笑盈盈地道:“剛剛我家爺爬樹摔了一跟頭,老太太過去照看,你們先做吧,做好了老太太差不多也回來了。”
見梨花疑地看著廚房里面,圓臉丫鬟又解釋道:“老太太說了,你們吃的是手藝飯,提前廚娘們回下人房休息了,不給們師的機會。”
梨花疑頓消,怪不得廚房里一個人影也沒有,這王家老太太真是講究。
圓臉丫鬟指指院子里修剪花草的兩個小丫鬟,笑道:“那我先去盯著們做事,你們自去忙,需要什麼喊我就是。”
廖秋娘點點頭,掃視一眼這幽靜雅致的院子,帶著梨花進去了。
不愧是大戶人家,廚房里面瓜果蔬菜鴨魚應有盡有,幾口鍋也刷得干干凈凈。
廖秋娘放下食盒,里面是自制的醬料,然后從王家準備的五花里挑出一條最好的給梨花切餡兒,去面。
烤饃的餡兒要香,面皮也得好吃,餡兒有醬料提味,面皮考究的是廚子的手上功夫。
廚房里比較悶,兩人漸漸地都出了汗。
圓臉丫鬟又來了,手里的托盤上擺著兩碗茶:“看我,差點忘了給你們上茶水,已經涼下來了,你們快喝點吧。”
廖秋娘專心地面,表示不用。
梨花也在剁餡兒,不想喝,架不住圓臉丫鬟熱,端起茶碗送到面前,梨花只好來喝,本想抿下就松的,圓臉丫鬟竟將茶碗舉得更高,怕茶水灑了,梨花不得不喝了一大口。
圓臉丫鬟將茶水放到一旁,又去忙了。
廖秋娘好了面,拿袖口額頭的汗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回頭一看,竟是梨花倒在了地上。
“梨花!”廖秋娘奔過去,顧不得手上還沾了面,蹲下去扶梨花。
梨花子沉沉的,閉著眼睛,好像陷了睡。
忽然,廚房的門被人關上,里面也暗了下來。
廖秋娘探頭去看,待看清站在門口的人是誰,只覺得一冷氣猛地從腳底竄起,直奔心口。
殷聞掃眼里面,朝見了鬼似的廖秋娘笑笑,一邊慢條斯理地解開外袍,一邊道:“有陣子沒見了,秋娘可還記得我?”
廖秋娘看看他后閉的門,終于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殷聞:“不然呢,你真以為有人愿意花十兩銀子買你的饃?”
廖秋娘抿,一邊警惕地盯著殷聞,一邊手去探梨花的鼻息,還好,茶水里應該只放了迷藥。
確定梨花生命無憂,廖秋娘輕輕放下梨花,趁殷聞還在找地方放外袍,廖秋娘越過梨花的,飛快抓起案板上的菜刀,以防守的姿態警告殷聞道:“你別過來,不然我跟你拼命。”
臉蒼白如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果殷聞真要,寧可拼得魚死網破。
殷聞放好外袍,見這樣,笑道:“這是何必?只要你從了我,待我親,馬上就會納你做姨娘,我們殷家的富貴你應該很清楚,跟著我,我保你一輩子穿金戴銀。”
廖秋娘:“我呸!我寧可窮得吃糠咽菜,也不會給你做妾!我勸你最好離開,否則就算你得了手,我也會告到三夫人面前!”
殷聞朝走來,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笑:“三夫人是我的妹妹,會幫誰?況且以現在的份,最怕娘家鬧事連累在王府的好日子,你跑去找,就是恩將仇報,不如乖乖從了我。”
廖秋娘不從,當殷聞步步近,得退無可退,廖秋娘一狠心,真的揮刀朝他劈去!
鋒利的菜刀確實唬人,殷聞卻面不改,敏捷避開,同時手攥住廖秋娘的手腕,下狠力氣一,廖秋娘頓時因為劇痛失力,殷聞趁機奪走菜刀扔到旁邊,再把瘦小的廖秋娘轉過去往后面的米缸上一,一手捂著廖秋娘的,一手去扯的子。
廖秋娘力掙扎,然而殷聞就像一座大山,僅憑腰便錮得掙不得。
在殷聞眼里,廖秋娘已是一只被綁了手腳的兔子,怎麼撲騰也只有被他吃掉的命。
當他的手毫無阻隔地上來,廖秋娘突然不了,失聲哭泣,眼淚流到殷聞的手上。
殷聞畢竟不是街頭混混,見哭得傷心,卻乖了,應該已經認了命,殷聞便起了一憐香惜玉的心思,松開廖秋娘的,俯去親的側臉:“傻姑娘,不用哭,跟了我,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廖秋娘只是哭,他來親,也不躲。
就在殷聞捧過的臉上的時,廖秋娘突然抓藏在袖中的梨花的銅簪,猛地朝殷聞刺去。
殷聞察覺有變,及時避開,廖秋娘卻也追不舍,便是兔子也會殊死一搏。
追趕躲閃間,銅簪鋒利的簪尾劃中了殷聞的臉,可惜馬上就被殷聞打落。
“不知好賴!”
殷聞一手捂臉,目狠地看向廖秋娘。
廖秋娘已經跑到了門前,試著開門,門卻從外面鎖上了,過門,能看到不遠守著殷聞的兩個護衛。
廖秋娘驚恐地回頭,看到殷聞半邊臉都是,再次朝來。
心跳從來沒有這麼快過,廖秋娘慌地看向廚房各,然后朝一個方向跑去。
殷聞并不認為廖秋娘能逃自己的手掌,追得也不不慢。
“你別過來!”
廖秋娘跑到放酒的地方,抓起一壇酒朝殷聞拋去!
酒壇飛到一半便咣當落地,壇子碎了,酒水灑落滿地。
殷聞只是笑,臉上跡猙獰。
廖秋娘又抓起一壇,拔掉蓋子,這次卻是砸向廚房西北角的柴垛。
殷聞臉大變,意識到什麼,疾步撲向廖秋娘。
廖秋娘回他一笑,燃起剛剛看似慌逃跑其實趁機藏起的火折子,丟向柴垛。
殷聞將廖秋娘撲倒的瞬間,轟隆一聲,柴垛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賤./人!”殷聞狠狠地甩了廖秋娘一個耳。
廖秋娘角流,耳朵里嗡嗡的,等恢復意識,殷聞又一個耳打了下來。
廖秋娘終于失去了眼中的神采,丟了魂般躺在那里。
廚房里有水,殷聞試著舀水滅火,然而炎炎夏日助長了火勢,眼看火舌蔓延到地上的酒水,又一條火龍跳了起來,殷聞恨恨地踹向廖秋娘,轉跑了。
兩個護衛察覺不對,立刻打開門。
“快去收拾好里面,裝們笨手笨腳意外走水。”殷聞沒好氣地道。
兩個護衛趕沖了進去。
殷聞再吩咐圓臉丫鬟:“等會兒我們先從后門離開,你告訴你們爺,讓他將走水推到廖秋娘頭上,再說看在與燕王府三夫人的關系上不予追究,別把事鬧大。”
王韞石這小子雖然才十歲,其實很上道,配合他哄著王家老太太完了今日的計劃,但王老太太只知道吃饃,并不知道他早已潛了進來。
事后他補王韞石一筆銀子,這事也就過去了,廖秋娘那死丫頭保住了清白,為了名譽,肯定也不敢聲張。
圓臉丫鬟連連點頭。
兩個護衛將廖秋娘、梨花拖到廚房門口。
殷聞掃眼廖秋娘在外面的,讓圓臉丫鬟幫穿好裳,沉著臉帶人走了。
圓臉丫鬟進來,見廖秋娘人是清醒的,只是沒了求生之心,一邊幫收拾裳一邊嘆息地說了殷聞的安排:“廖掌柜,您想開點,這次殷爺吃了大虧,以后肯定也不會再惦記您,您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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