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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后》 第四十章 猖狂

 上邊的歡心從來不是討來的。

 是換來的。

 鄧弈一直這樣認為,不管是用錢還是用其他的本事,都是換,不是討。

 比如適才那些吏們說的楚岺。

 人人都說楚岺失去了陛下的歡心,但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失去陛下歡心的人依舊在邊郡要塞穩居衛將軍之位十幾年。

 那就說明楚岺得到陛下的歡心不是討來的,是換來的。

 先前楚岺拿才能換來扶搖上青云,是人盡皆知的事,但這之后,楚岺獲罪而不被懲罰,必然還有這不為人知的換。

 后來中山王請他如果有機會,讓自己與楚岺結,就更印證了他的猜測。

 他當然不介意幫這個忙。

 當然,他并不打算結楚岺,不管是誰,他不結,只是換,不過多了解一下才能更好的估價,所以他不介意楚岺兒的刻意靠近,或者說,討好。

 這個孩兒毫不掩飾的在討好他,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

 按理的確應該討好他,畢竟是來抓的人,但這孩兒的格又不像是愿意討好他人的人,就算在討好的他的時候,那孩兒的眼里也是滿滿的孤傲。

 這一次的事更印證了他的看法,面對三皇子這孩兒也竟然敢毫不退卻。

 給三皇子俯首認錯?討三皇子的歡心?本不肯,只肯迎戰。

 楚岺以及他的兒,都是很有意思的人,鄧弈笑了笑。

 此時已經到了朝門,這是通往皇帝所在的最重一道宮門,門前的吏看到了鄧弈,笑著打招呼:“鄧大人今天心不錯啊。”

 鄧弈一笑:“沒錯,下了差,咱們喝酒去,我請客。”

 幾個吏都笑起來“好,好”“鄧大人的酒最好喝了。”“鄧大人準備的酒菜也是極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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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正說笑著,有幾個太監從外疾步而來,看到這幾人,吏們忙讓開,但鄧弈卻抬手攔住。

 吏們嚇了一跳,要說什麼,已經來不及了,鄧弈已經對那幾個太監說:“腰牌。”

 那幾個太監也嚇了一跳,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看著攔住路的鄧弈。

 “你瞎了眼?”為首的太監罵道,“不認得我是誰?”

 一個吏忙陪笑:“朱公公息怒,鄧大人是新來的。”

 其他吏忙對鄧弈低聲說“這是太子跟前的朱公公。”催促他快些賠禮。

 鄧弈形不,說:“本知道朱公公,所以才問腰牌。”

 朱公公以及吏們臉頓時更難看了,這話什麼意思,大家心里再清楚不過。

 “大膽。”朱公公氣的臉漲紅,“你敢對太子不敬!太子可以隨意出宮廷,這是陛下的旨意,你這小吏,竟然敢挑撥——”

 在他后的幾個太監虎視眈眈,因為太子喜好騎和力氣大的人,所以邊的太監也都是材高大,一時間掌,要把這小吏撕碎。

 如果他們真撕死一個吏,太子不僅不會責罰,還會夸他們好勇武。

 吏們一句話都不敢說,唯有鄧弈還繼續說:“但爾等不是太子。”

 朱公公真要手了,還好宮門傳來笑聲。

 “朱公公怎麼才來?”來人也是一個太監,頭發都白了,慈祥的臉上帶著幾分嗔怪,“陛下已經問了好幾遍了。”

 看到這老太監,朱公公收起了兇惡,但猶自氣憤:“不是奴婢來遲,齊爺爺,這門奴婢進不去了。”

 老太監走過來,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看了眼鄧弈,說:“來了新人了啊,這位朱公公替太子來送件東西,陛下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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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弈看他:“腰牌。”

 老太監愕然:“哎呦,你連我都不認得。”搖搖頭自嘲一笑,“也不怪你,我老了,也不常出來走。”

 吏們急急說:“鄧大人,這是陛下跟前的齊公公,伺候陛下起居的。”再跟齊公公解釋,“新來的,原來在宮外,衛尉府,本就沒來過宮廷,什麼都不懂。”

 齊公公哦了聲:“怎麼派個什麼都不懂的人來了?”長眉一挑,打量鄧弈,“你這是得罪人了吧?”

 這話大家就不好接了,訕笑。

 鄧弈也沒有回答,只說:“沒有人生下來就懂,都是一步一步學,下次見了公公我就不會不認得,不過——”

 齊公公不待他說完,手拿出腰牌:“這是我的腰牌,我特來接朱公公,可以了吧?”

 朱公公冷笑:“何必跟他多說,趕出去就是了。”

 鄧弈不理會他,接過腰牌認真看了,點點頭,讓開路:“請。”

 朱公公上下掃了他兩眼:“鄧弈是吧?咱家記住你了。”

 鄧弈施禮說:“我剛來這里,什麼規矩都不懂,如果冒犯還請擔待,我會多了解這邊的規矩,日后絕不會耽擱公公差事。”說著解下腰里一塊玉佩,“這是下家傳之玉,還請公公笑納。”

 這什麼人啊!朱公公愕然:“你,你。”

 給太監們送禮多得是,但這樣當眾送禮,還送的坦然的真是第一次見。

 這小吏是戲弄他嗎?

 “誰稀罕你這東西。”朱公公氣的甩袖,將鄧弈的玉佩打落在地上,“讓開。”

 鄧弈依言讓開了。

 齊公公哈哈笑:“好了,不要跟他置氣。”拉著朱公公向去,低聲說,“肯定是得罪人被指派來的——你回去問問楊公子他們,大概就知道什麼來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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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得罪人被扔到這里,等著看他闖禍挨教訓,那朱公公就不愿意出頭了,他可以教訓人,但不是被人當鞭子用——楊國舅家里的人也不行。

 “這宮門不是誰都能來的。”他氣道,“奴婢會告訴太子殿下,好好的查一查他們,不像話!”

 兩人漸行漸遠,沒深宮看不到了。

 鄧弈俯從地上撿起玉佩,再看四周的吏,吏們臉復雜。

 “讓大家驚了。”鄧弈笑說,晃了晃玉佩,“待我當了它,今晚給大家驚。”

 吏們又是好氣又好笑,這個鄧弈的行事他們算是明白了,也明白他為什麼到送禮卻到留不住了。

 “你說你,圖什麼呢。”他們無奈的說。

 鄧弈笑了笑:“圖,不管什麼事,都不能不戰而退吧。”

 戰不過了,再低頭就是。

 如此,雖然會被一些人嘲笑,但也會被一些人記住。

 他看了眼深宮的方向。

 ......

 ......

 相比于鄧弈這個小吏守門盡職盡責,巡宮城的衛則知趣的多,他們肅立目不斜視,任憑太監們來去。

 站在城墻上的一個年無聊的打個哈欠,看了眼旁邊聚集的衛們。

 “哎,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他問。

 衛們搖頭:“哪有那麼多新鮮事。”

 “不一定吧。”年皺眉,長眉又一挑,“城中雅趣閣那件事你們聽說了嗎?一個的——”

 他的話沒說完,這幾個衛就一副不了的模樣,涌過來,掐胳膊按肩膀,還有人連連作揖。

 “我的九爺,你饒過大家吧,這都講了幾遍了。”

 “你看了場熱鬧,也不能講一輩子吧。”

 “燕來,求你再出趟門吧,說不定能看到新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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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門?那是萬萬不能,謝燕來嗤笑,一群人正笑鬧著,旁邊看熱鬧的衛忽的想起什麼。

 “哎,說到新熱鬧,還真有。”他說,“城中雅趣閣那件事大家都——”

 衛們頓時哀嚎“都聽過了!”“我已經背下來了。”“我做夢都是楚小姐——”

 話說到這里被人踹了一腳,也沒看清誰踹的,只能嗷的

 那個衛擺手:“不是,我是說因為雅趣閣那件事,又引起新的事了,還跟三皇子有關。”

 跟三皇子有關?笑鬧的諸人停下來,看向他。

 謝燕來也看過來,眼神一凝,旋即想明白了什麼,幸災樂禍嘀咕“活該,就知道會如此。”

 其他人則在紛紛詢問“什麼事?”

 “就是那個楚小姐啊。”那衛說,“跟自己哥哥比完了,現在三皇子讓跟所有人比試了。”

 雖然沒有雅趣閣那樣打架手,但楚小姐遭的可比挨打痛苦的多。

 “一遍又一遍的低頭認輸,給人寫字畫押,恥辱都刻在上,這輩子都洗不掉了。”

 其他衛們想象那場面發生在自己上,死了算了,或者這輩子也別出來見人了。

 他們好歹是男人,這楚小姐一個孩兒家,將來可怎麼辦。

 “這也怪這楚小姐,三皇子分明是讓認個錯。”一個衛皺眉,“一開始就認輸認錯,說自己比不過,不就行了,讀書人誰還真為難。”

 另一個點頭:“沒錯,還是太猖狂了,反正都是認輸,何必呢。”

 有人嗤聲笑了。

 “瞎說。”

 誰?大家的視線循聲,看到是站在后方,靠著城墻懶懶的年。

 “不戰而退,是認輸。”他說,“戰而輸了,就不是輸。”

 不是輸是什麼?衛們皺眉。

 “再說了,輸著輸著說不定就贏了呢。”年說,哈哈一笑,“一旦如此,就可以猖狂了。”

 ......

 ......

 一行十人的坐席,孩兒微微俯而立在其中一人前,神凝思,然后拈起棋子落下。

 這一棋子落下,棋盤上的局勢瞬時扭轉,對面坐著的年輕人面也瞬時青了,他的頭頂同時落下子清脆的笑。

 “這位公子,你輸了。”

 四周圍觀的人全程看到這里,也紛紛搖頭,表示回天無力,那年輕人倒也干脆,棄子認輸,要起離開,卻被楚昭攔住。

 “公子且慢。”說,“你書藝不如我,適才的論題你也不如辟,如今棋也輸了,那這就是我贏過你了吧。”

 年輕人轉頭看著這孩兒,孩兒眉眼亮晶晶,角含笑,看起來真是賞心悅目——罷了,就當博紅一笑了。

 他點點頭拱手:“我輸了。”說罷再要走,但還是被楚昭喊了聲且慢。

 一個婢也冒出來,虎視眈眈地擋住路。

 “張公子。”楚昭看著他,孩兒只有十三歲,個子比他們這些男人都矮,但這一刻微微抬著下,目高高的落下,神倨傲又冷漠,“雖然這多人見證,但口說無憑,請在這張紙張寫下來,源城張糧書棋才藝不如楚昭。”

 這位張公子愕然,旋即滿通紅,四周的其他人也皺眉。

 竟然是把先前別人說的話,還回來了。

 這子,這幾日一直認輸,態度恭敬謙誠,沒想到才贏了一次,就這般猖狂。

 “楚小姐,贏了一次而已。”有人怪氣說。

 楚昭笑了笑:“贏了一次,也是贏啊。”

 的視線掃視眾人,笑容譏嘲。

 “怎麼?我輸得起,你們就輸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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