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玨把肇事的司機抓了起來,當場扭送了公安局。
肇事司機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因為兒子生病心里抑而酗酒,他對自己酒駕的事實供認不諱。謝庭玨認為這場車禍絕不是意外,是蓄意謀殺,要求肇事司機向公安坦白同伙。但司機卻不承認謝庭玨的指控。
謝庭玨聽了直直地把人揪住,“你說,姓李的到底給了你多好?”
“你兒子的命是命,我弟弟的命不是命?”
鎮定自若的男人才開始出慌張。
等謝庭玨理完這件事再來到醫院,弟弟已經做完了手,正睡在重癥監護室。
謝庭玨隔著玻璃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抿著,面容冷峻得可怕。
謝庭玉剛回國就出車禍這件事,引起了外部的重視。
畢竟他之前是跟隨領導的翻譯,除了口語流利之外,手很好,騎馬、箭各項運也很不錯,在米國的時候讓訪問團狠狠地長了臉。
找個會英語的人不難,但是找一個手好、同時各項技能拔尖的人,著實不容易。
待在領導邊的人都能輕易遇害,這對政府來說無異于火辣辣的一掌。
這件事必須查個徹底。
很快,公安部那邊查到肇事司機得到了一筆巨款,匯款的戶頭是徐茂芳士。
謝庭玨在這個結果還沒出來之前,已經去找過徐茂芳一次。
他來到徐茂芳租的小平房,房間暗,發出一霉味。
此時并沒有人在家,家里的件也被清空。
徐茂芳的鄰居說:“你還不知道嗎,搬走了。跟咱說兒發大財了,要跟兒到南方掙錢。”
雖然徐茂芳的通緝令下來了,但人卻跑得不見蹤影。
謝軍知道這個結果后,吃驚得無法言語,“茂芳怎麼會這樣做…………”
謝的心絞痛犯得更厲害,憤怒地摔爛了拐杖:
“我們謝家有哪里對不住,自從有了,庭玉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如果徐茂芳在面前,怕是能生生活吞了這個人。
謝庭玉年時因為新來的繼母,被迫離開父親,從此他跟著爺爺一塊生活。好不容易長大了,徐茂芳又開始挑剔他娶的媳婦,哪哪都跟他過不去。
老兩口千辛萬苦把孫子拉扯長大,在他上澆灌了很多心。如果不是仇恨支撐著他們,這兩個老人家恐怕雙腳一蹬就上西天了。
謝庭玉的命不是一條命那麼簡單,他走了,老人怕也是會不住刺激心臟病發去世。
謝庭玨深知這一點,提醒謝老太爺:“庭玉的事恐怕沒有這麼簡單,您可千萬要住,庭玉還需要您給他討回公道。”
謝庭玨早就知道這件事并不像看上去的簡單,擺在明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的三兩只傀儡。謝家的落敗,是眾人推墻倒的結果。
上輩子沾手過這件事的人,謝庭玨花了幾十年的時間一點點去查。
他依靠著重生的機會,一步步蠶食這些人的機遇。讓他們在這一年之中,或者調離外地、或者落馬降職,風平浪靜了一年,卻不料弟弟仍舊是發生車禍了。
謝庭玨說:“徐茂芳跟周家的兒媳婦李蓉有過接,的娘家李家跟我們謝家——”
謝老太爺緩和了心中的悲傷,滿臉冷嚴肅,“我知道了。”
另一邊,公安局順著徐茂芳這線索,據謝庭玨提供的證據,索了許久才終于查到了李蓉的上。
李蓉萬萬沒有想到公安會找上門來,畢竟徐茂芳拿了支票遠走他鄉,天塌下來也有李家這個高個子頂著。事被安排得滴水不,睡得高枕無憂。
謝庭玉實在太顯眼了,謝家老太爺即便退休,靠著他謝家日后也會蒸蒸日上。
千算萬算,恐怕也算不到謝家從鄉下找回來的大兒子,竟然是重生的。
那天李蓉正在修剪花枝,一群公安忽然沖了進來。
“你們在做什麼?這里是周家!”
冰涼的手銬戴在李蓉的腕間,直到來到公安局之后才回過神來,平素冷漠的眼神終于恢復了正常:“這位同志,是不是有點誤會,我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這是不可能!
然而李蓉萬萬想不到,被隔離審問的時候,京城的有聲老牌名門李家被查出貪污腐敗,許多子弟均被帶走。
京都協和醫院。
謝庭玉被送出急診室之后,沒有醒過來。葉青水在醫院守了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滴水未進。
看到男人干涸的,慌忙地用棉花沾水,潤他的。
謝抱著兩個娃娃來到醫院,忍著心絞痛,語重心長地說:
“水丫多得吃一點,你不替自個兒想想,也要為孩子想想。你要是倒下了他們該怎麼辦?”
“誰說不是,現在他們就只能指著你了。”葉媽說。
抱著孩子喂,瓶里裝著的新沖的進口,雖然并不合兩個寶寶的口味,但得很了,了兩頓,聲嘶力竭地哭夠了他們也勉強地喝起了。
葉青水目落在兒子上,鼻頭一酸。
謝庭玉如約地把兒子們的帶了回來,但他卻躺在床上沒辦法再睜開眼看看他們了。
葉青水看見老人家頭發幾乎全白了,神狀態很糟糕,阿娘還不到四十,頭發也夾著雪花。葉青水的心一陣絞痛,端起了飯碗大口地吃了起來。
“我沒事,說得對,我好好吃飯。”
把一雙兒子接了過來,接過瓶,開始給兒子喂食。
不太哭的辰辰眼眶含著淚珠,淚珠盈于睫,要掉不掉。他直直地注視著葉青水,眼睛明凈純澈,像雨洗后的黑葡萄。
葉青水的心驀地一,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地撞了一下,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是他們來之不易的孩子,曾經失去過一次,應該好好珍惜才對。
親了一口辰辰、又親了一口,“對不起,是媽媽不對。”
“媽媽以后要好好護你們。”
兩個大胖小子終于笑了出聲,乖巧地含著手指。
葉媽扶著,相顧嘆了一口氣,離開了病房。
葉青水看著床上眉清目秀的男人,握著他包著紗布的手,輕聲地說:“玉哥,我不怕。”
“我還活著,你能躺一輩子,我就能守你一輩子。”
就像上輩子,你守了我一輩子一樣。
但,你要快點醒過來,不要讓我等太久……
葉青水回到學校以后,全年級的人都知道是謝庭玉的妻子了。沒有人嫉妒,羨慕,反而迎接的是惋惜、可憐的目。
為了照顧謝庭玉,在學校這邊請了長長的假。但學業仍舊是要繼續,學校這邊催了許多次,葉青水這一次沒有選擇辦理休學手續,而是一邊念書、一邊照顧丈夫。
謝庭玉傷到的是腦袋,很有可能會變植人,一輩子躺在床上。
雖然謝家也不缺他一口飯吃,但葉青水已經計劃到了幾十年之后,為了養兩個孩子、承擔謝庭玉的醫藥費,必須要完學業、多掙錢。
葉青水走進了學校的實驗室,日以繼夜地研究起制冷。
華國的冰箱制造業起碼落后別的國家五十年,但是在改革開放、鼓勵進出口貿易的推下,八十年代之后,人民錢袋子漸漸厚,華國的冰箱產業迅猛發展。
八十年代早期,冰箱業以進口為主。國冰箱產業一片荒蕪、蕭條,葉青水做好了計劃書,上了潘麗娟、余詩、任盈盈三個人一起參與研發。
葉青水對大家說:“我要做一款冰箱,比市面上賣得要好,更省電、能夠達到兩天消耗一度電,除此之外還要考慮保鮮效果,能夠減緩果蔬中VC的減消耗。”
水分和維生素C是衡量蔬菜水果是否新鮮的重要指標之一,上個學期曾經學過。但三個孩子聽了葉青水的話,跟聽天書似的,兩眼發黑。
別說做冰箱了,們甚至連冰箱長啥樣都沒見識過!
余詩差點想葉青水的額頭,是不是謝學長出了車禍,到的刺激太大了。
們只是大一的新生,能研究冰箱嗎?這無異于讓剛學會走路的嬰兒去跑馬拉松。
葉青水輕描淡寫地說:“相信自己,只要敢想,困難不存在的。你們不行,還有我呢。”
列了一串長長的參考書目給幾個人看,看著這些詳細周到的計劃,潘麗娟忽然說:“青水,你就是這樣子做出了那個電場找水儀嗎?”
葉青水點頭。
“好,這個冰箱我做了。”潘麗娟握著拳頭說。
天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這個家里窮得連冰都很吃的鄉村孩,竟然打起了冰箱的主意。
葉青水四人組了一個研究小組,跟學校申請了專門的實驗室。葉青水自己掏腰包,兌了兩千塊的外匯券,買了一臺進口的冰箱。
“原來這就是冰箱。跟柜子似的,冷颼颼的,別說這個名字還怪形象的。”潘麗娟著昂貴的“大家伙”說。
“兩千塊的冰箱,現在的人還真用不起。”余詩喃喃地道。
但是葉青水二話不說就托人買了一臺,可見是自己有錢,并不需要靠夫家。曾幾何時,那個曾經在校門口靠擺地攤賣香腸的孩,現在已經變隨手就能買冰箱的人。
魏靜還在嘲笑葉青水擺地攤的時候,“辰”香腸已經辦起了廠子、擁有門店鋪面。
“輕點,壞了怎麼辦?”潘麗娟說。
葉青水大手一攤,“沒關系,今天把它拆了,讓你們看看它里頭的構造。”
拆?
兩千塊巨款的冰箱,誰敢拆,要拆了它,估計吃心臟速效丸都救不了心痛。
兩千塊是什麼概念?要知道,這年頭如果不是有國家承擔學費,京大一年百來塊昂貴的學費恐怕都能讓許多人而卻步。
葉青水說拆就拆,拿起工起了手。
說:“都是機,拆壞了咱就修,干咱們這個專業的還怕沒有修不好的東西?”
任盈盈想了想倒也是,自從念了這個專業,修收音機從門到通,修過的收音機沒有幾百也有幾十個了。
葉青水一頭扎在研發節能冰箱上頭,認真按時吃飯、學習、養孩子,倒是重新活了人樣。
每天放學后,都會到醫院里看謝庭玉。謝庭玉手上的傷漸漸好了,紗布拆掉了,丑陋的疤痕一天天掉落,直到消失。
葉青水從裝著績條的盒子里取出了素靜的銀戒,戴在謝庭玉的手上,銀白的戒指反著點點耀眼的銀。
葉青水攤開作業,在謝庭玉的病床上寫了起來。
寫完作業后,葉青水想起謝庭玉一度很喜歡聽念書,從書包里掏出了他珍藏的國文書,平靜地念了起來: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輕靈在春的艷中舞著變。”
當清潤的念書音響起時,隔壁床的老太太關掉了廣播,認真地聽起了隔壁床的讀書聲。這把聲音清正、認真,吐字清晰而富有書卷味,聽起來像三月的雨,淋淋地讓口舒服。
它仿佛有治愈的能力,穩重、靜,聲音里充滿了與希。跟這個死氣沉沉的病房半點也不相符。
翻過一頁,葉青水蹙起眉心,猶豫了片刻。
想起被謝庭玉趕到墻角背書的日子,被他罰著背得嗓子疼,結果他卻在一旁香甜地睡了。
葉青水直腰桿,朗聲念道:“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
注屋子,潔白的墻壁上倒映著清瘦的剪影,兩黑亮順的辮子猶如漂亮的魚尾。重新蓄起了麗的長發。
最后念道:“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微穿過葉青水的,映在墻上,低下頭,映在墻上的影子也猝不及防地掉下了兩行清淚,微微抖。
葉青水的眼淚滴到了謝庭玉的臉上,吸了吸鼻子,掏出手帕給掉了眼淚。
但卻發現給謝庭玉完之后,還有眼淚源源不斷地流下來,的手微微地僵住,目死死地盯著床上沉睡的人。
“庭玉,你在哭嗎?”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快醒來吧,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躺在床上睡的男人卻一言不發,清雋的風采分毫不減,躺了許久不見日而顯得微微蒼白,他仿佛一不,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但他卻在流淚。
葉青水欣喜若狂地跑出了病房,找來醫生大聲地說:“庭玉有反應了,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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