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曦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臥室里了。

爬起來的時候，頭昏腦漲。勉勉強強扶著墻壁走出臥室，見胡玉霜正忙前忙后準備晚餐。

飯香充斥著整間屋子，坐在沙發上，仰頭喝下一整杯水。

胡玉霜端著一道菜走出來，見狀問了句：“你醒了？”

“嗯。”開口時，聲音竟說不出的喑啞。

有關酒席上很多事，已經記得不大清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在失去印象的最后一秒，面前的人貌似是顧之墨。

岳曦問道：“媽，我是怎麼回來的？”

胡玉霜了手，走到餐桌前：“你不記得了？”

岳曦有點張地了下：“不記得了。”

“你喝那麼多酒。雖然你現在畢業了，我很多事都不管你，但是你也稍微悠著點。一個不會喝酒的，怎麼去聚會上喝了那麼多。”

岳曦微微垂下頭，沒去看。

胡玉霜嘆了口氣，道：“是你班同學把你送回來的，你那時候醉的不省人事，路走走不了。還是被人背上樓的。哎呦，可真是。”

岳曦聞言，這才抬起了頭，問：“誰？誰背我上樓啊？”

胡玉霜做沉思狀，然后哦了一聲：“是趙小琦和你那個同桌，什麼來著。”

岳曦心間猛地一跳。

“想起來了，周梓溪。小男生看起來弱弱的，力氣還大。”

岳曦亮了一瞬的雙眼不聲地暗淡了下去，移開目，開口打斷還在繼續說話的胡玉霜：“我知道了。”

原來不是他。

晚飯只吃了幾口，岳曦便借著頭疼的理由回房間休息了。

果不其然，趙小琦是個閑不住的。醒了酒就找岳曦煲起了電話粥，先是給講了一堆關于聚會上大家因為醉酒做出的各種趣事。

然后又說到喝醉酒的袁達，躺在大車里來回打滾，撒喊趙小琦去把他扶起來。

說到這里，趙小琦呸了一句：“別人過去扶就都要踹開，我過去扶，他竟然作勢就要抱我。幸虧我跑得快，這個流氓。”

岳曦聽得一樂，過后才問：“那……顧之墨呢？”

趙小琦反問：“你不記得了？”

岳曦如實道：“我可能喝的斷片了，都不記得了。”

“他一開始把你扶出去通風了，然后他說家里有事他要先回去，就把你給我。我看你醉的路都走不穩，就把你帶到隔壁包間里讓你睡了會。”

“他走了？”

“對啊，早就走了。對了，他帶你出去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聊什麼悄悄話？”

岳曦心里面有些失落，沉默了一小會，說：“我不記得了。”

趙小琦頗為惋惜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會有意外收獲呢，唉。”

岳曦掛斷電話，拿起手機看著通訊錄里的顧之墨。

沒有任何態，也沒有聯絡過。

忍住了想先聯絡他的心，默默將手機放了回去。

畢業后的日子日益舒心了。

大部分同學都選擇在這個足足兩個月的暑假到去游山玩水。

岳曦卻被困在了家中。

胡玉霜找了一堆人來為自己兒參考將來報考的專業，聽說風景園林不錯，又聽說房地產就業好。

胡玉霜又是送去學素描，又是帶去走訪親朋好友參考報考的事。

的暑假，不是很難，但也不是很快樂。

可能是白天總是聽到關于大學的種種事，臨近出績的那幾天，岳曦竟然又像高考前幾天焦慮了起來。

連續做夢失眠，整個人臉也不好看。

還好績沒有讓太失。

照常發揮，又比預估的分數高了三十幾分。付出的那些努力沒有白費，妥妥的211。

岳曦抖著手將這件事和邊的人匯報了一遍。

胡玉霜開心的簡直要哭出來了，坐在客廳里給親戚狂打電話報喜。

岳曦也坐在床上給朋友發消息，趙小琦考的也不錯，徐佳夢也正常發揮。

想到顧之墨，岳曦實在太好奇了，詢問過后，發現顧之墨果然是顧之墨。

人雖然在五班，可績畢竟不是鬧著玩的。

他是市八中乃至整個市的理科狀元。

消息三天之就傳開了，岳曦真心替他高興的同時，看著自己績的頁面又難免生出幾分憂愁。

到底他們之間還是相差的太多，即使已經很努力地在追趕了。

出績后就是報考時間。

胡玉霜把連續熬夜幾天選中的學校列在一張紙上，岳曦無比將第一志愿填寫以下的學校以及專業。

岳曦揣著那張紙，滿心想的卻只有顧之墨。

來到教室里，報考時間很自由。

拿到報考表，岳曦只寫了姓名，其他的遲遲沒有填。

直到班上幾乎所有的同學填完了提前批的志愿，岳曦躡手躡腳地走到顧之墨坐的那排，朝他填報的志愿上看了眼。

是分數要求非常高的學校。

想去是絕對去不了的，只能去一個同城的其他學校。

岳曦坐回座位上沉思了許久，終于還是鼓起勇氣，違背胡玉霜的想法，填了H市的某211大學。

專業更是與胡玉霜心挑選的偏文科專業背道而馳，岳曦選了機械工程與自化。

當將這些事告訴趙小琦時，趙小琦驚得拼命搖的肩膀：“你瘋了，你肯定是瘋了。為了顧之墨，你這是豁出去了啊。”

岳曦被晃得眼冒金星，趙小琦才停了手，掐著腰擺出一副準備訓斥的模樣，問道：“去那里的概率是多？”

岳曦想都沒想：“百分之百。”

趙小琦無奈地嘆了口氣，搖搖頭：“顧之墨對你要是有一半上心，你們也不至于現在還毫無進展。你挑個時間和他攤牌吧，不然……”

后面的話沒再說，只是盯著岳曦看。

岳曦明白趙小琦的意思，點了點頭，為避免遭殃只能連忙應付：“好，我懂了。”

回到家后，胡玉霜第一件事就是圍過來問：“都填完了？”

岳曦有些心虛，別開雙眼，弱弱地答了句：“嗯。”

“都怎麼填的，講給我聽聽。”

岳曦深吸一口氣，只好照著那張紙條上的順序，原封不地背了一遍。

胡玉霜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舒心地坐到沙發上，笑了笑：“也算是結束了。”

見這幅樣子，岳曦更加愧疚了。轉想回房間里，胡玉霜在后通知了一句：“后天請你大姨們一塊吃個飯。”

“……奧。”

岳曦最不喜歡這種家庭聚會的場合，尤其是和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吃飯。

外婆家這邊的親戚，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能說會道又強勢。與他們談，只有側耳傾聽的份，沒法反駁。

個個都是胡玉霜2.0版本。

前幾年每吃一頓飯，岳曦就覺自己要窒息一次。

所以來吃飯的這天，心也不是很好。

吃飯的地點是胡玉霜挑的，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剛上了飯桌就被各種問題包圍了起來。

那些讓人窒息的話，與沒完沒了的詢問，讓岳曦幾乎不過氣來。

甚至趁著高興勁，三姨讓當眾喝了杯紅酒，也只能照做。

一杯酒下肚，很快臉上燒紅一片，頭也漸暈。

岳曦去洗手間洗了個臉，再次回到包間時，恰好聽到胡玉霜在酒席上頗為驕傲地對中親戚說著：“我為了曦曦這績可真是碎了心，不瞞你們說，高三那會兒，班上有個男同學不停向我家曦曦示好。我費勁了多力氣，好說歹說給小伙子勸退了。結果你們猜怎麼著，那小子竟然是咱們市的理科狀元。哎，后來我就在想，當初要是好好說話，沒準人家還能幫我曦曦再把績拔高拔高。”

“可不是，別小看這群小孩子。我說句實在的，他們現在早雖是不對，但也未必都是負反饋。沒準真的有互幫互助共贏的。”

“不行不行，曦曦還沒到年紀，這樣好的，我知足了。”

“……”

后面的話岳曦沒再聽進去，腦子里似乎轟地一聲炸開了。瞬間侵蝕了全部的思考能力。

扶著墻踉蹌了幾步，待緒穩定了許久后，才緩緩推開門。

又以一個不舒服的由子離開了酒席，自己先行車回了家。

心復雜。

除了震驚與傷心后，又多了些期待。

不知道胡玉霜的話里，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但可以確定的是，一定和顧之墨見過面，并且說了讓他遠離自己的話。

難怪他們互相之間有了電話號碼，解釋的時候又總是含糊其辭。

心底里困了許久的問題，似乎終于有了答案。

岳曦加快步子，回到了家中。

也許是跑得太快，心跳得很激烈。

岳曦深呼吸幾次后，給顧之墨發了短信：【我也報考了H市，不過是你隔壁的學校。】

發完后，困難地咽了咽口水，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看。

顧之墨很快回復了，只有三個字：【真的麼？】

【真的，我有信心能錄取的上。】

【那很好，我們可以開學見了。】

岳曦看著屏幕上這幾個看不出緒，略顯平淡的幾個字，咬了咬下。

那一杯紅酒的酒勁似乎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了手指，打了一串字發送過去：【明天徐佳夢約我一起去看學校看老大，你也一起來嗎？】

想了想，又追加了一條過去：【不行，你必須一起去。我有些話想當面對你說。】

很久很久以后，顧之墨才作出了回復。

岳曦盯著那行字，眼眶微紅。

【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