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起床氣幾天都沒消。
一連數日,謝南嘉都躲著趙靖玉,要不在老太太院里陪四小姐侍疾,要不就去小公子院里和畫樓談,晚上去給侯爺送宵夜,總要上素荷與同行,總之絕不給趙靖玉單獨見面的機會。
人前見著了,也是一副搭不理的樣子,趙靖玉若故意找茬挑釁,二話不說就下跪,一跪,他就沒脾氣。
趙靖玉為此到非常郁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那天晚上他可是拼命控制住心里的小怪,把自己的床讓給,獨自睡在了客房。
自打住西院,那是他頭一回睡客房,還因為擇床大半夜都沒睡著。
如此君子之風,比柳下惠也差不到哪去吧?誰知非但不領,還莫名其妙生了氣。
裁云說是起床氣,可這起床氣持續的時間未免太久了些。
莫非是生氣他當晚沒把送回去?
他原是想送回去的,后來轉念一想,與其讓人看到半夜三更在西院喝醉酒被他抱回去,還不如在他那里歇一晚第二天大搖大擺離開,被人看到,完全可以說是一早過來替四小姐傳個話。
他從來沒這樣心積慮為誰打算過,連衛鈞都說他想得很周到,唯一不周到的就是沒征得的同意,但這也不能怪他呀,睡得那麼沉,都不醒,他只好等到第二天再和解釋。
可倒好,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帶著一臉殺氣頭也不回地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了多大的委屈。
委屈的明明是公子我好吧,這人實在太讓人費解了。
趙靖玉百思不得其解,去找程志業請教。
他不好意思說是自己的事,謊稱是一個朋友的煩惱。
程志業道:“咱倆從小玩到大,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我不認識的朋友?”
趙靖玉嫌他抓不住重點:“你管認不認識干嘛,我是讓你幫忙分析分析,那姑娘到底為啥生氣?”
程志業道:“你自稱京城第一多公子,自己不會分析?”
趙靖玉搖頭嘆息:“奈何,多總被無傷啊!”
程志業越發覺得不對勁,一面對著鏡子往鬢邊花,一面試探地問道:“這個朋友,不會是你自己吧?”
“怎麼可能?”趙靖玉著脖頸死不認帳,“素來只有人為我相思疾,你幾時見過我為人發愁?”
程志業還想要追究,趙靖玉已然惱怒:“你說不說,不說就趕滾!”
“可這是我家。”程志業說道。
“……”趙靖玉起就走,程志業連忙拉住他,“別別別,我不問了,不問了還不行嗎,你說的那姑娘吧,我分析極有可能是吃醋了。”
“吃醋?吃什麼醋?”趙靖玉慢慢坐回去,“你說詳細點。”
程志業道:“你想啊,人家一個姑娘家,半夜三更去看你,那肯定是對你傾慕已久,鼓了很大的勇氣才去的,結果你啥事沒干,就跟人家在亭子里干喝酒,完了還把人灌醉了……”
“不是我,是我朋友。”趙靖玉強調。
“對對對,你朋友。”程志業也懶得揭穿他,“你這個朋友真是無趣之極,把人灌醉也就算了,你好歹干點啥呀,結果把人家一個人晾在房里一夜獨眠,第二天還搞了一大群人兒去圍觀人家,什麼意思,顯擺自己人多嗎?”
趙靖玉:“……我,我朋友不是那意思,他只是其中一個去看看人醒了沒,誰知道們都去了……”
程志業:“呵呵!”
趙靖玉:“……”
好吧,經姓程的這麼一分析,他覺著自己確實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可話說回來,不讓袖兒一個人睡,難道陪一起睡嗎,程志業本不懂袖兒,袖兒可不是那種投懷送抱的人,他若真的陪一起睡,那才是捅了馬蜂窩。
他思來想去,認為事壞就壞在裁云們上,肯定是袖兒一醒來看到他房里這麼多人,生氣了。
他眼睛一亮,笑意浮上角,程志業說得沒錯,袖兒是在吃醋。
哈哈!
哈哈!
他大笑幾聲,奪門而去,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看看袖兒,先前他不知道是吃醋,沒留意的表,他要快點回去看看吃醋是什麼樣的。
我就說嘛,怎麼會有孩子不喜歡我,若是有,那一定是裝的。
袖兒就是裝的,可惜,如今被我識破了,小丫頭,看你還往哪里逃?
他越想心里越滋滋,一路打馬飛奔,春風得意,大紅衫像勝利的大旗迎風招展,引得街市上的姑娘紛紛側目,嗒嗒的馬蹄聲仿佛踏在每個姑娘的心頭。
回到府里,他先去了四小姐的院子,謝南嘉不在那里,他又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謝南嘉也不在,他想著肯定是在小侄子的院里了,結果到了地方一看,所有人都在院子里陪著小侄子玩耍,唯獨他要找的人不在。
凡事講個一鼓作氣,連找了三個地方沒找到,他的熱便枯竭了,偏偏小公子被他鮮艷的裳吸引,張著手非要他抱。
趙靖玉嘆口氣,從畫樓手里接過孩子,抱起來拋了幾下,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你倒是開心。”趙靖玉手去幫他拭笑出來的口水,不料又被他咬住了手指。
“嘶!”趙靖玉疼得倒吸氣,覺皮都被他咬破了。
眾人急忙圍過來,奈何辦法想盡,孩子就是不松口,最后還是畫樓著他的鼻子不讓他出氣,他不得已才松開了。
這辦法是靈驗,只是礙于小公子的份,大家都不敢用,也就只有畫樓敢。
趙靖玉的手指真被咬破了,從兩個小小的牙印滲出來,嚇得院里人都跪地請罪。
娘抱著小公子,著聲解釋:“二公子息怒,小公子這是在出牙,牙,抓著什麼咬什麼,不是故意要咬你的。”
趙靖玉自然不能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只能自認倒霉,人上了些藥,拿布包起來,離開了院子。
被孩子這麼一咬,他倒是清醒了,不再想著去找謝南嘉,轉而回了西院。
他可是堂堂二公子,他是有尊嚴的,火急火燎地找一個丫頭算怎麼回事?
反正袖兒已經上他了,現在占據主的是他,他應該等著袖兒來找他才是。
哼!
然而,傲的二公子并沒有傲太久,過了沒多大會兒,衛鈞就來告訴他,他之所以到找不到袖兒,是因為袖兒在花園被趙靖平纏住了。
趙靖平那個胚,慣會用甜言語詩詞歌賦的東西哄騙人,袖兒可千萬不要被他迷了。
趙靖玉再也坐不住,帶上衛鈞殺去了花園。
謝南嘉并非閑著沒事去逛花園,而是被綠柳約去的。
綠柳惦記著上次的事,趁著四小姐侍疾謝南嘉有空閑,便差人把謝南嘉到花園相見。
為避免再被人聽,兩人選在荷花池中的涼亭說話。
綠柳問謝南嘉上次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到底愿不愿意幫坐上世子夫人的位置。
謝南嘉心當然是不愿意的,若綠柳真的是兇手,幫就等于給自己的敵人送籌碼,若綠柳不是兇手,就更不舍得嫁給趙靖平個王八蛋了。
因此直截了當地告訴綠柳:“我不會幫助一個殺了世子夫人的兇手去做世子夫人,除非你能證明自己不是兇手。”
“我沒法證明,但我真的不是。”綠柳說道,“我家小姐對我親如姐妹,我沒理由殺。”
謝南嘉冷笑:“親如姐妹算什麼,就是真正的親姐妹,為了男人反目仇的也不乏其人,你沒有證據,恕我無能為力。”
綠柳對的固執也無能為力,卻由此更加深信,就是將軍府派來的人。
“我雖然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的懷疑對象,看在我們都是將軍府的人的份上,請你務必幫我一把,只要查出真兇,我的嫌疑就能洗了。”
謝南嘉想了想,點頭道:“你先說來聽聽,我再決定要不要幫你。”
兩人在石桌前座下,綠柳當下便把自己的懷疑一一告訴了。
綠柳懷疑的是四個人,紅姨娘,雪姨娘和秦氏姑侄。
謝南嘉對這兩個姨娘一點印象都沒有,就讓綠柳詳細說說懷疑們的原因。
綠柳道:“紅姨娘是世子親之前很寵的一個小妾,并且還懷了孕,眼看著世子大婚將近,夫人擔心將軍府知道了不高興,便命人把藏了起來,不料在大婚當天,突然腹疼難忍,所有人都在為婚禮奔忙,無人理會,導致失去了孩子,直到大婚的第二天才被人發現。”
這麼一說,謝南嘉想起來是有這麼個人,大婚的第二天,趙靖平所有的小妾都去給敬茶,其中就有這個紅姨娘,因為不適,被強行架過去行禮,當場暈倒。
據說醒來后,曾對世子夫人多有抱怨,說都是因為世子夫人要嫁過來,才導致丟了孩子,總有一天要為的孩子報仇。
那時候謝南嘉本不以為意,在看來,這件事不是的錯,要怪就得怪秦氏,是秦氏把人關起來的。
當時不認為紅姨娘有能力報仇,現在同樣也不認為,因為那些姨娘,平時都沒機會進的院子,更不要說生孩子的時候了。
“雪姨娘又是怎麼回事?”問。
“雪姨娘是世子爺去年冬天從花樓贖回來的,仗著自己才貌雙全,想要與世子夫人一較高下,世子夫人厭惡這種人,連茶都沒讓敬,并下令不許踏院門半步,非要跪在院子外,揚言世子夫人不見,就一直跪下去。
恰好那天下了大雪,在雪地里跪了兩個時辰,整個人都凍僵了,被人抬回去后,經太醫診治,說怕是以后不能生育了,后來喝了好久的湯藥,始終懷不上,至此便對世子夫人懷恨在心。”
“……”謝南嘉十分無語,“這不是自找的嗎,怎麼也能怪到我……世子夫人頭上?”
綠柳出諷刺地笑:“人不都是這樣嗎,出了事只找別人的責任,哪有自己恨自己的道理?”
“那你當天可曾見過這兩個姨娘或者們的丫頭進產房?”謝南嘉問。
“不曾,但不排除們會買通其他人。”綠柳道。
“夫人呢,你為什麼會懷疑和秦婉如?”謝南嘉又問。
綠柳恨恨道:“府里誰不知道,秦婉如想嫁世子都想瘋了,懷疑的不止我一個,只是是夫人的侄,沒人敢明著說罷了,至于夫人,我知道一個連我家小姐都不知道的,因著這個,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
謝南嘉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對于居然有瞞著自己到不可思議。
“這個畫樓知道嗎?”問。
如果連畫樓都知道,那可真的要生氣了。
“畫樓不知道,這個,是我家夫人在小姐出嫁的前一天告訴我的。”
“什麼,是我世子夫人的母親告訴你的?”謝南嘉一激,差點又說,“為什麼不告訴自己的兒,反倒要告訴你呢?”
綠柳看著明顯比剛才激烈的緒,心中生出些許疑慮:“我不能說,我答應了我家夫人要保守。”
“是不是因為這個,將軍夫人才會在你被夫人問罪時替你開救了你一命?”謝南嘉問。
“不全是。”綠柳搖搖頭,突然警覺道,“你怎麼知道我家夫人替我開的事?”
“畫樓告訴我的。”謝南嘉道。
“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綠柳問。
“因為和你一樣有求于我,要我幫忙找出真兇。”謝南嘉道,“不像你,求人辦事還遮遮掩掩,什麼都肯告訴我,所以我才覺得比你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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