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思,沒有的時候平靜無事。
可當一旦有了,如同萌芽的小苗,執念澆灌,縱雨,眨眼就能瘋長參天大樹,再無法忽視和鏟除。
眼下,霍九幽便是如此。
他看著手心里的小烏,其實打心里的很喜歡,視如己出真心想當兒來寵寶貝的。
然而,他很理智的知道,若是一只普通的烏,一生的壽命于人類而言,不過就是匆匆過客。
一想到,某天小烏會率先離他而去,霍九幽就不了。
這種事,他絕不允許發生!
所以,小寶貝能變人是最好不過了。
再沒見過辛氏之前,霍九幽這念頭還不強烈,充其量偶爾嘆一下罷了。
可當他知道,辛氏不是人,真的是一只狐貍的時候,霍九幽心思就活絡了。
既然狐貍都能變人,那麼他的寶貝肯定也可以變人!
霍九幽如此篤定,這也是他暫且留了辛氏母一名的原因。
他需要知道,從變人的訣是什麼。
霍九幽心里暗自盤算,很快一個瘋狂的計劃就在他心里型。
只等一個恰當的時機,就會化為磅礴雨澇,沖垮堤壩席卷所有的妖魔鬼怪。
然,霍九幽現在不聲,任是誰都沒法從他臉上看出半分端倪。
他如往常那般,按著行程表上的事忙碌著。
不同的是,今天他左肩多了一只獨腳的黑小烏。
無論是在軍營里理文書軍務,還是應酬吃飯,亦或是商談機,團子都不曾從霍帥左肩上下來。
不用半天的功夫,整個云安三省,稍微有點權勢地位的,全都知道霍帥鳥如癡。
且,霍帥獨鳥中的烏!
聽說,他一養就養了兩只烏,左肩上黑這只,頓頓都是他親自喂食,晚上還同枕而眠。
就是霍老爺子最寵的十三姨太,說了句烏不吉利的話,都被帥開了一木倉警告了。
霍帥那是公認云安第一男,那張皮相不僅俊的人,又還有權勢地位,北邊馮家那位,在霍帥那邊,是聲都不敢吭。
這樣的男人,哪個人不。
若是從前,大家還能肖想一下,可現在霍帥滿腔溫和寵都傾瀉到只小烏上。
云安三省,一眾名媛貴頓時只覺一腔慕喂了狗!
忒不值當!
“忒不值當!”
同樣的話,從辛氏里冒出來。
斜躺在黑漆雕玫瑰花的榻上,裾松松垮垮遮掩住重要部位。
賽雪,嫣然紅,妖嬈的艷撲面而來。
面頰帶微紅,表不忿地捶了記褥子,牽扯到尾上的木倉傷,頓時疼的直。
“該死的霍九幽,”咬牙切齒,兩鬢邊忽的生出稀落黃的茸,“等神到手,我一定要吃了他的心臟。”
辛蓮皺起眉頭,想著霍九幽那張臉,竟是有些微末不忍。
岔開話題:“娘,神真的在霍家大宅?可是我們進霍家兩個月了,哪里都找遍了本就沒有。”
辛氏翹起蘭花指,從鬢角拂過:“神肯定在霍家,不然霍家一到晚上就跟鬼巢一樣,那些魑魅魍魎鼻子可靈了。”
聞言,辛蓮眼神逐漸凝重:“娘,我最多還能再堅持七天,七天之后不管找沒找到神,我們都必須離開霍家。”
似乎想起什麼恐怖的事,小臉瞬間慘白。
晚上的霍家,就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辛氏不甘心:“小蓮,你再想想辦法,然后得不到神,你就會跟你爹一樣早衰短命,小蓮娘承不起第二次生離死別了啊。”
拉著辛蓮的手,一雙嫵的桃花眼里浸潤出點點水,實在人無法拒絕。
辛蓮太清楚親娘的本事了,縱使知道是只狐貍,一言一行都會不自覺的帶上魅人心,可仍舊無法拒絕。
辛蓮心頭生出煩躁:“娘,不是我不想,是我的護符只能支撐七天,七天后沒了庇佑,我們都會被惡鬼占據,倒是就了孤魂野鬼行尸走。”
這個后果,辛蓮稍微一腦補,就渾打哆嗦。
辛氏握了手:“再等等,今晚上是新月第一天,新月招出鬼祖,如果霍九幽能活下來,我們就去尋他庇護。”
一聽“鬼祖”,辛蓮渾冒冷汗,后背冷惻惻,仿佛現在屋子里就有不干凈的東西。
了胳膊,思忖片刻咬牙道:“好,霍九幽的聽濤苑是最干凈的。”
說著,又出兩枚護符:“娘,今晚上鬼祖出沒,必定也是為神而來,你把霍老爺子纏在房里,別讓他去別丟了命,到時候看在我們護下老爺子的份上,希霍九幽會對我們禮遇兩分。”
辛氏連忙收好護符,接連點頭,便是記下了。
辛蓮深呼吸,下對鬼祖的恐懼,起準備回房間準備一番。
忽的,站在房門口問:“娘,那神是個什麼模樣的?它真的能……心想事?”
辛氏笑了,嫵桃花眼里滟瀲多:“當然,神真的能讓人心想事。”
至于是個什麼樣的……
辛氏搖頭,也不知神是什麼模樣,只是當年還是狐時,聽族中最年長的老者提及過。
如今天下jun閥林立,戰火連綿,人命比草賤,便是這般的妖怪,所茍求的也不過是偏安一隅。
可在世之中,這愿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樣遙不可及。
辛氏陷回憶之中,臉上表似嗔似怨,難自,還會流下眼淚。
辛蓮沒有打擾,而是出了房間,輕輕掩上房門。
站在回廊,眺著聽濤苑的方向。
那座白墻紅瓦的小洋房別墅,掩映在葳蕤綠植中,和這老舊陳腐的大宅相比,就像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微啟,無聲的囁著三個字——
霍九幽。
……
團子累壞了。
跟著爸爸一天,見了好多不認識的人,吃了好多好吃的東西。
霍九幽回府之時,已經窩在爸爸的軍裝兜兜里打瞌睡了。
胡副抱著倆大盒子跟后頭進來,這一天帥有多寵那只小烏,他可算是見識了。
嘖,他掂了掂手里的盒子,忍不住驚嘆。
小黑早等的眼穿,才看到人影子,他就撲騰著拼命飛過去。
小黑:“嘎嘎嘎嘎嘎。”
啞難聽的烏聲,立時就在整個聽濤苑回響。
蓋因翅膀上的翎羽還沒長出來,小黑僅能翔幾步,飛不出半米遠就要墜機。
眼看著小黑就要摔地上了,霍九幽眼疾手快一撈,兩手指頭提拎著小黑尾,將之撿了起來。
小黑頭暈目眩,待視野穩定后,他就看到小腦袋耷兜兜邊沿,一點一點正在打瞌睡的姐姐。
霍九幽:“噓。”
小黑不自覺屏住呼吸,豆瞇大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團。
嚶嚶嚶,姐姐腦袋上的翹起的小翎羽好可!
打瞌睡的姐姐,今天也是全世界第一可的小烏!
他渾冒紅泡泡,眼睛都在放。
霍九幽進屋,胡副已經拆了盒子,桌子上并列放著倆鳥籠。
其中一個就是普普通通的鳥籠,木質的籠栓,陶瓷的食盒,已經供站立的木。
另一個,就非常金燦燦了。
通以黃金打造的鳥籠,甫一眼看去,金閃閃的能亮瞎眼睛。
似乎是擔心黃金的籠栓太冰冷,每一上都細細地纏繞著的天鵝絨布。
小巧致、銘刻玫瑰花紋的食盒,籠子里不僅有可供鳥兒站立的橫木,還有高低錯落景致假山流水,以及華的小窩。
胡副是真沒想到,他家帥竟是個這麼會寵小心肝的主。
這金籠是現場定制,圖紙都是帥自個畫的,任何一個小配件不合格,帥都不會要的。
胡副就瞅著,白小烏非常有自覺,自個跳進木籠子里,還喙一,把自己關里頭。
就,又乖又聰明。
胡副驚嘆,這白的烏肯定了。
霍九幽小心翼翼掏出團,再是屏住呼吸放進的鳥窩里。
團睡得,換了地方都沒知覺。
小腦袋蹭蹭乎乎的墊子,閉著眼睛抖了兩下翅膀,自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呼呼大睡。
小黑在自個寒酸到破舊的羽窩里,腦袋出鳥籠,目不眨眼地盯著隔壁的姐姐看。
霍九幽坐在桌邊,單手撐下頜,也盯著金籠里的小濛濛看。
但凡是小濛濛翻個,獨腳小爪爪不自覺蜷起來。
這一人一鳥都呼吸一頓,本不眨眼睛。
腦電波更是神奇的同步到一塊——
姐姐超級可!
寶貝可可!
團再翻,嘟嘟的翅膀一搭,將小腦袋蓋住。
一人一鳥繼續盯著。
整個房間里雀無聲,一直到暮四合,霍九幽實在看不清了,適才長嘆一聲,起掌燈。
哎,小寶貝還是只雛鳥就這麼可了,要是變人,那豈不是更萌可?
不自覺的,霍九幽腦海里浮現一只矮墩墩的小團模樣,小手小腳要胖乎乎的,著就很有。
有調皮的小呆,漉漉的黑白分明大眼睛,白的,小音又甜又,會跟他甜甜的撒喊爸爸。
一想到這樣的場景,霍九幽眸就越發幽深了。
“明天。”他刻意低嗓音喝了聲,吸引來小黑的注意。
他偏頭看著小黑,俊的臉上是瘋狂骨的偏執:“明天,我們把辛氏母捉了,我定會拷問出變人的,一定先讓你變人。”
聞言,小黑怔了下,接著就是撲天蓋地的。
小黑:“九幽爸爸,你對我真好。”
霍九幽臉上帶著笑,在影的投下,以高的鼻梁為界限,另一邊側臉在影中,讓人看不清。
他屈指輕敲:“你是我兒子,對你好那是應該的,好生努力變人,別為父失。”
小黑重重點頭:“父親放心,我一定會變人的。”
霍九幽滿意點頭,適才拎著金鳥籠,帶著小團回房睡覺了。
小黑站立在橫木上,白小烏陷了沉思之中。
忽的,一道明悟像閃電,嗤啦在照亮他的腦海。
小黑震驚地看著霍九幽房間的方向,整只鳥都不好了
臥0木曹,這該死地踩坑狗屎直覺!
父親又又又又又坑他!
而房間里,霍九幽心不錯的把小窩挪到自個枕頭上。
干燥溫暖的指腹,輕輕拂過團小腦袋。
霍九幽:“很快了,先拿你弟弟做做試驗,完全沒問題后,寶貝就能變化人了。”
睡夢中的團,條件反都蹭蹭爸爸的拇指,完全不知道爸爸的打算。
而圍觀了全程的兔子,抹了把臉。
嚶,大佬賊腹黑,小系統也很怕怕。
是夜,萬籟寂靜,霍家大宅更是死一般安靜。
新月如勾,懸在將才濃墨般的幕布蒼穹上,那新月邊緣,約泛出點點紅。
如此詭異的一幕,竟是無人能看見。
夜半時分,凌晨一刻鐘。
無人可見的氣虬結翻滾,從霍家大宅外圍不斷往里推進。
氣所過之,綠植枯死,池水惡臭,水中錦鯉直接翻白肚皮。
值當的仆人,似乎也睡過頭去了,忘了值當的差事。
掛在廊檐的燈籠,在寒涼夜風中搖晃兩下,忽的燭火一滅,竟是徹底熄了。
便是大宅正堂,亮的燈泡也詭異地閃爍起來。
“啪”的一聲,燈泡破碎,黑暗驟臨。
睡夢中的團,突然睜開眼睛。
小烏困眨眼,偏頭看向房門。
房門沒有靜,可在團子眼里,卻有縷如頭發的東西從門蔓延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