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你再說一遍？”

　端坐在高位上首的年，紅眼眸輕輕一，就泄出冷淡漠然的氣質，那種冷是沒有人類煙火氣的冷，直人頭皮發麻。

　總管太監著頭皮，攏著手站在下頭，畢恭畢敬回稟道：“謝家三郎，于前日晚上從刑部大牢中逃了，刑部上下滿京城的地皮都翻了好幾遍，是沒找著，這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般。”

　總管絞盡腦，盡可能的把旁枝末節的細節都想出來。

　他回稟完了，沒聽到回應，遂抬起眼皮，往上覷了一眼。

　這一眼，他就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沒人氣的年，此時正表溫和、滿眼含笑的投喂謝家那位小祖宗。

　許是真了，只見謝小祖宗視野之的，嗷嗚嗷嗚地嚷著全都要吃。

　年也真遂，每種食都拿刀叉切割小小的粒，不厭其煩地送到的小盞里，方便小團子取用。

　他還時不時的低聲叮囑說：“慢點慢一點，別嗆著了的，有很多，我不跟你搶的。”

　團子嗷嗚張大小，吧唧一口吞掉銀叉子上的粒。

　咬咬咬的，還揮著小胳膊，示意要喝水。

　于是，天潢貴胄的皇子，跟個老媽子一樣，趕拿來甜蜂水，一手直接喂，一手掬在對方下接著。

　那等作練、全心全意、毫無怨言的模樣，真真驚到了總管太監。

　這位可是皇子啊！如無意外，將來的九五至尊啊！

　現在卻干著伺候人的下等活，何統！

　慣是會上的太監，遂往前一步：“殿下，這種伺候人的事怎麼好讓殿下上手呢？您歇息著讓奴來，伺候主子這種事奴最擅長了，保管伺候的謝家小貴舒舒服服的。”

　他卑躬屈膝上前，正要從小黑手里接過公筷。

　哪知，紅眸詭譎的年輕飄飄看他一眼：“你要跟本殿搶小濛？”

　總管一愣：“？？？”

　我搶啥了？殿下你再說一遍？

　團的腮幫鼓鼓的，著銀叉子邊啃，邊好奇地看著總管。

　吸溜吸溜，弟弟煎的的超好吃噠！

　小黑生氣！

　有一個總搶不過的父親就很糟心了，怎麼現在是個玩意兒上來就要跟自己搶姐姐？

　太生氣了！

　紅眸幽深如焰火，濃烈的仿佛要擇人而噬。

　未知的威傾瀉下來，巨大的恐懼籠罩在總管上。

　那一刻，他承到了比面對皇帝之時，還盛的氣場。

　那種覺，就像是被只深淵兇給盯上了，但凡他有毫的異，立時咽就會被咔嚓咬斷！

　總管瑟瑟發抖，噗通一聲當場跪下：“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奴再也不敢了。”

　小黑表冷漠：“饒命？本殿為何饒你？”

　此時此刻，總管求生表，他腦子轉得飛快。

　只見，他蹭蹭往前爬幾步，距離小黑足夠近后，再艱難地抬起脖子，很小聲的耳語了句話。

　團子聽不到，小屁挪挪蹭蹭，整只都靠到了弟弟上。

　小黑順勢長臂一攬，把人摟過來抱大上。

　于是，團子只模糊聽到個話尾——

　“惡疾頑固……藥……恐憂……”

　小只的團子抓住弟弟的袖子：“？？？”

　年眸閃爍，安地姐姐小呆：“當真？”

　總管太監誠惶誠恐點頭：“事關重大，奴不敢拿這種事來糊弄殿下。”

　末了，他又連忙表了一句忠心：“奴對殿下的心，那是天地可鑒。”

　小黑沒接話，自顧自拿帕子給姐姐揩了揩小：“吃飽了嗎？”

　團子已經不了，不過還想吃一點，遂扯著弟弟袖子，指著那個蟹釀橙嚷著還要吃一個。

　小黑手還過去，總管非常有眼，趕爬起來飛快干凈雙手，彎著腰端起蟹釀橙的盤子奉送到年手邊。

　小黑抬起的手一頓，意味深長地看總管一眼。

　總管低眉順眼：“殿下請。”

　小黑施施然挑選了最合姐姐口味的一個，擱小盞里推給姐姐，又拿了小銀勺，方便姐姐挖來吃。

　仲秋時節，正是最適合吃橙和蟹的時候。

　膳房挑選最的貢蟹，甜度最高的金橙，經過數道復雜工序，才做了這道菜。

　團子拿起小銀勺，直接往中間一一舀。

　卻不是自己先吃，而是舉起來要喂給弟弟。

　小濛濛：“弟弟吃。”

　小黑真真被驚喜到了：“姐姐？”

　團子見他不吃，又夠著手往他面前送了送，舉地太久了，小胳膊巍巍的，勺子里蟹黃混雜的橙都要掉下來了。

　小濛濛：“弟弟也吃呀。”

　這樣和又，大方的分不吝嗇計較，還把最好的一口留給弟弟，那是真真將家人放在最重要的心上了。

　不僅認可這只域外邪種做家人，還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去喜歡、去溫暖。

　霎時，年就被染到了。

　心臟的每一次跳，汩汩的獻噴涌而出的瞬間，都帶著無比的滾燙，又熨帖又。

　年紅眸，罕見的逐漸彌漫上無比的脈脈溫。

　他微微垂下頭，眼瞼下落，遮擋住了宛如寶石般璀璨的眼瞳。

　然后，他俯張，懷著一種自己都無法言說的心，舌尖卷過銀勺，將那口最甜、蟹黃最鮮的部分卷進口中。

　酸甜鮮香氣的味，像苔蘚一樣瘋狂覆蓋住味蕾，并順而下，一直到肚腹，那都是帶著無上的味。

　那一小勺的蟹釀橙，卻是小黑一生中吃過的，最味的一口。

　永生都難忘。

　“姐姐也吃。”他輕輕推了推團小手，讓只用照顧自己就行了。

　團子就弟弟乖乖吃了，那張稚小臉上頓時就出了明笑容。

　重重點頭，氣的應和：“嗯。”

　弟弟乖乖噠，濛濛也乖乖噠！

　舉著小勺子，專門舀蟹釀橙來吃，小黑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不管干什麼，仿佛永遠都看不夠。

　將兩人的小互全都收進眼底的總管太監暗自咂舌，誰能想到，這兩人關系竟會好到這樣地步，而且大的居然還認小的那只當“姐姐”！

　總管也沒多想，只當殿下英明神武，要對付謝家率先籠絡住了謝氏小祖宗，甚至不惜屈膝認個當姐姐。

　能屈能，是個九五至尊的苗子！

　總管越發堅定了站隊跟隨九皇子的決心，誓要讓殿下看到自己的忠心！

　于是，他又低聲道：“殿下，那謝三郎雖逃出了刑部大牢，可一定還沒出京，他必定有非常想見之人。”

　話到此，他意有所指地瞥了小團一眼。

　這位可是謝家小祖宗，門閥謝氏幾百年才出的一個天之驕，對謝氏而言，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謝三郎不可能不想見！

　小黑眸頓了頓，他偏頭冷淡地看總管一眼。

　總管就聽年，用一種無比危險的口吻說：“小濛是本殿至寶，誰敢對用小心思，本殿能生撕了他。”

　一句“生撕”，讓總管打了個寒。

　那樣的戾氣十足，讓人毫不懷疑，這位還真干的出生撕活人的事來。

　總管趕自己子：“是是是，是奴才說錯話了，殿下原諒則個。”

　小黑冷哼一聲，心頭到底還是有些戾氣暴躁。

　謝三郎逃了，他對付謝家的砝碼就了，需要時間重新布局。

　“弟弟呀，”團子扯扯他袖子，等弟弟轉過頭來，嘿嘿咧笑著說，“弟弟也是濛濛寶貝，我們都是爸爸的寶寶。”

　不太懂至寶的意思，都有個“寶”字，想來就是寶貝了。

　小黑樂了，手拿了帕子，給姐姐吃的滿都是的小。

　年笑道：“嗯呢，小黑才跟別人不一樣，姐姐在小黑這里，是最大最大最大最大的大寶貝，惡龍的寶藏嗷嗚。”

　他學了一聲惡龍的吼聲，讓團想起兩人是龍龍的日子。

　眼睛蹭蹭發亮，小手比在腦袋上當龍角，跟著弟弟嗷嗚嗷嗚的。

　姐弟兩人你嗷嗚一聲，我嗷嗚一聲，竟是玩的不亦樂乎。

　總管悻悻，不敢再打擾，小心翼翼退出來。

　門外，有侍衛候著，見狀立刻上前詢問，謝三郎之事要如何善后。

　總管擺手，擋住了侍衛往里看的視線，他輕咳幾聲擺出姿態道：“殿下沒空，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再在京城里找找，嚴防各個出京城門，對謝家人就是一只螞蟻都給咱家看好了。”

　侍衛拱手應下，匆匆去布置安排了。

　總管在門口站了會，他瞇眼眺不遠的深秋暖，半晌嘆了口氣，抬腳往南書房去。

　殿下轉醒之事，還得去跟陛下做個回稟。

　既是已經決定站隊九殿下了，陛下那邊自然要盯點，省的被其他皇子鉆了空子。

　堂堂一總管，簡直是為九皇子碎了心。

　礙眼的人都走完了，小黑眸微閃，他一把把姐姐抱起來舉高高：“姐姐，想出宮去逛街嗎？我聽說西市那邊進了一批波斯玩意兒。”

　團子小短蹬：“要的要的，我們去逛街呀，給爸爸買禮！”

　濛濛要給爸爸帶禮！

　小黑上下打量了下團子，姐姐因為年紀還小，發細沒法綰復雜的發髻，遂只左右纏了對可的小發包包。

　發包包上纏紅小鈴鐺，脖子上掛赤金盤螭瓔珞圈，手腕帶著金累點翠嵌珠鐲，墜著很致的小鎖片，寓意非常好。

　那一海棠暗金織櫻花紋雪緞秋裳，是宮中的貢品，整個大夏朝都找不出第二匹雪緞，嘟嘟的把團子襯的非常喜氣可。

　小腰上掛的是兔子玩偶，小黑知道那玩偶對姐姐來說非同一般。

　他非常滿意，姐姐這一行頭，全都是他親自挑選的。

　他要讓父親知道，他也是能照顧好姐姐的！

　不僅能把姐姐投喂的來珠圓玉潤，還能讓姐姐像瓷娃娃一樣漂漂亮亮！

　至于年，則有些不太在意自個，隨便穿著件斜襟寬袖的石墨素面錦鍛的袍子便罷。

　姐弟兩人手牽手出了宮，后腳就有人將這消息回稟給皇帝知道。

　皇帝擺手，面無表的說：“有他去。

　過了會，皇帝又喚來總管太監問：“今年仲秋，是不是到該狩獵的時節了？”

　總管垂著眼瞼，邊揣度這話的意思，邊小心翼翼回答：“陛下，眼下秋高氣爽，今年托陛下洪福，又是一個收年，正是秋獵的好時候呢，獵們肯定都長膘了。”

　陛下握著朱筆，忽的劇烈咳嗽起來。

　總管趕奉上參茶：“陛下喝一點。”

　皇帝呷了口，緩下了這口氣道：“傳下去，十日后秋獵，邀各文武大臣家眷參加，今年的秋獵冠軍，孤將重賞！”

　總管一字一句記下，皇帝又說：“謝氏一門兒郎各個出眾，特別跟謝丞說，孤看好謝氏兒郎。”

　聽聞這話，總管眼皮子一跳，一時間竟是不明白，皇帝說這話竟是服，想跟謝家重修舊好，還是給謝家敲的最后喪鐘。

　踟躕了會，總管還是著頭皮問：“陛下，您這是想要……”

　他話還沒說完，皇帝冷惻惻看他一眼。

　總管立時噤聲，半個字都不敢再多問。

　不過，他卻是將皇帝的話語記在心上，打算轉頭就跟九殿下回稟。

　至于秋獵，那本就是一場鴻門狩獵啊。

　和總管的憂心忡忡相比，小黑和團子倒玩的十分快氵舌。

　小黑財大氣，份地位在那，他帶著團子直接往最大的拍賣行去，也不管是不是要拍賣的東西，直接讓端出來隨意團挑選。

　水晶飾品、明亮的小鏡子、還有各種稀罕的波斯外來品，在大夏甚是見都很新奇。

　然，團看了幾眼，都不太興趣。

　經歷過各種小世界，爸爸還帶看過各種景，團子年紀雖小，可的見識閱歷遠比很多年人都富。

　拍賣場東家不停抹汗，這小祖宗真難伺候，連那等掌大，明亮新奇的水晶鏡子也不喜歡。

　要知道，那玩意兒只有掌大，可在京中最是各家貴的追捧。

　小黑著姐姐手小窩窩，低聲問：“都不喜歡嗎？”

　團子搖頭：“不喜歡。”

　小黑遂對東家道：“箱底的，全拿出來。”

　東家苦笑連連：“公子，剩下就都是一些活和煞氣重的兵，這些玩意兒小貴主怕是要被嚇到的。”

　白、的小姑娘，穿金戴銀的一看就養的細貴，這要被嚇到了，只怕整個拍賣場都要不保。

　小黑揚眉：“無礙，我家姐……咳我家寶寶什麼都見過，不會被嚇到的。”

　“我家寶寶”說出這幾個字，小黑看了姐姐一眼，見沒有反對，頓時心頭一陣歡喜。

　“我家寶寶”他在心里又默念了幾遍，低頭又喊了一聲：“我家寶寶，寶寶？”

　團子抬頭就笑，還手去弟弟的臉：“嗯，寶寶，小黑黑也是寶寶。”

　像是彼此之間某種獨有的某種親稱呼，是只屬于兩個人的小。

　小黑歡欣雀躍，那模樣就像是只快活到尾瘋搖的大狗子，嚶嚶低著腦袋，恨不得讓他家姐姐趕擼一把。

　東家愁著臉出去了，吩咐小二去庫房搬東西。

　不大一會，有一形高大，頭上裹布巾的店小二，雙手捧著把鑲紅寶石的彎刀進門。

　他低著頭，雙手舉著托盤在前，擋住了面容。

　小黑姐姐窩窩的作一頓，眸頃刻譏誚又冷然。

　找死的，自己送上門來了。

　于是，紅眸年一反常態。

　他甚是倨傲的冷哼了聲：“哪來的野狗，不知禮數，給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