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很多年之前——

　“壞種，我怎會生出你這麼一只壞種，你不是我的孩子！”

　“你去死吧，你死了我的孩子就能重新投胎了，你這個搶占我兒的壞種！”

　“養你？那邊那只母狗看到了嗎？它給你一口吃，它就是你娘了。”

　“哈哈哈哈，把他丟了，趕丟了這只壞種，誰他誰倒霉。”

　……

　就這麼非常輕易的，他甫一出生就被所有人拋棄了。

　拋棄、放棄、丟棄，那麼輕易簡單的事，所有人都對他做了一遍。

　縱使那會，他才剛出生。

　也不知老天憐憫還是故意，讓他帶著宿世的意識出生，還未曾見識到這世間的溫暖，就率先遭到顛沛流離的棄之苦。

　后來，是那只過他一口的母狗，將他叼了回去，以養之活下來。

　多麼的諷刺，一只狗真的了他的母親，他僅過的微末人冷暖，竟是一只狗給他的。

　在大一點，他被人做狗娃，他本也不介意，他活下來的就是一只狗。

　直至，他親眼所見，那只狗在荒年代，被人宰殺，剝皮骨，放吃。

　那一刻，他齜牙裂目，滿目淚，無師自通引天地異象，就此了魔修。

　他踏上修煉一途，第一件事就是屠村。

　這些長得人模人樣，卻是一只只披著人皮的惡鬼，行走在天化日之下，做盡極惡之事，每一個人都讓他惡心。

　村子里最后一個人咽氣，那瞬間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接從門悟道，修為直筑基期。

　他長的每一步，靈魂都沾滿了鮮和尸的惡臭，他如今的榮耀，腳下踩著的是森森白骨。

　修行數萬載，他經歷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魔門至尊，就是一邊殺人，一邊放棄的過程。

　他殺人，放棄仁慈之心。

　他殺人，摒棄之。

　他殺人，丟棄手足之誼。

　……

　然后，然后他就遇見了懷里這只團子了。

　他在九幽和團子上，看到了多年之前，自己曾無比，求而不得的閃亮星辰。

　他曾不顧的努力，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得到那顆星辰。

　然后，他忘了，他放棄了。

　但這個時候，有只矮墩墩的團子，手里拽著顆最閃耀的星辰，走到他面前出手握拳頭的小手。

　小團子還說：“沒人教你嗎？濛濛可以給你當小老師，濛濛會教你的。”

　接著，黑暗如深淵的蒼穹幕布上，那顆被他忘并丟棄的星星，重新綻放亮，耀眼的不可一世。

　而這一次，它就在自己手邊，他只要手就能握住。

　這一次，魔尊想不放棄。

　圣潔的佛，經過佛前座下的紫金缽加持，能讓佛子的力量翻倍。

　只見他皮子囁嚅，飛快念著經文。

　那紫金缽頓時芒大漲，人偶團子上的束縛更了。

　魔尊拽住人偶團子的手背，立時就皮開裂，細小的佛像線蟲一樣鉆進骨里，不斷消解著魔氣。

　“喝！”魔尊大喝一聲，右手臂的魔氣翻滾濃郁數倍，他看一眼佛子，眉目厲的問：“今日，佛子你當真要殺一只三四歲的小崽？”

　佛子半垂眼眸，雙手合掌一豎：“阿彌陀佛，我不地獄，誰地獄，此等罪孽深重之事，貧僧義不容辭。”

　魔尊氣笑了：“哈哈哈哈哈！”

　他狂妄不羈地縱大笑，暗金的法袍被吹的獵獵作響，可他心頭的怒意，卻像是燃燒在冰上的火，不僅不曾熄滅，反而越發高漲。

　“義不容辭？好個義不容辭，”魔尊手一揚，巨大的魔神法相從他后升起，“既是義不容辭，你如何不敢看一眼？”

　話罷，魔神法相怒目圓睜，戴著金臂釧的胳膊一揮。

　“嘭”紫金缽嗡的一聲，被大力飛。

　魔尊從佛中拽出人偶團子，往佛子面前一遞：“你給本尊睜眼看！”

　人偶團子本就是按團制作的，真到連日夜相的魔尊都分辨不出，更勿論旁人。

　但見魔尊提拎著的小團，小小的一團，糯糯的像只兔子般無害。

　一雙水汪汪的圓乎乎杏眼，淺的眼瞳，浸潤如瀲滟白玉，極為漂亮。

　此時，的小子破了臟了，細的銀發趴趴的，非常沒有神。

　呆呆地看著佛子，似乎是被嚇到了，無措地扁起小，眼圈紅紅的要哭又不敢哭的可憐模樣。

　就和凡人崽，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佛子只看了一眼，慌忙就挪開視線，里不斷念叨著：“罪過罪過……”

　魔尊何其狡詐，他淡淡地瞥了人偶團子，那人偶畢竟經過他手改造，要從團子手里接管控也不難。

　于是，眾人就見那小崽，試探著朝佛子出小手，仿佛是被嚇壞的小兔子，不敢但又哆嗦著小心翼翼拽住點佛子僧袍。

　小崽張了張，用很的小嗓音喊道：“哥哥，佛子哥哥，濛濛疼，濛濛好疼的，哥哥不要打濛濛好不好，濛濛會很乖的……”

　這話，像一記隕石，狠狠砸在佛子佛心上。

　“咔咔咔”，那一瞬間，佛子好似聽到佛心裂的輕響。

　他的心境，了。

　“觀自在大菩提，”佛子里的經文念叨的更快了，“皮相皆是虛妄，即便是空，空即是，一切諸法……”

　見佛子只念經文，人偶團子似乎更大膽了點。

　去抓佛子的佛珠，真真和個三四歲的凡人稚子毫無區別。

　還好奇的問：“佛子哥哥，濛濛沒有做過壞事的，哥哥為什麼要打濛濛呀？”

　稚子無辜，稚子無辜，稚子無辜……

　這話就了倒佛子的最后一稻草，佛子的心念，佛子的心境，佛子的信仰，全都在這瞬間崩塌。

　“啊！”他大吼一聲，寬大的僧袖狠狠在人偶團子上，像是要驅逐一切妖魔鬼怪，“一切皮相皆是虛妄，爾等滅世妖孽，休要用稚子模樣我佛心。”

　他眉心朱砂紅若鮮，眼白浮起道道紅：“爾為妖孽，當誅！”

　話音未落，佛子手里的金法杖滴溜溜地轉。

　“轟”法杖尖銳的一端，雷霆一擊地轟在人偶團子上。

　魔尊大駭，阻擋不急：“爾敢！”

　下一刻，人偶團子的整個炸開。

　與此同時，虛空撕裂，一道烏劍快若流星。

　“咕嚕嚕”人偶團子的頭顱，正正被一只修長冷白的手接住。

　魔尊眼皮子猛跳，心虛的一：“……”

　完了，九幽回來了。